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的意思, 我明白了，那是單獨擇間屋子讓她獨住，等生下一兒半女再抬為姨娘, 還是過幾日再抬？”靜姝雖心里有些不舒服, 面上卻還是和風(fēng)細(xì)雨地問了。

凌無塵愣了一下, 隨即解釋道, “夫人誤會了, 如玉是我奶娘的女兒，因奶娘有恩于我，因此, 我沒把她當(dāng)下人，還想著給她找個好人家。夫人既然進(jìn)府了, 就麻煩夫人張羅這事吧。”

“我明白了。”靜姝暗暗舒了口氣。姨娘什么的, 她真是受夠了, 上輩子自己夫君的姨娘還是庶妹呢，結(jié)果自己卻被害死, 這輩子她是不想搞這些麻煩事了。

用完早膳，凌無塵領(lǐng)著靜姝把整個凌府都逛了一圈。

“以后府邸內(nèi)大事小事，都有勞夫人了。樁子鋪子的掌柜等會兒都會來，你挨個見見，有什么不太清楚的, 可以問管家忠叔, 內(nèi)院的事, 奶娘會跟你說的。”

“好, 我明白了。”

上午, 各大鋪子莊子的掌柜樁頭，都來覲見新夫人了, 還帶了賀禮送給靜姝，都想博一個好印象，上交賬冊，總共有二十本。

靜姝頗覺頭疼，再加上自己的陪嫁鋪子，可不得三十本。

一行人請安過后便離去了，臨近午膳十分，奶娘也沒來。

“太太，老爺?shù)哪棠锖么蟮募茏优丁＞尤灰膊粊斫唤觾?nèi)院事務(wù)，要等她到什么時候？”茗夕忍不住開口了，昨晚，她和翠竹已經(jīng)打聽清楚并得出結(jié)論，這個奶娘和她女兒絕不是省油的燈啊。

“你都已經(jīng)嫁人了，還是脾氣不改，不該說的不許說。”米兒提醒道。

茗夕撅撅嘴，“哼。”

正說著，翠竹掀簾道，“太太，如玉姑娘來了。”

“請?zhí)酢酢！比缬窀Ａ烁＃胺A太太，奴婢母親正在整理賬冊，實在是忙，下午便過來，請?zhí)H罪。”

“不妨事。如玉，你的名字是誰取的？”

“稟太太，是老爺。老爺說，美人如玉劍如虹，因此就取了這二字。”如玉的臉上浮起兩片紅暈。

“嗯，是個好名字，你放心，我會幫你找個好婆家。”靜姝云淡風(fēng)輕得笑著。

可如玉的表情有些掛不住了，“謝太太，若太太沒別的事，奴婢便告退了。”

“去吧。”

米兒這回也開了眼界了，就算拿大，也要掩飾個幾天吧，這會就原形畢露了，主子還未叫你走，你居然主動告退了。

“哎，我說的沒錯吧。”茗夕忍不住向米兒發(fā)聲。

“太太，可要傳午膳？”翠竹問。

“傳吧，再去叫聲老爺。”

“是。”

翠竹剛出去，迎面撞上凌無塵的貼身小廝，凌義。

“哎喲，對不住，翠竹姐姐。”

“沒事。”

凌義站在門口傳話，“請?zhí)酢酰蠣斦執(zhí)拢S他出門用膳。”

“太太知道了。”米兒應(yīng)聲。

正午，二人來到天香樓。

“二位客官請。”掌柜嘿嘿一笑，靜姝覺得他眼熟，一時沒想起來。

靜姝抬頭看，是天字一號房，“你事先就定好位置了？”

“當(dāng)然不是，這是我們凌府的，想什么時候來都可以。”

“怪不得，覺得那掌柜眼熟，剛來過府里。這天香樓以前不是你的吧？”

“夫人聰慧，這以前是個商人的，他的外室銀屏被二王爺收買，犯了事，這商人怕遭連累，就送給我了，以保平安。”

