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五月,天氣一反常態,氣溫一路飆升,熱得讓人心悸,煩躁不已。沒有一絲微風的午后,鬧市里居然人跡罕見。原本川流不息的馬路上,車輛也是稀稀拉拉,疾馳而過,跟逃荒沒兩樣。街道兩旁靜止的樹枝上,知了懶洋洋,一動不動的趴著,不時叫喚幾聲,更顯天氣的悶熱。很多的怕熱的人都不約而同的躲在了家里吹著空調,抱怨著今年天氣的怪異。
在霍冠宇離開后,寧雪收拾好悲傷的心情,帶著迷惑開車回了玉城。
在回去的路上,她給那個叫宋謹睿的律師去了電話。真如霍冠宇說的,他真的有東西要交給她。說是,穆庭非留給她的。
頂著炎炎烈日,寧雪在離她住處最近的“兩岸咖啡”,見到了早就等在那里的宋謹睿。
看著那個鼻梁上架著一副無框眼鏡,留著一個小分頭,滿臉嚴肅的男人,寧雪真懷疑是不是每個人的表情,態度,都跟他的職業有關?像她和霍冠宇,就是一副散漫,永遠都是一副輕松的樣子。因為職業需要。
“寧小姐,請坐!”
看到款款而來的美麗女人,宋謹睿驚嘆之余,很有禮貌的站起身,紳士的為寧雪拉開桌邊的椅子。待寧雪坐下后,他還細心地為她叫了一杯,她喜歡的無糖咖啡。
“你怎么知道,我喜歡不加糖的咖啡?”
對于一個陌生人,隨便就能猜到她的愛好,寧雪有點好奇。這人會讀心術不成?那處理案子的時候,豈不事半功倍?
“我是庭非的朋友,他跟我說過你的喜好。你也知道,我們做律師的沒什么長處,就是記性好!”
盡管宋謹睿故意表現出一副輕松的樣子,可在說起穆庭非的時候,他胖乎乎的臉上還是流露出了一臉的遺憾和惋惜。
自然,寧雪在他提起穆庭非的名字時,眸含秋水的眼睛又濕潤了。從早上看到他留下的那些保單時,她的心情一直很不好,這會兒,經宋謹睿這么一說,她更覺難過。那個男人死就死嘛,為什么還弄出這么一些讓人心酸的事?
不過,難過之余,她納悶的是,穆庭非保單上的受益人為什么不是穆桐?他們不是血脈至親嗎?他在購買保險,寫下受益人姓名時,到底是出自一種什么樣的心態?
“這是庭非托我保管的東西。他說過,萬一哪天,他不在了,叫我把這些東西交給你。沒想到,他居然一語成讖……”
一邊嘆息,一邊感傷的宋謹睿,從身邊的工作包里拿出一個扁扁的牛皮袋子,放到了寧雪面前。對于穆庭非突然意外身亡,他是過了好久才愿接受的。
靜靜的看著袋子,寧雪的眼睛再次變得模模糊糊。他一直都惦著那段錯身擦過的感情嗎?
雖然寧雪有點好奇,可她卻沒打算馬上拆開。他留的東西,太出人意料,不知這袋子里裝的又是什么?
“其實,庭非一直都沒忘記過你。你不在的這幾年,他過得并不好,一個人帶著孩子,品著思念度日……”
“別說了,我明白。”
宋謹睿說的,或許在今天之前,寧雪不會明白,可在早上看到那些保單上受益人的名字時,她明白了一切。只是,她明白得太晚了。
從“兩岸咖啡”出來,寧雪將牛皮袋子扔在了擋風玻璃前,一直憋著的眼淚,毫無顧忌的涌了出來。她有點抱怨穆庭非的可惡。是他害得自己傷心離開,現在又這樣來感動她。他不知道這樣,自己會更傷心嗎?
坐了半響,她還是打開了袋子。反正看著他的東西,就會難過,還不如一天把所有傷心都品嘗夠。
打開袋子之后,寧雪拿出里面的東西,立即愣住了。那是兩把做工小巧的鑰匙,和一張紙條。紙條上面寫著:“就在那里等我?!?
