“勞煩齊老太君帶路,領我去看看靜嫺。”姜老太太轉頭對齊老太君道。
“那是自然。”
衆(zhòng)人浩浩蕩蕩來到靜嫺的房中。
靜嫺的大丫頭霜枝和墨菊看到姜府的人來了大半,又是高興又是流淚。
“少奶奶,快看誰來了。”霜枝撩開簾子,扶起靜嫺。
“請祖母安。孫女讓各位長輩擔心了。”靜嫺笑了笑,面色有些白。
“我的兒,這是怎麼弄的。”大太太拿帕子擦著眼角,趕緊坐到牀邊。
“母親別擔心,偶感風寒,都快好了。”
“好什麼好,看這小臉沒點血絲,還騙我。”
姜老太太坐到紅木太師椅上,把齊家人掃了個遍。
“別打量誰是傻子。我孫女在你們府上做著下人做的事,我都知道了。我今個兒來,就是接她回去的。若是我姜家的千金在你們齊家做僕婦,那麼這門親事,我寧可不要。”姜老太太陡然拔高嗓音。
“老姐姐可不能這樣,我知道我那大兒媳婦人糊塗做錯事,我已經(jīng)罵過她了,絕不再有下次。況且恆之和靜嫺新婚燕爾,如膠似漆,硬是拆散了豈不可惜。
老姐姐看在我的面上,千萬別說什麼這樣的話。”齊老太君態(tài)度誠懇。
“老妹啊,不是我這老婆子要做惡人。是你那大兒媳婦不滿意我這孫女,強扭的瓜不甜,既然如此,那便隨了齊大太太的意思,我把靜嫺帶走,你們想娶誰做大少奶奶就娶誰。”
“老姐姐,靜嫺是我親自定的孫媳婦,誰敢有異議。老姐姐,信我這回。”
“我自然是信你的,但是你這大兒媳婦不太靠譜。”姜老太太冷笑一聲。
齊老太君向齊大太太使了個眼色,齊大太太趕緊站出來指天發(fā)誓,“縣主娘娘請息怒,過去是臣婦不懂事,只想著新媳婦要磨礪一番,沒成想反累得靜嫺臥病在牀,都是我的不是。今後再不會有這等事了。”
姜老太太並未回答,直接看向人羣,“哪位是張家大小姐?”
一位身著湖綠色長裙的女子,款款走出福了福,“請縣主娘娘安。”
等了許久,未見姜老太太喊起,張文英悄悄擡頭望了眼,見姜老太太正眼神凌厲望著自己,遂又低下頭去。
“也不知道這規(guī)矩是怎麼學的,沒叫你起,竟還敢擡頭看我。你們這樣的僞世家千金,要是到宮裡,一定是天天被責罰的料。”
這番話頗有諷刺意味,僞世家千金。張文英聽在耳裡實在不舒服。
“起來吧。我就問問你們齊府,這樣一個尚未出閣的千金小姐長住在你們這裡是個什麼意思?我記得張府並沒有家道中落,難道是琢磨著給恆之納妾?”
“老姐姐誤會了,他們小夫妻兩個剛成親哪需要納妾。我這大兒媳婦估計是喜歡孃家侄女所以才叫進府裡陪伴的。”齊老太君笑道。
姜老太太並未回答,問起魏玉貞,“玉貞啊,嫡女千金裡有人喜歡做妾的嗎?”
“母親,兒媳認識的閨閣千金中並沒有這樣的人,張小姐是隨家人剛剛返京的,可能張府的家教不一樣吧。”魏玉貞挺著大肚子,坐在椅子上娓娓道來,倒有一股誥命夫人的氣質(zhì)。
張文英的臉色已經(jīng)很難看了,她十分後悔,根本不該聽姑姑的話住進這齊府裡,跟表哥好好相處嫁進來做平妻。八字還沒一撇,已經(jīng)被人羞辱這樣。
突然,姜老太太又問姜嫣然,“嫣然,你有想過要做妾嗎?”
姜嫣然被猝不及防問道,福了福,“啓稟祖母,嫣然雖是庶女,卻還是知道寧爲寒門妻,不爲富貴妾的道理。”
姜老太太點點頭,“女子未出嫁前的家教甚是重要,什麼時候,我碰到張府的夫人定要和她好好說道說道。”
張文英的臉漲得通紅,今個兒當著這麼多人被下了面子,傳出去哪還有什麼閨譽可言。
“我還聽說齊大太太給恆之送了兩個美貌丫頭?”姜老太太又問。
“額,這。臣婦怕他們房裡伺候的人不夠,就送去兩個,不過,恆之都退回來了。”齊大太太道。
“我說你這個當婆婆的,未免太愛管房中之事了。成親纔多久就要納侍妾通房了?嫡長子出生沒有?你這個世家宗婦真是讓我這個老婆子大開眼界。來人,給我把這個齊大太太綁回府裡去。我正想嚐嚐她燒的菜呢。”姜老太太皮笑肉不笑得看著她。
“這。老姐姐消消氣。我這大兒媳婦也做不來那些事。”
“所以啊,做人要以己度人,我們姜府的大小姐也做不來那些事,還請齊大太太擔待。”姜老太太慢悠悠道,“最後一件事,如果下次齊大太太再送美貌丫頭給我的孫女婿,那我這個老婆子也送幾個給齊國公世子爺。禮尚往來可是最基本的爲人之道。”
齊大太太快把手中的帕子絞爛了,她想不到,不過磋磨一下兒媳婦而已卻好像捅了個馬蜂窩一般,一發(fā)不可收拾。
靜姝蓮步輕移到靜姝牀前,朝她眨眨眼睛,在她耳邊說,“裝暈,好回府。”
姜老太太和齊老太君你一言我一語辯駁著靜嫺到底該不該回府修養(yǎng),忽聽得靜姝一聲尖叫。
“啊,嫺姐姐沒氣了。”靜姝用帕子捂住自己的臉,十分悲痛。
“啊,我的靜嫺啊。”大太太趕緊衝到牀前,仔細摸著靜嫺的臉,“天啊,快睜開眼看看母親。”
魏玉貞扶著腰身站起來,也去內(nèi)室裡觀望。
現(xiàn)場有些混亂,因爲齊府、姜府的人都太多了。
“哼,我孫女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們沒完。今個兒,我一定要把她帶回去修養(yǎng),若是被誰害死了,我們哭都來不及。霜枝、墨菊還不給你們主子換衣裳?”
