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慘淡的陽光變得稍微明亮了一些,天空也不似上午那般煙霧朦朧。
然而,目送Allen開車離開的寧雪,心里卻浮著一團迷霧。腦海里又一次浮現出飯桌上Allen給她殷情夾菜,始終一臉笑意的情景。
為什么她對我這么好?因為展鵬的關系嗎?可我怎么覺得她的笑容是那樣的而親切?寧雪心里不止一次的這樣反復疑問著。這個Allen給人的感覺好奇怪!
“那個人是……”
無意間看到寧雪跑車停在這里,跟著尋來的歐陽俊奇在一旁忍不住出聲了。跟女兒一起出來的那個人,無論是側面,還是背影都像極了一個故人。
看到他出現在這里,寧雪驚訝的回過了頭。不是跟蹤我的吧?真看不出,一把年紀還有這等愛好!
“你認識那個人?她是……”
歐陽俊奇沒空理會寧雪懷疑的神色,他想知道那個跟那位故人相似的女人到底是誰?
“她叫Allen。展鵬的一位忘年之交。”
寧雪很好奇歐陽俊奇咋對Allen這么感興趣?要是退回去幾年,她一定會取笑他犯了花癡。
“你知道她中文名字叫什么嗎?”
歐陽俊奇繼續追問道。
“我怎么知道?爸,你對她這么關心是為什么?”
忍了半天,寧雪還是忍不住發問了。他都先后擁有過兩個老婆,這會兒見到一個并不比宏軒媽媽漂亮的女人,他居然還在打聽,真服了他!
這才察覺到寧雪不耐煩的歐陽俊奇,立即把心里急于想知道的東西壓了下去。還很迅速的表述了自己來這里的目的?!把﹥?,你媽媽住院了?!?
“她生病了么?在哪家醫院?”
一聽莊雅情在醫院,寧雪一下就急了。昨天還見她好好地,怎么今天就在醫院了?
“我帶你去吧!”
歐陽俊奇指了指停在身后的車,大步流星的快速移了過去。
寧雪沒有半點猶豫,就坐上了歐陽俊奇的車。“我媽怎么啦?”
“昨天下午后,你的手機一直關機。你媽很擔心你,很晚了還在街上尋找你,所以受了點風寒……”
握著方向盤的歐陽俊奇,目不斜視的盯著前方路,盡量安穩的開著車。車上載的是他的寶貝女兒,他不允許有什么差池。
聽到老媽為自己所累,寧雪還有些叛逆的心一下變得內疚起來。不過,她不后悔自己的決定。
到了醫院,問清了莊雅情的病房,寧雪撇下歐陽俊奇沖進了電梯,按下了病房所在的樓層。
找到病房,寧雪歉疚的站在莊雅情面前,真誠地說道:“對不起。”
還扎著輸液管的莊雅情,庸懶的看了寧雪一眼,別過了頭,不想理她。
“媽,您還在生我的氣?人家都說母女沒有隔夜仇。您真忍心看著我心里難受呀?”
偷偷觀察著莊雅情神情的寧雪,使出了她殺手锏的撒嬌話語。以前,她就是這樣哄老媽開心的。
只是今天,莊雅情是鐵了心不想和她的寶貝女兒說話。不管寧雪的表情多么真誠,話語多么溫暖她的心窩,她就是不吭一聲,甚至還閉上了眼睛。
“媽,您別這樣!要是您真生氣,那您罵我好了。要不,您打我?”
看到老媽一臉決然,寧雪繼續撒著嬌。她就不信,疼她愛他的老媽會狠心不理她。
可是,寧雪的想法,在看到莊雅情依舊不為所動的安靜時已經破滅。
“媽,到底您想怎樣?您說句話吧!”
