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依依回到自己的院子——流砂院,因為晚上一直低頭吃飯,吃了太多,睡不著,便拿了一本書,裝模作樣的看著,腦中將五年間的事情再次回想了一遍,一呼一吸一思考,生怕哪里漏了一個環節,影響了整個局勢發展。
三夫人這段時間還比較安分,邢依依卻一直在思索著對策,如何能先下手為強,在她們還沒有動作之前便掌控全局?細細分析過局面后,心理有了大致的計劃,才略微安心。
但是刑家的寶藏卻一直是邢依依心里的一個謎團,刑天是戰神不錯,可他被皇帝信任的同時也被深深的忌憚著,否則怎會讓一介武夫留在京城,待在皇帝的視線之下毫無用武之地?若是皇帝知道邢家的寶藏,那么邢家必亡。可是現在,邢依依對寶藏一無所知,更無法尋人調查,只能將此深埋心中。
邢依依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自從重生之后,她常常閉上眼睛便是父親、母親和哥哥慘死的畫面,哥哥被一刀削了的腦袋,透露滾落的噠噠聲仿佛隨時在耳畔回響,那驚悚的聲音讓邢依依夜不能寐,邢依依睡的越發少了,連帶著性子也不大好了,有時候甚至自己將自己關起來,不跟丫鬟說話。
想明白了一切,將計劃清理了一遍,確保沒有差錯以后,邢依依輕松了許多,準備美美的睡上一覺。
正在這時,明月卻慌忙的跑進來,瞧見四處無人,便焦急的道“小姐,不好了,剛剛我和彩霞經過內墻的時候,突然有個滿身是血的黑衣人挾持了彩霞,要求我們為他尋置一處隱秘的地方,讓他住下。小姐——”明月的聲音已帶了哭腔,到底是個十一二歲的孩子,事關親人,怎能不慌亂?
邢依依安撫的拍了拍明月的肩,“不要哭了,彩霞聰慧,是不會有事的,快帶我去看看—”
“可是——可是小姐,不若叫些侍衛一同前往吧!”明月不知所措的說道,不管怎樣,她也不能把小姐置身險境啊,更何況那黑衣人看起來好可怕的樣子。
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邢依依無奈的安慰道:“你這丫頭,怎么這個時候犯傻,若是帶了人去,那彩霞才是真真的沒命了,他挾持彩霞,無非是想找個藏身療傷的地方,不會傷害我們的。別拖拖拉拉了,快帶我去吧!”邢依依對這對雙胞胎姐妹無語,明明是同時出身的雙胞姐妹,明月嘰嘰喳喳的,雖算得上是古靈精怪,可做事卻實在算得上風風火火、毫無章法,倒是彩霞性子沉穩、聰明,懂得審時度勢。
明月聽后覺得小姐說的有道理,便也不再猶豫,支開門外的丫鬟,帶著她家小姐穿過回廊,向內墻快步走去。
來到內墻處,只見被修剪的整整齊齊一米多高的樹叢中,藏匿著一個青袍男子,若不是明月指給邢依依看,邢依依當真看不出那里有人藏著。
男子背靠著樹叢,置身于陰影之中,衣服破破爛爛,身上大大小小有多處傷口。男子的衣著看似平常,可邢依依卻識得,男子衣服的材質極為華貴,這種衣料有市無價,一年就只產兩匹,而一件衣服怎么的也需要兩匹布料才夠的,況且男子衣服的樣式分明是今年的樣式。
邢依依垂眸,這男子身份不一般啊,自己不僅不能得罪,還要盡力討好!如果能拉攏男子,那也許能幫助自己呢?
