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霍冠宇將根雕大賽的邀請函送來之后,寧雪一掃前日里的憂郁神色和落寞情懷,跟著弟弟歐陽宏軒一起外出游玩。當然,他們這次出行還有另外的目的。
按照大賽一貫的規則,比賽一共有兩個環節。一是參賽者自己提供一個自己最拿手的作品送去評審委員會。二是,在大賽當天,由大賽籌委會提供素材,由參賽者即興發揮。綜合兩次的得分,產生比賽的前三強。
對于這兩環節,寧雪是勢在必得,只是可惜,今年她只能作為特邀嘉賓跟霍冠宇并肩戰斗。不過,對于被封殺的她來說,已經是很幸運了。所以,這次,她要比以往更加重視這次機會。她明白,這是自己的翻身仗,如果不能在大賽那天再現她精湛的刀工,和她完美的雕刻技術。那么以后,根雕界還真沒有她的一席之地。
無論如何,都要全力以赴!寧雪暗暗對自己說。
歐陽宏軒看了一眼,目露堅定光彩的寧雪,給了她一個鼓勵的擁抱。“姐,你是最厲害的!相信我,明年的根雕賽,冠軍還是你!”
無限溫暖的點點頭,寧雪知道現在她的身后,不再是只有老媽一個人的支持,還有一批跟老媽一樣,關心著她的人在為她加油打氣。她相信,今年的根雕賽,比往年更有意義。因為,她背負著眾多關懷的目光和心意。
爬上一座山,寧雪擦著額頭的汗珠,在一塊光潔的石頭上,坐了下來。
歐陽宏軒將背包里的水拿出來遞給她,炯炯有神的眼睛,還在幫她尋找哪里有枯萎的樹。
喝了一口水,寧雪拉著他坐下歇會兒。同時也打開了話匣子。“宏軒,你的面館關門了?”
她很喜歡他做的面條,勁道好,湯汁美味。只是他為什么要把面館開在那么偏僻逇地方?最近他還在家陪自己,也沒見他去過面館。如不是家資豐厚,她真懷疑他拿什么交門面租金?
歐陽宏軒輕快的回答:“被人砸了,關門了。不然,哪有時間,跟你到處跑?”
被人砸了?寧雪愣愣的沒說話。歐陽家太子爺開的店,居然被砸。砸店的人,想必也不是一般的人吧?
愣了好久,寧雪才氣憤的問道:“你知道是誰干的嗎?我認識警察局的人,我找他幫忙去。一定要把砸你店的人,繩之以法!”
歐陽宏軒微微笑了笑,不以為意的安撫她:“沒事,只是一個流氓而已。姐,別麻煩你朋友。我現在正好有時間跟你培養一下我們的姐弟感情。”
看他都這么說了,寧雪也不好在堅持什么。不過,她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來:“宏軒,我聽說你還有一個哥哥的,他怎么沒跟你們生活在一起?”
回了三次歐陽家,她沒見到宏軒那個同母異父的哥哥,也沒聽傭人們提起過。現在也算是接受了宏軒,自然也得關心一下他的事。
“他?不知道。”
歐陽宏軒一臉的淡然,好像寧雪說起的那個人跟他一點關系都沒有。
“該不是你媽媽,故意不讓人家跟你們住一塊把?”寧雪開起玩笑來。
“才不是!是他自己不愿意和我們在一起。他恨死我了。還說什么,如果不是我的存在,我媽根本就不會跟爸爸在一起。”
說到這里,歐陽宏軒有點哀怨了。“我也知道,我是多余的。因為我,你和大媽離開了歐陽家。因為我,我大哥成了沒人要的孩子。這一切好像都是我的錯……”
“你別這么說。至少你爸媽沒這樣認為。”
寧雪從來沒想到,他居然會這樣想。雖說他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可他好像過得也不是很好。至少他臉上的這些哀傷,說明了,他心里為自己的身世,身處的家庭而無奈。
“我沒事,就是想發發牢騷。”
歐陽宏軒清冽的笑道。多余又怎樣?多就多余唄!