看著那張小小的紙條,寧雪心口隱隱疼了起來。那句話,是他們以前過馬路的時候,穆庭非常說的一句。他說,你就站在這里等我,要辦什么事,告訴我一聲就好!沒想到,他居然會把這樣一句話,寫在紙片上?,F在還被當成了遺物。
揣好鑰匙,帶著一肚子的郁結情思,寧雪開車回了家。
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除卻一身的疲乏,心情稍微好點的她,懶洋洋的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翻開手提包,拿出沒有電量,已自動關機的手機,給它充上電。
念著霍冠宇還沒來報平安電話,寧雪將手機打開。以往每一次霍冠宇出門,寧雪都會叮囑他,到了目的地來個電話報平安。相信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可剛把手機打開,她就聽到一陣陣繁忙的信息提示音,震得她手都麻了。
“除了移動公司,好像也沒誰這么惦記我了?!?
寧雪一邊自嘲著,一邊打開收信箱。以她對霍冠宇的了解,他不會發這么多信息來騷擾她。所以,她斷定那些信息不是霍冠宇發的。
咦?不是信息臺發出的。奇怪!數十條短信,怎么都是同一個號碼發出的?
好奇的點開一條,這一看,寧雪的臉色變得焦慮起來。
桐桐病了?怎么這樣倒霉呢?虞展鵬他們這次應該不是開玩笑了。就算是他的惡作劇,那也用不著發幾十條短信來騙自己呀!
忐忑不安中,寧雪拿起手機,撥通了那個號碼。
“你終于舍得開機了?桐桐一個勁要找你。”
電話那邊是虞展鵬的怒責聲。今天早上,雷子悅在為穆桐穿衣服的時候,她突然捂著肚子,在床上打起滾來。在他離開醫院的時候,穆桐才剛被推進病房,只是她一個勁的吵著要找寧雪。
沒有理會他的怒責,寧雪急忙問道:“她現在好點了沒?你告訴我,在哪家醫院?我馬上過來!”
“你在樓下等我,我在馬上就到你們的小區了?!?
正開車向這里趕來的虞展鵬,總算是稍微松了一口氣。還好她在家,不然,還不知道回去跟穆桐怎么說?
剛要進小區,虞展鵬就看到寧雪一身休閑裝,朝這邊小跑而來。立即剎住車,他就在門口等著她。
看著她的越來越清晰的面容,和她隨意束在腦后的馬尾,他的記憶,一下回到十二年前的高中時代。他還清楚地記得,在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寧雪也是一身休閑打扮。只是他沒想到,時隔多年之后,居然還能重現了他們當初相遇的情景。
來到他的車邊上,寧雪還當他依舊保持少言寡語的特性,也沒和他打招呼,直接拉開車門,坐在后座的位置上。
等了好一會兒,還不見他開車,寧雪有點奇怪了,趴在他身后的座墊上,好奇的盯著他俊朗的側面。
盯了一會兒,見他還沒反應,她陰險的一笑。
脫下鞋子,拿在手里,她突然說道:“虞展鵬,你的電話!給!”
幡然回過神來的虞展鵬,不疑有詐,伸手接過寧雪遞來的東西,放在耳邊。剛想說話,立即想起,自己的電話怎么會在寧雪手里呢?側頭一看,手里拿著的竟是一只女士鞋子。
“哎!有人傻了!”
帶著濃濃揶揄的聲音,從寧雪嘲諷的嘴邊吐出。壓抑大半天的郁悶心情,總算是見著陽光了。
抬眼看了看頂上的后視鏡里神色放肆的寧雪,虞展鵬手一揚,將手里的鞋子拋了出去,繼而發動車子,調過車頭,一踩油門,開出了小區。
這下,寧雪傻了眼。這人,也太可惡了吧?
一言不發的虞展鵬,目視前方,握著方向盤的手,輕快的彈動著?;叵胫齽偛派笛鄣臉幼樱淖旖遣蛔杂X的微微揚起,竟勾勒出一道好看的弧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