忽略男子惡狠狠的目光,邢依依仔細觀察男子。邢依依突然覺得有些好笑,明明早已經體力不支、垂死掙扎這,卻用惡狠狠的目光瞪著自己,真是滑稽。
明月被男子眼中的狠戾嚇退,膽戰心驚的躲在邢依依身后,小心翼翼的探出頭看彩霞,生怕彩霞出事。反倒是彩霞頗為鎮定,大義凜然的模樣讓邢依依差點忘了她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
男子有兩處受傷極為嚴重,一處在腰上,大概是因為逃命的原因,加劇了傷勢,涓涓的鮮血止不住的外流。另一處在胸口,雖不致命,可到底是在心臟附近,復原、治療極為麻煩。
男子用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緊緊捂住腰部,另一只手緊緊的勒住了彩霞纖細的脖子,血流的多了,男子有些站不住,那為了保命卻死死的扣著彩霞的脖子,從邢依依的角度看去,能夠看彩霞因疼痛而緊咬的牙關。
男子在陰影中,看不清模樣,但一雙棕色的眼睛充滿著警惕和兇氣。
男子見明月帶來了一位銀白衣衫的絕色女子,不由得一愣,并非因為那絕色的容顏,而是那渾身冰冷的氣質,以及那雙看他時冷淡無波的眼。男子從來沒有見過如此鎮定的小孩,明明十歲的年紀,卻給人歷經滄桑的感覺。
男子很快回過神來,用沙啞的聲音問邢依依:“屋子準備好了嗎?”邊說邊緊了緊對準彩霞的手。
聽這聲音,似乎有些年歲了,邢依依并沒有很快答話。
男子不禁心里犯嘀咕了,老子被人背叛,還被下了藥,弄的如此狼狽,現在就連你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娃娃也要欺負老夫不成?
可男子卻沒有想過,這邢依依哪有欺負他,分明是他挾持了她的人。
邢依依淡淡的笑了:“看你的樣子似是撐不了太久了,不若你答應我三個條件,我便幫你安排住處,找人幫你買藥,絕對不讓任何人發現你,順便還可以利用將軍府的勢力幫你擋一下風頭,如何?”
黑衣人不由又是一愣,“難道你不怕我殺了她?”明明挾持了她的人,提出條件的應該是自己才是啊。
邢依依一笑,踱步到一旁,攤開手,無所謂道:“一個丫鬟而已,莫不是你以為我真會為了一個丫鬟受你威脅?再說了,我爹爹是刑天戰神,你有把握在我家動手然后安全的離開嗎?看你的樣子,應該支撐不了多久吧?外面的人不敢進將軍府,這才是你躲到這里的原因吧?如若你答應我,以我爹爹的威望,想要在將軍府內暗中搜查你,恐怕不容易啊?”邢依依眼中閃現精光,就連黑衣人也捉摸不透邢依依。
實際上,邢依依在見到黑衣人的時候心中有了盤算,一定要學些武功。同時也暗恨以前的自己,明明是將軍的女兒卻偏要學些繁文縟節,武功招式什么都不會,花拳繡腿都不會,簡直算得上是個繡花枕。
若不是有個疼愛妻子的戰神老爹,愛屋及烏的疼著自己,自己早被欺負死了,不說其他人,刑依瑤就沒少諷刺欺負自己的。不僅如此,每次宮廷宴會邢依依也要被拿出來說笑一番。戰神刑天嘴上安慰邢依依別難過,說什么腹有詩書氣自華,但邢依依卻知道戰神老爹心里面肯定很苦的。
男子看著邢依依,就目前的形式來看,這丫頭說的,的確是最好的辦法。況且……
男子眸光一閃,十歲的丫頭,竟比自己的徒弟都沉穩,那臨危不亂的作風讓人喜歡,不若拐了這丫頭做自己的徒弟?
不過,男子回頭一想,不禁心里發苦,想他堂堂邪尊,卻落到如此地步,不僅要寄人籬下聽小丫頭使喚,看小丫頭的樣子,自己收徒弟還要多花些心思,莫非真是缺德事干多了,才落得如此境地?
邢依依又適時的開口:“將軍府并非銅墻鐵壁,如若正真的高手暗訪,要想瞞過我爹爹也不是不可能的……”邢依依有意無意的往男子傷口的地方看去,“你受了如此重的傷都能進來,何況是……”重傷你的人這幾個字被邢依依咽了下去。
一語中的想提醒男子,傷你的人定能悄悄潛入將軍府。
“那人暗算了我,否則我怎會受傷?”男子有些暴跳如雷,盡管身受重傷的此時看起來確實挺狼狽的。
邢依依淡笑不語,男子久久沒等到邢依依搭腔,終于再次開口:“你能請得動刑天將軍?”
