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 中秋佳節,宮里舉辦宴會,駐扎西北的冀北王爺攜帶家眷歸京了。也有小道消息說是皇上打算撤番。
宮宴之上未曾看到皇后的身影, 只說二皇子身體虛弱, 皇后正在照顧。也不見蓉貴妃的身影, 她如今身子重了, 又是雙胎, 估計要早產。
靜姝覺得氣氛不太對,對面男眷席位上,安國公的臉色不太好, 嚴肅得緊,手持酒杯沉默不語。
“哎, 聽說了嗎, 這次冀北王爺回來, 正好給他女兒冀陽郡主招婿。”一位夫人說道。
“那郡主不是成過親了嗎?”
“是成過親,兩年間未生下一兒半女, 那個男人就死了。這不守寡了嘛。年方十八,大好青春,怎能耽擱。這次皇上招他們回來,正好在京城里擇個才子再成親唄。”
“那可不行,克夫命, 誰敢要。”
“這可不是你說了算, 萬一請皇上賜婚, 不想要這個郡主媳婦, 也必須要。”
靜姝聽著她們的討論, 前世,這個冀陽郡主可是名聲不太好, 勾搭了好幾個紈绔子弟,最后嫁人了,也弄得人家府里雞飛狗跳的。
好不容易挨到宮宴結束,靜姝在馬車上問凌無塵,“是不是要發生大事了?”
“為什么這么問。”
“就感覺氣氛怪怪的。”
“放心,就算有也是男人們的事,你只管安心養胎。”他摟過她的肩膀。
第二天清早宮里便傳出噩耗,說是皇后娘娘產下的二皇子夭折了。
皇上下旨以王爺之榮厚葬。安國公表示不同意,希望能以太子之名厚葬,皇上當朝駁回。
八月底,蓉貴妃產下雙胞男胎,三皇子和四皇子,皇上喜不自勝。
鳳藻宮里,卻是氣氛詭異,宮人們不敢輕易吭聲,就怕惹得皇后不高興。
“那邊生了沒有?”
“啟稟娘娘,蓉貴妃生了一對雙胎。”
“我知道是雙胎,是男是女?”
“是兩位皇子。”
“呵,她倒是好命。乘著我和另外兩個斗得天昏地暗的時候,她在一邊偷偷生孩子。下一步,皇上要廢后了吧。”將元嬌呼出一口氣,靠在迎枕上。
“娘娘,您說的什么話。您剛剛失去了二皇子,他也是皇上的親骨肉啊。您一向無大錯,誰敢廢您,何況,蔣府也不會同意啊。”
“嬤嬤,我心里難過啊。孩子死了,他統共就來了兩次,現在那個賤人生了孩子,他天天往那邊去。當初不是真心愛慕我,為何又要娶我。”蔣元嬌,眼里滑下淚來。
“娘娘的苦,奴婢都知道。您還年輕,調理好身子,何愁沒有子嗣呢。”蔣嬤嬤輕輕拍著皇后的背。
金秋九月,又有喜事一樁,靜嫻有三個月身孕了。
“恭喜嫻姐姐了。”
“你怎么來了,如今都顯懷了,還是不要到處走。”靜嫻正在榻上坐著。
“無礙的。顯懷的時候,經常走走,生產也方便不是?”
“你這肚子尖尖,是男胎吧?”
“嗯,太醫說是男胎。”
“很好,頭胎就是男孩兒,日后無壓力。”
“嫻姐姐既然懷孕了,家事別再理了,好好養胎。”
“我早不管了,家事都交給婆婆了。你最近聽說了嗎,朱文博和嫣然鬧得不可開交,嫣然挺著大肚子住到莊子上去了。”
“姜嫣然的事,連祖母都說不管了,我們又何必去管。”
“真是造化弄人,想當初她可是執意要嫁給朱文博的。”
靜姝詫異,“他們是為什么吵?”
“那朱文博不知怎的,贏得了冀陽郡主的好感,兩人經常赴詩會,泛舟游湖,絲毫不避諱外人。但凡勛貴世家沒有不知道這件事的。”
“我估計在朱文博的心里,仕途最重要吧。朱文博要是做了冀北王爺的女婿,怎么著也是有好處的,輕松就擠進了勛貴的行列里頭。姜嫣然一個平凡女子,沒了千金小姐的身份能幫他什么。”
靜嫻搖搖頭,唏噓不已,“嫣然的性子還是像足了邱姨娘,好好的日子過成這樣。當年若是聽由長輩們安排婚事,不至于如此,沒有娘家幫襯的女子,在婆家是立不了足的。”
“我是不會幫她的。畢竟她犯下大錯,差點害得祖母和幾個弟妹喪命。”
此時的姜嫣然正在莊子上避暑養胎。
“夫人,要不您就服個軟,回姜府上認錯道歉,興許老太太會原諒您呢。”麥穗勸著。
麥穗是原來姜府的二等丫鬟,跟隨嫣然陪嫁進朱府。香兒被抓走后,她就成了嫣然的一等丫鬟。
“他們都把我逐出府邸了,我還回去看他們臉色?沒有別人撐腰,我一樣活得快活。”
“夫人,您不能再和老爺這么鬧下去了,要是老爺真的另娶,您可怎么辦呢?”
“他娶誰,我也是正妻,他要是敢無理由休棄我,我就去衙門里告他。”
“夫人,您還懷著孩子呢,可千萬別動氣。”
“不著急,等著吧,他遲早會來求我回去的。最近府里有消息嗎?”