靜姝是知道這事的，沒想到，凌無塵還大膽從中撈好處。

“你平時的油水挺多吧？”靜姝調(diào)皮問。

“太太放心，我的油水都交給你。以后，若是吃厭了府中的菜，就到這里吃，在這里宴請你的閨中姐妹也好，這地兒是個好去處。”

“謝謝夫君。”靜姝甜甜笑著，眼睛彎成月牙。

凌無塵也淺笑著，他最喜歡的便是她明媚如春的笑。

回到凌府，已是未時三刻了，翠竹道，“太太，奶娘來了，正等著。”

“請?zhí)酢酰蛏衔缡旅Γ蕘磉t了，還請?zhí)鸸帧！蹦棠镄Φ溃焐险f請安，身子卻福都沒福。

靜姝對其印象不好，這老家伙是個協(xié)恩圖報又喜歡拿大的。

“奶娘不必多禮，敢問奶娘如何稱呼？”靜姝面上依舊笑得婉約。

“夫家姓佟，早已亡故，娘家姓趙。府中皆稱一聲趙嬤嬤。”

“趙嬤嬤，我就是想問問您內(nèi)院之事。譬如大廚房的賬本，采買處的賬本，針織房，下人房的一應(yīng)吃穿用度都是您在管。”

靜姝用了“您”字，表示對趙嬤嬤的尊敬。

“奴婢正在整理，整理完了就給太太送過來。”

“那就謝謝趙嬤嬤了。”

“還有一件事，想請?zhí)鞠隆！?

“何事？”

“奴婢的女兒如玉，以前一直在少爺書房當(dāng)差，現(xiàn)太太管理內(nèi)外，請問，她的差事可要變動？”

“既如此，那還是管書房吧。”

“謝太太。”

“趙嬤嬤客氣了，老爺說過，如玉不是一般的丫頭。您是老爺?shù)木让魅耍蠣斪匀簧拼銈兡概€跟我說，要幫如玉找個好人家呢。”

前半句，趙嬤嬤聽著挺高興，后半句就失望了，老爺竟然不想把如玉收房。

看著趙嬤嬤細(xì)微的神情變化，靜姝暗暗計較，果然是心大的奴才。

“我還有許多賬本要看，趙嬤嬤下去歇著吧。”

“是，太太。”

待老家伙走遠(yuǎn)，茗夕吐槽，“真把自己當(dāng)半個主子了。”

第二日，趙嬤嬤老老實實送來賬本，眼下一圈烏青。

“嬤嬤，您可是身體不適？”

“謝太太關(guān)心，許是夜里沒睡好。這些是內(nèi)院各房賬本，請?zhí)^目，還有這串鑰匙，是老爺?shù)膸旆胯€匙，交給太太保管。”

“有勞嬤嬤了。”

凌無塵三天的婚假轉(zhuǎn)眼即逝，第三日陪著靜姝回門之后，他就要重新開始漫無邊際的暗中查案刀口舔血的日子了。他發(fā)現(xiàn)成親真好，尤其娶的還是自己心儀的女人，每天進(jìn)了錦衣衛(wèi)所，就想早點回府。

某日午后，靜姝打算去凌無塵的書房找?guī)妆緯纯矗瑒傋哌M(jìn)書房兩步，卻見如玉站著，“太太，老爺?shù)臅浚瑒e人不能隨便進(jìn)。”

茗夕早看她不順眼了，一雙眼睛老在老爺身上轉(zhuǎn)，都當(dāng)別人看不出她的心思呢，這會兒氣不打一處來，“放肆，太太是別人嗎？哪門子的別人？”

如玉有些嚇到，眼睛立馬濕潤了，“奴婢不敢，只是謹(jǐn)遵老爺?shù)膰诟懒T了。”

“我不過是拿幾本書，如玉姑娘若是不放心，只管跟著我，看我到底有沒有多拿？”靜姝莞爾一笑，絲毫不介意。

“奴婢不敢。”如玉退了一步。

靜姝在幾排書架前，徘徊了好久，拿了幾本游記和藥膳食譜就離開了。

“太太，您剛才太好性了，應(yīng)該呵斥她才對。”茗夕不爽道。

“她是恪盡職守，我呵斥她反而不對，剛才你不過聲音大些，她就眼紅紅的，我再呵斥，她不就美人垂淚了嗎。”