“將軍府內,你若遇上了其他人自然不可能,但是我,一定可以”。
男子聽了邢依依的話,不由得眼冒精光,上下打量著邢依依:“原來你就是外界傳聞的大將軍之女呀?”男子語氣突然輕松起來,一把把彩霞推到邢依依身邊,一拍輕松的站在原地。
邢依依含笑看著男子,男子確定了邢依依身份,頗為爽快的答應:“好,我應你三個條件,你要待我養好傷之前幫我隱匿好行蹤。”
“好”邢依依點頭應下,男子將彩霞放了,已經證明了他的誠意,自己也沒必要小肚雞腸的在懷疑他。
邢依依讓兩個小丫鬟扶著男子,明月有些害怕,卻沒有違背邢依依的吩咐。
到了房間,明月彩霞終于見到了男子的真容,男子剛扯下面巾,明月驚呼出聲:“呀,怎的是個白胡子的老爺爺呢?”
老頭也是個好動的人,當即不滿意的嗔怪:“怎么就是老爺爺了,我瀟灑英俊,哪里老了?”
明月膽大,但終究是個小女孩,一身血的老頭這么呵斥,當即害怕的不敢接近老頭。
思索了片刻,吩咐丫鬟把他安置在流砂院中彩霞明月房間的旁邊的屋子,并吩咐兩個丫鬟好好照顧男子:“你們好好照顧他,記下他的傷勢,分別找幾個大夫詢問刀傷的藥品,開點去暑降火的藥即可,再到不同的藥店去抓些單品藥回來,若是府中有人問起,就說是我吩咐的!”
老頭低著頭瞇縫著眼,這個九歲多十歲不到的小丫頭可不一般啊,心思縝密,計劃周全,她這是防止外面的人根據傷勢找到這里來,小小年紀能想到這里已經不容易了,真是個可造之才:“不用了,我給你藥方,你們去開藥便是,保證不會讓人發現。”
邢依依瞥了一眼老頭子,翻了個白眼:“你的藥方傷你的人應該很熟悉才是,你可以將這些要夾雜在去暑的藥方里面。”
老頭摸摸鼻子,自己差點忘了,自己配藥習慣即便刻意改動,但終究那么多年早已成習慣,確實容易讓人發現,小丫頭說的的確在理。
邢依依沒尋求老頭的同意,讓丫頭打水,自己開始幫老頭處理傷口,雖然邢依依不會武功,可哥哥受傷回來都是自己幫忙處理的,因為哥哥想瞞著娘親,不讓他們擔心,故而處理傷口的手法緊緊有條。
不過,一聯想到受傷,邢依依身上散發出一股不怒自威的冷意,前世自己總想不通哥哥為何那么倒霉,每次出門總是一身傷,現在自己總算是明白了……
感受到邢依依身上無意散發出來的威壓,老頭眼中的欣喜越發濃烈:這次受傷可算值得了,撿到這么個寶貝,自己好好培養她,她一定可以超過那幾個死小子的!不過,這丫頭,明明是塊練武的材料,為何卻枉費了?老頭不由為刑天將軍惋惜:那么好的苗子放在眼前卻不逼她練武,就好比一塊肉饃饃放在你嘴邊卻吃不到,你刑天戰神可真是夠能忍的呀?
想到這里,老頭笑的越發詭異了,竟連邢依依幫忙縫合傷口似乎都感覺不到疼痛,反而一臉享受,看的一旁的明月彩霞兩人眼睛毛骨悚然:難道小姐的手法已經高超到縫合傷口的時候,不但不痛,反而很舒服的地步了嗎?等下次大少爺再來,一定要好生問問。
邢依依看著老頭一臉邪笑,背后有些發涼,有些后悔,這老頭或許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容易擺弄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