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無塵今日提早離開衛(wèi)所, 回房就見嬌妻趴在窗口嘆氣。一把從後摟住，“我的小懶貓，說什麼呢?！?

“沒什麼, 感懷悲秋罷了?！?

“前幾日的事, 我都知道, 這些都不算大事?！?

“我是不是給你惹禍了？”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著凌無塵。

他淺淺笑著, 捏著她的臉, “沒有，你反而幫了我一個忙?！?

靜姝不解地望著他。

“皇上本來覺得我目標(biāo)性太大，現(xiàn)在正好, 找個由頭下了我的差事，我可以暗中查訪一些事?！?

“你又要查什麼？”

“你可知潘御史大夫爲(wèi)何會進(jìn)大牢？”

“不知?！?

“原本潘御史和二王爺走得近, 想把二女兒也嫁進(jìn)二王爺?shù)母? 當(dāng)年皇上還是四王爺?shù)臅r候, 就知道這事，略施小計(jì), 潘家兩位小姐都進(jìn)了皇上的後宮。二王爺?shù)古_之後，潘御史也歇了心思，但是我們錦衣衛(wèi)有人查到，皇后的孃家，蔣家又跟潘御史走得近了, 還有其他幾家?！?

“所以皇上最近想查皇后的孃家, 是嗎？”

凌無塵點(diǎn)頭, “不錯, 如今找個由頭把我的差事下了, 我正好躲在幕後放心查?！?

“皇上怎麼老讓你查?！?

“大事查完後，我就可以換個職位坐了。”

第二日便傳出大消息, 早朝，有御史大夫參了凌無塵一本，皇上並未定罪，只是讓凌無塵停職查看三個月。

十二月中，下了一場大雪，紛紛揚(yáng)揚(yáng)，不過一夜時間，整個院落一片白，看不見路。

“今日，你還要出去？”

“嗯，我有些事要辦，可能晚上纔會回來。別擔(dān)心。”他捧起她的臉親了親。

“那我給你拿條圍脖。”靜姝轉(zhuǎn)身進(jìn)去，拿出一條白中帶著棕色的狐貍圍脖。

她給他細(xì)心圍上，“這顏色你戴正好。是不是很暖？”

“嗯。狐貍毛？”

“對啊。難得的真品?！膘o姝幫他理理衣裳，替他穿上大麾。

送走了凌無塵，靜姝又睡了個回籠覺。

臨近中午，翠竹稟道，“太太，齊府有人送信兒，讓您過去用午膳呢?！?

“嗯。來幫我梳個頭，換件衣裳好出門?！?

靜姝興高采烈來到齊府。

靜嫺正在喝安胎藥，“你可來了，正好，讓我們府醫(yī)給你把把脈?！?

“怎麼了？嫺姐姐不用急，我沒懷孕。”

“不是懷孕，總之，幫你把個脈?！?

齊府的府醫(yī)是個女的，她替靜姝把了一會兒脈，“還好，這位太太脈象平穩(wěn)，未曾用過有傷肌理的藥物。”

“多謝劉醫(yī)女了。”

“大少奶奶客氣了?！眲⑨t(yī)女躬身退下。

“嫺姐姐，你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我挺好的。我跟你說，你要小心些?！?

“我？”

“這是上次你送我的胭脂，我還沒塗過，昨日打算塗，我那醫(yī)女聞出味不對，裡面是參雜了一些涼性的東西，用久了不孕。”

靜姝愣了一下，“那嫺姐姐，我真是對不住您，我真不知道?！?

“我明白，你哪有什麼理由害我。你自己可用過這東西？用了多久？”

“我有一盒口脂，因爲(wèi)原來的還沒用完，所以新的也放著。這東西是府裡採買的時候，分發(fā)給我的?！膘o姝開始尋思起來，是哪裡出了錯，誰的手伸那麼長。

靜嫺拍拍她的手，“還好我及時叫你來，不然你用了那口脂可怎麼得了。你們府裡是你當(dāng)家吧，還是說，底下的人沒有清點(diǎn)乾淨(jìng)？不跟你一條心的奴才，是留不得的?！?

“我知道了，謝謝嫺姐姐，我差點(diǎn)害了你?！?

“不怪你，那人是不想讓你有子嗣。你們府里居然有這樣居心叵測的人?！?

“我猜到她是誰了，不過得回去查查。嫺姐姐，我先告辭了?！闭f完就怒而站起。

“哎，用了午膳再走?！?