“太太，她的心思可不正。”

“我知道，我們越是按兵不動，她們就越著急。一個小錯無關(guān)緊要，要厚積薄發(fā)才能將敵人一擊即倒。”

守書房的小廝是凌勇，他看太太走遠(yuǎn)了，好心提醒如玉，“如玉姑娘，您也忒沒眼力勁兒了，太太是一般人嗎？那是老爺?shù)恼磉吶耍哺覕r著？”

“哼，關(guān)你屁事。”如玉不理他，走到書房隔間關(guān)上門。

凌勇也對天翻翻白眼，喃喃自語，“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想當(dāng)姨娘，也不照照鏡子，還沒太太的一根頭發(fā)絲好看呢。”

靜姝在書案前，仔細(xì)翻看這些賬本，掌柜們的賬本賬目清晰，顯然是精心記錄過的，到底凌無塵在外名聲厲害，他們不敢造次。但是趙嬤嬤的賬本問題很大，甚至假賬特別多，尤其大廚房這種可以撈油水的地方。

“茗夕，府中下人對趙嬤嬤評價如何？”

“一半一半。有的說好，夸得天上有地上無的，有的就直說她中飽私囊，勢力得很。但是下人們都礙于老爺，不敢懟她。”

靜姝點點頭，“大廚房的管事是誰？”

“是趙嬤嬤的兒媳婦，大家叫她佟大嫂，每天就來晃一圈，點個卯，就算當(dāng)值過了。”

“她難道不是住在府里的？”

“趙嬤嬤的兒子在京里有另一處房子，還娶了兩房妾侍。佟大嫂忙著回去周旋那兩個妾呢。”

靜姝心下了然，笑道，“趙嬤嬤一家靠著凌府倒是過得不錯。”

下午，凌無塵就回來了。

“老爺，今日回來得真早。”靜姝幫他脫下官服，換上家常外衫。

“今日事不多，特意早些回來。對了，晚膳，我們?nèi)R府用吧。”

“太好了，我許久未見嫻姐姐了。”

“今日碰到恒之，他說嫻姐姐又有喜了，我還特意恭喜了他。”

“真的？我要去挑選幾件好東西送過去。”靜姝翻找鑰匙準(zhǔn)備去庫房。

“別急，先坐坐。”凌無塵一把將她摟入懷，在她耳邊輕輕道，“我們也要趕緊生一個。我喜歡女兒，最好像你一樣聰慧可愛。”

靜姝低頭推拒，“干嘛呢，青天白日的，多不好意思。快放開。”真想不到，這人私底下這么孟浪。

凌無塵不管她推拒的雙手，直接吻上她的紅唇，二人一時唇齒相接，難舍難分。

此時，翠竹在門外喊道，“稟老爺夫人，如玉姑娘求見。”

靜姝立馬站起來，整理好衣襟朝桌前坐去。凌無塵卻低低笑了，悠閑自得往榻上躺去，拿起一杯茶喝著。

如玉進(jìn)來時，只是瞟了一眼凌無塵，立馬收回目光，福了福身子，“請老爺安，請?zhí)酢酢！?

“如玉，有事嗎？”

“聽聞太太的女紅是一等一的好，如玉想來請教一二，這不，還帶了自己的劣作。”

靜姝還未回答，凌無塵便道，“你不好好在書房，搞什么女紅。要針線房的人是干什么用的。”

如玉趕緊站起來，“奴婢知錯了，”她看了看凌無塵，面無表情，知道他是不高興了，她不過是想看看他而已，哪怕遠(yuǎn)遠(yuǎn)的一眼也好。

“既如此，那就拿出來吧。”

“太太恕罪，奴婢告退，書房還有瑣事。”如玉臉上快要掛不住了，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