“是。”二人領命,把內(nèi)室簾子放下就進去了。
“老姐姐,這是何必呢,在齊府裡一樣可以修養(yǎng),我盯著,絕對不敢有人動手腳。”齊老太君再三保證。
“老妹啊,我理解你的苦心。只是,你這府裡真太亂了,該修整修整了。我把靜嫺帶回去,等個三五日,她病好了,自然再給她送回來。”姜老太太拍拍她的手,“就這麼辦吧。”
不多時,靜嫺穿戴齊整蓋著披風,被姜府的一個胖胖的婆子抱了出來。
“二太太,你怎麼了?”荔枝慌張問魏玉貞。
“沒事,可能是有些累了。”魏玉貞道。
靜嫺上去扶住她,“母親,該回去好好歇息了。”
“既如此,還不趕快扶著二太太出去。”姜老太太拄著柺杖催促。
“老妹呀,今個兒出此下策,實屬無奈,還望見諒。放心,過得幾日,靜嫺身子好了,便送回來。”說完帶領大隊姜府衆(zhòng)人離去。
齊老太君冷冷看了齊大太太一眼,“這下滿意了?等恆之回府,你自己向他交待吧。”復又看向張文英,“我齊府雖養(yǎng)得起很多閒人,但是張大小姐若是住夠此處,還是回府得好。縣主娘娘說得很對,一個閨閣千金,閨譽是很重要的。”說完便離去。
餘下的幾房人熱鬧看完了,自然也走了。
齊恆之從外頭回來,第一件事就是看看靜嫺好些了沒,結果新房裡居然沒有人。
“大少奶奶呢?”齊恆之抓住一個丫頭就問。
“今個兒,姜府老太君帶著幾個太太小姐,把大少奶奶接回府中去了,說是到等大少奶奶身子好了再送回來。”
齊恆之到書房,找了一個小廝阿炳,“今日到底怎麼回事,細說一番。”
待聽完後,齊恆之便去了齊老太君那裡。
“祖母,母親又做錯事了,這回,孫兒要親自上門致歉,方能挽回。”
“也是。姜老太君很生氣,姜大太太肯定也是,只是面上不顯而已。你去吧,住個兩天,把靜嫺接回來。”
“謝祖母體諒。”齊恆之立馬閃身奔出去,撞上恰巧走進來的張文英。
“啊,表哥。表哥,你去哪?”張文英,話音未落,恆之早已不見了。
張文英很落寞,表哥竟然連一個眼神都不給自己,自己何苦來哉。
“文英給老太君請安。”
“嗯。”
“文英是向老太君辭行的,住在齊府多有不便,齊府待文英如本家小姐一般,是文英的福氣。”
“那倒不是,你不過是大兒媳婦的孃家侄女,因此大兒媳婦偏心些罷了,和我們齊府小姐是不能比的。”齊老太君也下了張文英的面子。
頓時,張文英尷尬得不知所措。
“行了,客套話別說了,再不出府就要天黑了。”
這是下逐客令了。
“是。文英告辭。”張文英撐著一口氣,離開齊老太太的院子,哭著跑回自己的客院,整理行裝。
齊恆之快馬加鞭來到姜府,拜訪慈榮堂的老太君。
“給祖母請安。孫婿聽聞靜嫺回府養(yǎng)病,特意跟來,都是孫婿不好,讓她受委屈了,以後斷不會有此種事了。”齊恆之跪下扣了個頭。
“好孩子,起來吧,我知道你是個識大體的。放心,等靜嫺一好,就讓你們回府去。去看看她吧。”
“祖母,可否讓孫婿留在姜府陪伴靜嫺幾日?”
“好啊,就怕你祖母和母親不願意。”
“無礙的,來之前,她們已經(jīng)同意了。”
齊恆之心想,祖母同意就好,母親同不同意,他根本不在乎,母親做的糊塗事還都是自己再擦屁股。
“那便好,去吧。”姜老太君頷首。
大太太等人正坐在靜嫺出嫁前的閨房裡,“還好,回來了。就在府裡將養(yǎng)個個把月,病好了再回去。他們不來接,一輩子不會去,娘也養(yǎng)得起你。”
“真要這樣,大姐夫不急死了?”靜姝道,大夥都笑了。
靜嫺微微展顏,想起恆之,她還是歡喜的。
霜枝掀簾道,“大姑爺來啦。”
“哎,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