“對了,宏軒,斬風是你朋友吧?怎么好久都沒看到他了?”
寧雪還記得那天就是他和斬風將自己迷暈的。不然,以歐陽宏軒的體格,未必能順利把一個大活人弄出虞氏醫院。
“他回家了,我也好久沒和他聯系了。姐,我去那邊看看!”
歐陽宏軒站起身,伸伸懶腰,背著旅行包朝山那邊的那片樹林跑了去。
看著他轉眼即變的心情,寧雪無聲的笑著。這樣的他,跟自己很像呢!
鉆進那片樹林里,寧雪還真有可以找到滿意素材的預感。于是,她精神異常振奮的跟著歐陽宏軒,在迂回蜿蜒的山林路上,快樂前行。
終于,他們在背著太陽的那一面山腰,看到一棵枯樹斜倒在,怪石嶙峋下那終年見不到陽光的水坑里。
“姐,我把那水里的樹弄上來看看。說不準,有你要的東西。”
歐陽宏軒一邊說,一邊麻利的放下背包,拿出里面的手鋸,就要向水里走去。
“你等等!”
經過上次的毒蛇時間,寧雪已變得不再像以前那么粗心大意。。翻出包里的水褲遞給他,示意他穿上。這里荒無人煙,誰知道水里有什么危險?
歐陽宏軒順從的穿上齊腰的水褲,一步一步探著水的深淺,走到倒樹邊上。
寧雪站在岸上,精銳的眼光掃了掃著四周。沒看到周圍有她渴望的東西,她又將目光拉回歐陽宏軒身上。
突然,她的眼光停在了水面上一處被無數樹葉遮擋住,隱約可見的黑色物體上。
揉揉眼睛,又看了看,她壓制住心里的歡喜,招呼著歐陽宏軒先停下手里的事。
“姐姐,什么事?”歐陽宏軒不解的看著她。
寧雪指著水里的那個黑乎乎的東西說道:“快把那東西弄上來。”
順著她的眼光,歐陽宏軒看到漂浮著樹葉的水面,一塊像木頭一樣的東西隱隱約約的在水里輕輕的晃動。
幾步已過去,撥開樹葉,一段兩米長,黑漆漆的木頭呈現在眼前。伸手掐了掐木頭的質地,歐陽宏軒面色一震,大聲呼道:“姐,是一塊烏木!”
眾所周知,烏木是地域天體發生自然變異,由地震、洪水、泥石流將地上植物生物等全部埋入古河床等低洼處。一些埋入淤泥中的部分樹木,在缺氧、高壓狀態下,細菌等微生物的作用下,經過數千年甚至上萬年的炭化過程而形成的一種質地堅實的炭化木。
熟話說“家有珠寶一箱,不如烏木一方”。在這里找到這樣一塊古董木頭,寧雪和歐陽宏軒自然是意外萬分。不管能不能作為雕刻之用,這都是不枉虛行。
在姐弟倆齊心協力之下,他們費了一些力氣才將那塊烏木拖到岸邊。
寧雪一邊喘著氣,一邊走到烏木邊上。粗略一看,她轉身抱著歐陽宏軒差點喜極而泣。因為那塊烏木根部的形態竟像一直展翅欲飛的鳳凰。剛發現這段烏木時,她沒敢奢望那是一個極品寶貝。誰想,沒有抱著希望的東西,居然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寶貝。看來,以后對任何事,任何人不要抱太大的愿望。不然,真的回應那句話——“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有了這個寶貝,寧雪還是耐心的等著歐陽宏軒把水里那樹根弄出來。如她所料,那樹根很普通,并不適合拿來做雕刻。
舍不得毀掉這好不容易才發現的烏木,寧雪和歐陽宏軒居然抬著它下了山。
因為心情好,他們并沒有在乎肩上烏木的重量。只是所有犯人意外,并不因為你心情好就不來打擾你。
就在寧雪顧著和身后的歐陽宏軒說話時,一不留神,腳踢到了一塊突起的石頭,身子一低,肩上的烏木借著慣性向前滑了出去。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后面的歐陽宏軒還未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他就順著烏木撲向了前方。眼看著就要壓倒還在發愣的寧雪,他硬生生的在靠近她的時候,往邊上一翻,讓寧雪免遭了摔倒之苦,可他自己卻摔倒地。更可憐的是,被他這一重重的一摔,竟把一塊風化了的石頭撞散了,他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向山坡下滾了幾圈。
“弟弟,你沒事吧?”
