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前的一個月，我被雲朗叫到帳中。
“參見雲將軍。”
“好，坐吧！”
“是。”
碧流正站在雲朗的身邊，對我淺笑了一下，應該是來講我放假回家的事情了。
果不其然，我剛坐定，雲朗就開口了。
“落兒，你來這裡也有三個多年頭了，我看著你長大，也覺得很欣慰。”
“這都要感謝將軍的栽培。”
確實，軍營這三年多，不只是強身健體，更重要的就是一種精神面貌。我不知道現在的我是不是可以讓碧寧滿意，但是至少我能看得見自己的成長。
軍隊講究的是紀律。
軍隊講究的是毅力。
軍隊講究的是原則。
軍隊講究的是精神。
最重要的是，我學會了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生存法則：凡事小心。
在這個世界裡，作爲碧家宗主，有太多有形無形的危險，假如還只是渾渾噩噩地簡單度日，再周密的保護也會有疏漏的一天。
“呵呵，落兒，接下來我就要放你長假，具體的事務碧流已經辦好了，你就好好回家過個年，想家人了吧？”
“謝將軍。長假？”有多長？
“恩，新年之後我會再通知你時間，現在你就和碧流回家去吧！”雲朗看著我笑，完全不是平日裡的嚴肅樣子。
我實在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我感覺到自己的手都是在顫抖的。
“謝將軍。”
我和碧流剛離了雲朗的帳，我就一把抱住他，大笑。
“流，我終於自由了！大棒了。”我湊到他的脖頸邊輕輕地說，但是卻難掩心裡的興奮。
“落兒，別，大家都看著呢！”碧流小心地拉下我的手臂，說道。
我扭頭一看，果然，那一雙雙如狼似虎的眼神正死死地看著我和碧流呢！我趕緊退開一步，
拉著碧流往他的帳子而去。
這些年來碧流的變化，我看在眼裡。軍營的歷練並沒有讓他的氣質上有太大的改變，依然如文人一般的儒雅，依然帶著涼涼的青草香，但是二十歲的他已經是一個成熟男子，而他最吸引人的就是那一份沉穩和如水的溫柔。
軍營上下有多少人戀慕他，視我爲眼中釘，經常走路被人絆跟頭，洗澡莫名其妙沒了衣服是常有的事。當然了，這些人也包括雲堂在內。我可以肯定每次她打我打的那麼賣力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嫉妒我。
但是，碧流是我的，你們搶也別想搶走。
“流，一晃都三年了，還真快呢！”不知道從何時開始，我不再喊他流哥哥，而是直呼他的名。
他的帳中也和他的人一樣，乾淨舒適簡單。我坐在他的牀沿上，看著他。他的牀沒有變過，還是那麼高，但是我已經不能再坐著晃腿了，我已經長大了，過了年就滿十四歲。雖然我現在還只及他的肩膀，但是鳳朝女子，一般是十五歲行成年禮，但是十四歲便娶夫的也大有人在。
碧落馬上就是一個成年人了，可是碧流，早就已經過了出嫁的年齡。
碧流走過來，摸著我的頭，笑道：“是啊！那時候落兒還是個孩子呢！”
我們都長大了。
“流，我就這麼回去，不換衣服了。”當碧流換下軍服，穿回平常的青色長袍，把我的衣服遞過來的時候我說道。
“好。”他想了一下，回答道。
於是乎，一身戎裝的我，騎上雲朗送的馬，雄赳赳氣昂昂地回家去了。
順便提一下，又是軍營中訓練的結果，我已經會騎馬了。
“落兒，我已經寫信通知了師兄他們。”碧流就在我的身邊，風吹起了他臉頰兩邊的長髮，而他看著我的眼中如此溫柔。
“什麼時候？”我問。
“前兩天。”他笑道，“將軍讓我別告訴你，所以……”
我點點頭，表示明白。看著他背後束起的髮髻，忽然一陣心酸。
記得我有一次和雲堂比試，輸的悽慘，而那時候我已經知道了雲堂對碧流的心意，我把雲堂那裡受的氣都往他身上撒。
我說氣話，罵他，怪他讓別人喜歡上。
可是，那明明是小孩子的無理取鬧，碧流卻當了真，從此以後便束了發。
行過成年禮之後的男子需梳髮髻。
未婚先梳髮髻，就等於是未婚就失去了清白，這等不合禮數，但他做了，如此識禮的碧流卻這麼做了，他的心意，我已經無法再拒絕。
一個默默守護你這麼多年，一個可以容忍你的一切無理行爲的男人，值得你一輩子珍惜。
“流，把髮髻散了吧！”我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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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我，笑笑，卻並沒有動作。只道：“不用，已經習慣了。”
從軍營到臨洲城約摸半天的路程，等我們進了城，已經是掌燈時分。遠遠就能看見碧府的門前火光沖天的。
我與碧流對視一眼，笑了。
看來會有一場盛大的歡迎儀式啊！
“快看，小姐回來了。”碧管事大聲地喊，而瑞修和山雞正站在門口迎接我們。
我剛跳下馬。瑞修就贏了上來。
“落兒，嗚嗚嗚嗚，五叔叔想死你了。嗚嗚嗚嗚……”那叫眼淚鼻涕一把抓啊！
“五叔叔，落兒這不回來了啊！”
他擦擦鼻涕，“讓五叔叔看看，恩，落兒長高了，變漂亮了。我的落兒啊……”抱住，繼續哭。
我無奈地任由他抱著，偏頭去看山雞。
他真的是山雞，五官沒有變，但是更漂亮了，長高了。穿著一件絳色的長袍，依舊是華麗的，不笑的時候，周身的氣質卻冷了好幾分。只有這個仍然抱住我的瑞修，歲月幾乎沒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跡，一身白衣，照樣外表和行爲造成極大地反差。
山雞走過來，拉住瑞修，說道：“師兄，先讓落兒進府吧！我們有的是時間慢慢聊。”
“恩。”瑞修點點頭，拉起我的手，然後看了下我身後的碧流，收起剛纔的哭意和誇張，正色道：“師弟，你辛苦了。”
“師兄，我們先進去吧！”碧流難得叫了瑞修一聲師兄。
看來，其實大家都變了，三年了，該變的，終歸是要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