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嚎聲,悲呼聲傳入耳中,程節睚眥欲裂。看向玄色旌旗的眼中,滿了仇恨與怨毒。
爲將者須制怒,可是如何不怒!如何能不怒?!身處如此險地,外無援軍,內有強敵。乃是十死無生之局!
昔日的豪情壯志,如今看來卻是可笑之極!或者說,這一切都是那個乞活軍大都督策劃好的。“李信,性喜行險!”自己還是低估他了,或者說,所有人都低估他了!如今的李信就如同剛剛長成的幼虎,他的姿態將令所有的人吃驚。
一通箭雨射下,在這密集的穀道中,箭矢的威力被放大到了極致。短短一刻,夾谷中便是滿地哀鴻,身著赤甲的官軍士卒橫七豎八躺在地上。在剛剛的一瞬間,至少有五千官軍死在了密集的箭雨之下。
然而,最慘的卻不是他們。往日的時候,馬軍是戰場上最強大的軍旅。但是在這狹窄的穀道中,馬軍往日的依仗卻是成了他們的負累。過於龐大的體型在穀道中非但不能帶來往日的速度,反而使他們成了乞活軍士卒的目標。
剛剛的一通箭雨,至少有三成是衝著他們來的。而且一半以上是投矛,如果馬軍指揮還活著的話,現在一定會跳起來罵娘。可惜,在剛剛的箭雨中,一支不知從哪裡飛來的投矛建功了。年僅三十歲的馬軍指揮使談千,陣亡。
這次禁軍馬軍出征,未必是死傷最慘重的一次,但絕對是最憋屈的一次。未曾正面交戰,陣亡就已經超過了一半。順帶還捎走了一個指揮使,這在馬軍的歷史上也是少有的!
一刻時間終於過去,程節只感覺此刻的時間是如此的漫長。不看滿地的屍骸,程節雙眼血紅,“隨我大纛,殺!”
赤紅大纛前移,官軍士卒在生命的威脅下,開始向前邁進。只有衝出去,纔有活路!不論是將校還是士卒都明白這個道理。
隱隱的震動從前方傳來,士卒驚愕的看著前方。一條黑色鐵線出現在了官軍的視野中,玄甲騎軍。在李信近乎喪心病狂的裝配下,昔日的黑騎軍已經變成今日的玄甲騎。
玄甲騎士卒內襯布甲,外披鐵甲。爲了保證他們的安全,李信甚至還在頭盔上加了一副面甲。跨下的戰馬更是不必多言,一副布甲,再加一副淋了水的紙甲。如此加起來已經接近四百斤的重量,將玄甲騎正式包裝成了一個鋼鐵怪獸。
當官軍士卒看到眼前這一幕的時候,不禁愣了。重甲騎兵,只有在漢家王朝最興盛的時候纔出現過的兵種,在如今的大趙早已經成了回憶。重甲騎兵不耐久戰,耗費錢糧,無法長途奔襲。種種的缺點數不勝數!
但是,只要他出現,他就是當之無愧的戰場之王。不存在之一!
程節看著出現在眼前的騎軍,瞳孔縮成針尖大小,“讓開道路!讓開道路!”聲音因爲極度恐慌而變得尖銳。“具裝,馬甲具裝!密諜司的人幹什麼吃的?!”
三百玄甲騎看上去不多,但是李世民當年就敢領著五百重騎衝擊王世充的十萬大軍,更何況是眼前之人。
官軍士卒驚慌避開,但是穀道狹窄,玄甲騎張開的隊列卻是足夠發揮力量。堅實的軍陣被玄甲騎如同白紙一般破開,四散的殘肢爲這夾谷更添了幾分兇險。黑色的旗仗隨後出現,看著那高舉的羅字,一口鮮血幾乎從程節口中噴出。
雖是換了旗仗,但是眼前這個軍陣絕對是與他對峙多日的大軍。那個將他當作傻子玩的大軍!
官軍猶在混亂之中,乞活軍便已經趁勢掩殺而至。黑色大軍彷彿尖刀一般刺入了官軍本陣,甲冑鮮明,刀槍林立。歷經摧殘的官軍再也難以阻擋乞活軍的兵鋒,只是一瞬,便被乞活軍衝散。
夾谷之中,已經盡數淪爲血肉殺場。玄甲騎的騎士高舉斬馬刀,彷彿化身鋼鐵叢林。所到之處盡是一片血雨腥風,或者說,刀光斬下便是便是有死無生。
後軍的士卒怔怔的往前走著,絲毫不知前方的情況。因爲處在後陣,箭雨也沒有波及。後軍士卒卻是絲毫不知前方發生的慘案!但是很快,他們就知道了。
玄甲士卒揮舞著刀劍,黑色的甲衣上已經滿了鮮血,變成了暗紅的顏色。跨下的戰馬也是如此,馬甲已經變得通紅。鮮紅的騎士,就如同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鬼,望之膽寒!
綿延數裡的大軍很快就被玄甲騎衝破,散亂的軍陣中已經失去了秩序,將領的命令已經難以到達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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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色軍氣衝破赤色軍氣的屏障,直入中心,原本衝起十丈的赤色軍氣陡然折斷。
附庸而來的廂軍第一個潰敗,沒有見過真正血腥的他們能堅持到現在,已是出奇!程節看著已經變得混亂無比的大軍,心中的悔意翻涌。悔不該入夾谷,悔不該接收廂軍,悔不該趁勢追擊,悔不該削去向霖權柄。
破鏡難圓,覆水難收。如今再是悔恨,也與時事無補!程節仿若瘋狂的收攝著大軍,但是在這秩序已經降到冰點的夾谷,卻是失去了效果。一連三次的突襲,將士卒間的聯繫盡數打碎。
“瘋狂!”焦用看著進攻的乞活軍,只有一個感覺。悍不畏死,瘋狂如斯!在李信創立乞活軍的時候,便已經將瘋狂的種子種入了士卒中間。靜謐如冰,侵略如火!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在乞活軍身上得以體現。
兩側的伏兵喊著不同的語言從山上衝下,這是蠻兵。適合山地作戰的蠻兵,在夾谷之中簡直得到了十二分的加成。細密的包圍網在李信謹慎編織下,開始徐徐成型。
驚惶失措的官軍士卒在這一刻就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柔弱無力。前方,兩側的伏兵已經出現,將他們緊緊的圍在了中間……
喊殺聲一直在持續,到了日落時分纔開始漸漸停止。屍體高高的疊在一起,夾谷之中比平時高了一尺有餘,鮮血在地上匯聚彷彿溪流一般發出潺潺的響聲!
一刻前,最後一處的抵抗被削平。行軍總管程節戰死,這一戰打得十分艱難!一方面是乞活軍都是新丁,另一方面則是官軍的指揮較爲統一。
總而言之,這一戰不好打!但是,打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