看到他滾了幾圈,艱難的從地上平爬起來,寧雪有些心疼了。
“我沒事。”
聽到她終于喚了一聲弟弟,歐陽宏軒揉了揉被摔疼的膝蓋和胳膊,對她微微笑笑。
剛說完,他才知道自己撒謊了。左腳腳踝此刻像殘廢了一般,錐心的痛了起來。每動一下,就得費很大的勁兒。不過,他還是暗咬牙關,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朝寧雪走了去。
瞧他有些晃晃悠悠的走了過來,寧雪擔憂的看著他的腳。在這滿是尖利石頭的山上滾幾圈,能沒事嗎?
為了不讓她擔心,歐陽宏軒故作沒事的將地上那段烏木扛在了肩上。只是,他剛邁出一步,肩頭一斜,整個人差點又摔倒在地。
烏木再次掉在了地上。
“別逞強了。我先扶你先山。”
寧雪看了地上的烏木一眼,扶著歐陽宏軒就要下山。
誰知,歐陽宏軒卻站著沒有動。
“怎么啦?”寧雪不解。
“好不容易找到這么一段你滿意的東西,你就任它放在這里?萬一被誰拿走了,豈不可惜了?”
“再貴重的東西也沒你的重要呀。這里是鮮有人跡,不會這么倒霉的。”
聽歐陽宏軒那么一說,寧雪也舍不得。可是前段時間,自己心灰意冷的時候,就是這個弟弟在一旁開導,照顧。今日他為了那段烏木已受傷,說什么也不能再讓他受苦了。
歐陽宏軒知道她心里所想,拿開她的手,自個兒費勁的朝山下走去。“我自己能走,你想想那段木頭怎么弄回車里?”
這還真是一個難題。宏軒受傷,我一個女人怎么搬得動呢?寧雪咬著嘴唇,有些犯愁。以前找到的那些樹根,頂多也就幾十斤重。不怎么嬌身慣養的自己,還勉強能搬走,可現在面對的有一百來斤,常年浸泡在水里的烏木,這該如何是好呢?不能看著這樣一個不可多得的寶貝,在人生軌跡里留下遺憾吧!
“先生,能幫我們一個忙嗎?”
快走到山腳的歐陽宏軒突然出聲了。
寧雪放眼望去,只見一個身材魁梧高大的男人,正從他們開車來的路上走來。
頓時,寧雪心里一喜,這荒山居然也能遇到人,真是天助我也!
當即,寧雪也誠懇的朝那人喊道:“先生,麻煩你幫個忙。我弟弟腳扭傷了,你能不能幫我把這木頭抬下山去?”
山腳的男子看了看這姐弟二人,沒有答話。只是身子一轉,朝山上走了過來。
歐陽宏軒看著他從面前經過,感激的對他點點頭,可男人竟像沒看見他一樣,沒有任何表情。好像,他不是來幫忙的。
看著緩緩向自己走來的的男人,寧雪也感奇怪。難道他幫我們的忙,就覺得比我們高一截不成?哎,真是有求于人矮半截!
男人走到寧雪面前,依舊目中無人,沒看寧雪一眼,彎腰將木頭抱在肩上,步伐輕盈,大步流星的朝山下奔去。
這人好厲害!寧雪有點咋舌。這百來斤的木頭,對他來說好像是一根木棍一樣輕巧,絲毫不用費勁似的。
男人下山之后,還細心的把木頭放進了尾箱里。在寧雪姐弟還未來得及說聲謝謝之時,他就獨自朝著前面的山頭走去。
“我現在相信一句話了,‘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這個人就是怪人一個!”
寧雪望著遠去的身影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