“不啦?！膘o姝一溜煙走遠(yuǎn)了。

回了府，靜姝往榻上一坐，面色凝重。

“太太？”米兒是留守府裡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麼事。

茗夕靠過去，把靜嫺說的告訴了米兒。米兒聽完也很驚訝，這事的幕後黑手無疑是趙嬤嬤母女了，膽子夠大，居然謀害主子。

“把內(nèi)務(wù)房管事嬤嬤喊來。”

不一會兒，內(nèi)務(wù)房管事嬤嬤就來了，“奴婢見過太太。”

“金嬤嬤是吧，你上次孝敬給我的胭脂和口脂都不錯?！?

“太太喜歡就好，這玉顏閣出品的東西著實(shí)不錯?！苯饗邒吆芨吲d，覺得拍馬屁拍對了。

“可是，那兩樣?xùn)|西里參雜了可以致使女人不孕的藥物，你可知道。”

金嬤嬤一下跪地上，“這，奴婢不知啊。奴婢是從玉顏閣採買來的，還有玉顏閣的憑票。老奴若是撒謊便不得好死。”

這回，金已經(jīng)心思轉(zhuǎn)了幾轉(zhuǎn)，到底是哪個看自己不順眼，在整自己呢，抓出來非讓她沒個好下場不可。

“金嬤嬤，不必害怕。這事想必是你們內(nèi)務(wù)房出岔子了，我交給你去暗中查。有結(jié)果就來報(bào)我。下去吧?！?

“是，太太。”金嬤嬤心裡燒著一把火，誓要把害自己的小人抓出來。

回到內(nèi)務(wù)院的院落裡，金嬤嬤就把一干下人召集起來，告訴她們送給太太的胭脂和口脂出了岔子，讓她們有可疑線索都上報(bào)上來，否則出了事就自己擔(dān)著吧。

第二天一早，掃雪的三等丫頭驚叫一聲，她剛掃到竹林那邊的路上，就看見一具屍體。

整個後院都沸騰了，出人命了。

“太太，您遠(yuǎn)點(diǎn)看。”翠竹扶著靜姝。

“是哪裡的丫頭？”

“有人認(rèn)出來了，是內(nèi)務(wù)院的丫頭，紅綢?！?

“哎喲，太太，您怎麼來了。這裡不乾淨(jìng)。太太，這丫頭估計(jì)心裡有鬼，自盡了。”金嬤嬤來了許久。

“哦？金嬤嬤已經(jīng)查出來了？”

“昨日下一下她們，今個兒，便有人自盡了。從紅綢房裡搜出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太太過目?！?

靜姝仔細(xì)看了看，是張新的，匯通錢莊出的，日期還是上個月初八。

“太太，您看這事？”金嬤嬤問道。

“就這樣吧。讓人埋了紅綢，出二兩喪葬費(fèi)。”

“是，太太仁義。”

人羣散了，趙嬤嬤站在最遠(yuǎn)處一言不發(fā)，如玉始終低著頭。

回到上房，靜姝坐在桌前，茗夕端上一碗茶，“太太嚐嚐，初雪泡的，早春綠茶，絕對好喝?！?

“嗯?！?

“太太，奴婢看那趙嬤嬤有嫌疑，保不齊就是她指使的?！贝渲竦?。

“金嬤嬤這樣大張旗鼓查，幕後主使早就撤得乾乾淨(jìng)淨(jìng)了，哪還抓得住趙嬤嬤的錯處。”茗夕道。

“無事，就是要讓她們把動靜鬧大了，趙嬤嬤纔會狗急跳牆?！?

趙嬤嬤此時正歇在自己的屋子裡，想不到事情這麼快就敗露了。

“母親，是您讓人下藥的？”如玉問。

“現(xiàn)在說這些幹什麼，你假裝不知道吧。我自會料理乾淨(jìng)?！?

如玉心有慼慼，“母親，不然我們走吧，離開這裡?！?

“走什麼？那個女人才是外來的，她走差不多。眼下她正得寵，扳不倒她就罷了，起碼撈一筆才能走。你也是個沒出息的，別說把握住男人的心了，連個邊都沒搭到?！?

“女兒還要去書房當(dāng)差。”如玉匆匆走了。

“才說你兩句就走?！壁w嬤嬤在後邊囉裡囉唆。

某日，靜姝正在午睡，米兒叫醒了她，“太太，順天府的衙役壓著一個男人來，說這是太太的哥哥，特來詢問?！?

“哦，幫我換件衣裳。是我堂兄姜承祖出事了？”

“哪能是大少爺，翠竹打探過了，那男人根本不是姜府的人，在翠微閣惹是生非，把一個富貴人家的少爺打傷了，就說自己是凌府的大舅子。叫嚷著凌府來人去贖他。順天府就壓他來

對質(zhì)了?！?