寧雪的歉意變成了哀求。孤苦相伴了二十多年的母親,突然對她不理不問,讓她很無助,很彷徨。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母女倆會變成這副相對無語的場面。即使在昨天負氣離家,她也沒想過要拋下老媽。甚至,她在想婚后,把老媽接過來跟他們一起住。
然而,病床上的莊雅情依然沒有給出任何反應。
“媽,你別這樣……”
寧雪的臉上帶上了想哭的色彩,還有被她強行消退的委屈。她明白,老媽不理她的原因,可她要自己做的事,她放不下,也斬不斷。
小時候父母離婚,是他們說了算;跟誰姓,也不是由她決定的;上學,也是老媽說哪所學校好,她就去哪里上學。如今,她想和誰結婚,似乎也不能由她說了算。她不是不想做一個言聽計從乖孩子,可那得是建立在合情合理,能夠遵從她內心決定才行。
“雪兒,其實虞展鵬真的跟你不合適。雖然,他在別人看來是一個很優秀的人,可他不是你的歸屬。你媽媽是為你好。”
跟在后面的歐陽俊奇,這時推開了門。
“你還是反對我們在一起?”
像是身處在茫茫白雪之間一般,寧雪被歐陽俊奇的這幾句話凍得渾身發抖。原來不止老媽一人反對,所有跟我有緊密聯系的人似乎都投了反對票。難道我的愛情就不是愛情,就該他們被他們一致否定?為什么他們每一個人都扮演著先知的角色?他們又不是我,怎么就能斷言我不會幸福?
“我們是為你好?!?
歐陽俊奇無奈的嘆道。盡管他也知道,這樣的理由很沒說服力,可除了這個理由,他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勸說她放棄虞展鵬?
“為我好?你們知道我需要的是什么嗎?呵呵呵,就算你們知道,你們會在乎我的感受嗎?在我最需要的家庭溫暖的時候,你們又在做什么?忙著離婚!你們太自私了!你可以照著自己的感受去生活,為什么我不可以?就因為我是你們的女兒?現在我才發現,做你們的女兒好累!好痛苦!”
帶著心痛,帶著往昔的怨恨,寧雪幾乎是歇斯底里的吼完這一席話。她以她得到世上最溫馨的母愛,最愧疚父愛而沾沾自喜。可此刻,她才深深的體會到,他們的愛太沉重了。沉重到她將失去選擇戀人的自由,甚至還將失去她的愛情。
“原來這些年,你其實一直在恨我?恨我沒有給你一個完整的家?”
一直沉默的莊雅情情緒激動的坐了起來,瞪著寧雪的眼睛里布滿了傷痛和委屈。她以為她拼盡全力去愛女兒,可以彌補她缺失的父愛。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女兒其實一直都在埋怨他們。如果,不是反對她的婚事,或許,永遠都不會知曉她的真實想法。
歐陽俊奇驚愕的看著寧雪,有點被怔住了。他沒料到,寧雪不但恨他,還恨她的母親。他不敢想象,帶著一肚子怨恨的女兒,是怎樣辛苦的在成長的道路上堅持自我,積極向上?他看到過報紙上很多因為家庭環境,走上歧途的孩子。他很慶幸,他的寶貝女兒還能心態正常的過著常人一般的生活。如果,女兒選擇的不是虞展鵬,他根本不會這樣阻攔他們。只是,她偏偏愛上的是虞展鵬。
“你們毀了我一個完整的家,毀了我對家眷戀。現在,你們還要繼續干涉我戀愛的自由。你們不是為我好,你們是在想徹徹底底的毀了我。”
同樣委屈不已的寧雪,看到莊雅情臉上的生動表情,還有歐陽俊奇一臉的無奈,心寒向門口退了過去。他們給了自己一生不可磨滅的辛酸回憶,此刻居然表現出一副副可憐的模樣,真令她難受。難不成,這一切是她自己造成的?
“你要去哪里?”
見她不停的后退著,莊雅情神色一變,厲聲問道。
“你們給不了我幸福過往,我自當去找能給我幸福未來的人。”
拉開門,寧雪也不知處什么樣的心態,冒出了這樣一句徹底反叛的話語來?
莊雅情和歐陽俊奇同時一怔,苦澀不已。
默然的看了身后父母一眼,寧雪擠出門去。
“雪兒,你回來!如果,你真跟他在一起,你就不再是我的女兒。”
看到寧雪真的離去,莊雅情凄厲的沖著走廊威脅著。
聽到身后傳來這樣讓人心疼的話語,寧雪雙眼一閉,兩滴清淚滾落而出。只是,她執著而堅持的步伐沒有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