“只聽說,那個郡主約老爺出府去。”麥穗輕聲說道。
“呵,還郡主呢,這么不知廉恥,約別人相公同出同進。”嫣然冷笑道,“等我生完孩子,看我怎么收拾她。”
十月初,冀北王爺就向皇上請旨賜婚,可是皇上一聽,不對呀,朱文博是姜正勛的小女婿。
姜正勛自然是遵從皇上旨意無甚意見,冀北王爺又一再保證自家女兒大度寬容,定能跟朱夫人和諧相處。
皇上終于同意賜婚,郡主當然是正妻,姜嫣然變成了平妻,大婚之日選在十月十八,那日宜嫁娶。
遠在莊子上的姜嫣然聽到這事,差點沒暈過去,“這個皇上是傻了嗎,我才是正妻,現在居然變成平妻了。”
“夫人,慎言。”
“不行,我要回去。整理行裝,我現在就回去。”
姜嫣然風塵仆仆回到朱府里,卻見里面都裝扮成了大紅色,為月中的婚事做準備。
“夫人。”眼尖的仆婦們見她回來,紛紛行禮。
“老爺呢?”
“老爺在書房。”
姜嫣然又趕往書房,朱文博正在里面寫著什么。
她推開門就闖進去,奪了他的筆,“好你個偽君子,負心漢。當初說只寵我一人,現在說變就變,我還懷著你的孩子呢。”
“夫人,這是做什么。原本打算成完親再去接你回來。你安心在莊子上養胎吧。”
“什么?我不生了。”姜嫣然作勢拍打自己的肚皮。
他抓起她的手,“你做什么?這些事還不都是怪你,被家族驅逐出去,姜府沒公布出來,已經是給足了我們夫妻面子。”
“好你個朱文博,果然是個冷心冷情的人。你娶我,難道是因為姜府嗎?那你怎么不娶姜家老太太啊。”
“呵。當初覺得你冰雪聰明,想來我們可以伉儷情深,你也可以做我的賢內助。現下看來,你真真是個蠢婦。你憑什么做正妻?你有高貴的出生嗎?你有實力雄厚的娘家嗎?”
“你,你這個混蛋。”
“會生孩子的女人多的是,你愛生不生。你若識相便還是朱夫人,以后自有你的飯吃;你若不識相,以后郡主嫁進來磋磨你,我也不管 。”
“你。”姜嫣然倒退一步,眼淚滑落,氣得不知怎么回嘴。
“來人,扶夫人回房,好好歇息。對了,明日再請工匠把落霞院整修一番,郡主要住那里。”
“是,老爺。”
十月十八,冀陽郡主大婚,所有四品及以上官員和家眷都去捧場了,畢竟是御賜的婚事。
只是大家覺得奇怪,這個姜府居然無人來。雖然是朱文博娶郡主,可是姜府怎么著也該有人來勸慰姜嫣然,給她撐點場面吧。
有人說,靜嫻靜姝都懷孕了,所以沒出席,但是姜府二太太魏玉貞也沒來,她可是名義上姜嫣然的母親。又有人說姜嫣然和姜府關系不睦。總之京城又起了新八卦。
姜嫣然自己都沒出席,這勞什子酒席,有什么好吃的。她恨恨地想,她總要給朱文博一個深深的教訓才好。
宮里又出了事,皇后娘娘說她的孩子是被蓉貴妃害死的,皇上不信,調查下來發現,原來是麗嬪動的手腳。麗嬪當即被打入冷宮,但是皇后還不罷休,仍然說是蓉貴妃指使的,整日纏著皇上哭鬧不休。
安國公聽聞此事便上疏皇上,肯請徹查,皇上將刑部調查的結果扔給安國公看了,安國公仍然不依不饒。
這日晚間,皇后一身素衣跪在御書房前。
“你這是做什么?脅迫朕?這件事已經調查得很清楚,不關蓉兒的事,是麗嬪做的,你和你的兄長不依不饒逼著朕,是何意?”皇帝也怒了,站在皇后面前質問。
“皇上,如今最厭惡的是我們兄妹了吧。當初,您和妾身的兄長兄弟相稱,他為你打天下,駐守邊疆。現在該是狡兔死,走狗烹了,是嗎?”皇后凄慘笑著。
“簡直不知所謂,你愛跪不跪,沒有任何人可以威脅朕。”皇上一甩袖子走了。
第二日上朝,安國公竟然辭官了,皇上還立馬同意了,滿朝震驚。
“還有誰要辭官,朕都準。”皇上瞇了瞇眼睛問道。
“臣等不敢。”眾臣跪下。
“這朝堂,少了誰都一樣。退朝。”
安國公辭官后,就閉門不出。
十一月,西北風呼嘯,今年的冬天似乎來的格外早,天氣也格外寒冷。府邸內,大家都用起了碳盆。
邊疆又不安寧了,這日,皇上當朝宣布,他要御駕親征。沒你個安國公,皇上親自上戰場,照樣能打贏。
“你也要去嗎?”用完晚膳,靜姝問。
“嗯,不過我過兩日,偷偷去,京城邊疆兩頭跑。”他把她抱在腿上。
“我知道,就跟以前一樣。”
“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我會留五十個錦衣衛給你,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你到哪都必須帶上幾個。”
“幾個怎么夠,我一帶就是二十個。”她笑看著他。
“好。”他用鼻尖蹭蹭她的鼻尖。
“那我姐夫和大哥也會去吧。”
“恒之肯定會去,他是軍師。也是巧,每次他去戰場,都是你姐姐懷著身孕的時候。至于承祖,那就不清楚了,畢竟皇上不在京里,這九城兵馬指揮使興許也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