靜姝等人來到大廳。

“見過凌夫人。打擾夫人了?！毖靡圩饕拘卸Y。

“大人公務(wù)繁忙，不知是何事？”

“夫人，可認(rèn)得此人？”

靜姝仔細(xì)看了看面前這個鼻青臉腫的男子，搖搖頭，“不認(rèn)識。”

衙役拿開那個男子嘴巴里的破布，男子立即叫嚷開，“我是如玉的哥哥。我娘是趙嬤嬤，如玉嫁進(jìn)來做姨娘後，我自然就是凌無塵的大哥，凌無塵你們也敢惹，知道他的手段吧？你們這些龜兒子。”

靜姝心下鄙夷，果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趙嬤嬤於凌無塵有恩，她的兒女都享受到了公子小姐的待遇。只是太不知足，惹是生非的人，保不住富貴榮華。

“夫人，您看仔細(xì)著些，可認(rèn)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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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認(rèn)識?！?

“你這個瓜婆娘，我是你夫君的未來姨娘的親哥哥，你讓我娘趙嬤嬤出來對質(zhì)啊?！?

“我從未聽說過，哪個大戶人家，把姨娘的親戚當(dāng)正經(jīng)親戚來走的。況且我夫君未曾納妾，還請大人把這個信口雌黃的人帶回去好好審審?！?

“是。打擾夫人了，帶回去。”

趙嬤嬤的兒子沒想到又要被押回衙門，奮力掙扎著，有什麼用呢，哪有人管他。

約摸過了半個時辰，趙嬤嬤找上門來，“給太太請安。”

“趙嬤嬤？”靜姝裝作一臉疑惑的樣子。

“夫人，是不是有衙役來找過您？”

“有，後來又走了。不知是哪來的騙子竟敢冒充我的兄長?！?

“夫人，那是老奴的兒子，在外面犯了事，還請夫人救他一救?！壁w嬤嬤跪下了。

“趙嬤嬤快快請起。這樣吧，等老爺回來，我就跟他說一聲。”

“謝謝夫人?！?

凌無塵今日回來的時辰剛剛好，用晚膳的當(dāng)口。因爲(wèi)天氣冷，靜姝準(zhǔn)備吃鍋?zhàn)印?

有新鮮的蔬菜，羊肉、牛肉等各式葷菜，還親自調(diào)了醬料。

“今個兒吃什麼，好香?！绷锜o塵脫下外套，坐到桌前。

“天冷，吃鍋?zhàn)影?，吃完暖洋洋的?！膘o姝親自給他夾了燙熟的嫩羊肉和牛肉，“嚐嚐，我特意爲(wèi)你調(diào)的醬料?！?

凌無塵吃著，心裡是滿滿的幸福。

“好吃嗎？要不要來點(diǎn)辣的？”

“嗯?！?

靜姝又給他放點(diǎn)辣椒醬。

“多放些?！?

“好。我還以爲(wèi)你不吃辣的呢。”

“在邊疆的時候，經(jīng)常沒什麼吃的，就用辣椒拌飯了，那時就習(xí)慣吃辣了?！?

靜姝忽然覺得有些心疼，他也是個吃了不少苦的人。

“喜歡就多吃點(diǎn)，這些蔬菜也不錯，我陪嫁莊子上出的，暖棚裡種了一些，每天都會送兩捆來，可新鮮啦?！?

凌無塵也夾菜給她，“淨(jìng)顧著我，你也吃。”

二人濃情蜜意，你一口我一口吃得熱火朝天。

“老爺，太太，趙嬤嬤求見?！贝渲癫惶矚g這個趙嬤嬤，總是在關(guān)鍵時刻出現(xiàn)，剛纔說的時候，特意加長了尾音。

靜姝心道，這個翠竹，真是調(diào)皮。

“老奴給老爺、太太請安。求老爺救救老奴的兒子吧。”趙嬤嬤一進(jìn)門就“噗通”跪下。

“奶孃，佟大貴又犯了什麼事，您仔細(xì)說說。”凌無塵慢悠悠擦了擦手。

“老爺，大貴喝醉酒和人打架，被抓去順天府了?！?

“這事，您怎麼知道的？”

“下午，有順天府的衙役壓著人來，請?zhí)J(rèn)?！壁w嬤嬤看了一眼靜姝，“太太不認(rèn)得大貴，衙役又把他帶回去了?！?

靜姝微微皺眉，這算什麼意思，怪我咯？

“奶孃，他惹是生非也不是第一次了?！?

“老爺，這次，老奴一定讓他改咯。”

“他惹是生非也就罷了，還要藉著我的名頭。今日還冒充夫人的大哥。是也不是？”

靜姝看了他一眼，好傢伙，居然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