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的第二天,北蒼皇城的宮人間就在傳著,君上與君后恩愛異常,新婚之夜君上帶君后賞月,直到深夜君后睡著后,君上親自將君后抱回落湘宮中。
他們北蒼國原本沒有賞月的習(xí)俗,可牧寒帶云意晚過著南潯國的習(xí)俗,可見其對她的重視程度,于是,宮中的人對她更是尊敬。
這些話不僅在皇城中傳,而且北蒼國的百姓間都如此傳著,很快就傳到了其他國家。
如此傳言,西源國皇城的人頓時人心惶惶,畢竟福寧公主和親的路上遭遇的劫殺一事還沒有結(jié)束,北蒼國的鎮(zhèn)國大將軍在護衛(wèi)公主的路上,竟中了他們皇室才有的曼香依蘭的毒,如何都會懷疑到他們身上。
他們沒有證據(jù)說不是自己做的,可若北蒼國決心攻打他西源國,以他西源國的實力絕不可能抵抗得住北蒼國的攻擊,無奈之下,竟開始操練兵馬。
北蒼皇城,太華殿。
宮云深正在向牧寒報備,探子剛傳來的消息。
“君上,安插在西源國的探子傳來消息,西源這些日子正大量招攬新兵,還從我們北蒼買進不少戰(zhàn)馬。”
牧寒看著手中的折子,半晌,才肯放下,嘴角全是滿意的笑容,“好,西源如此,深得孤心,他們這樣做足以讓這天下人知道他們的做賊心虛,孤也不關(guān)心這劫殺是不是他們干的,但這西源,孤要定了。”
“可,若先挑起戰(zhàn)亂,其他國的人怕是會有議論。”
宮云深一直知道牧寒志在天下,可他實在不愿看到百姓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誰說要我們先挑起來,若劫殺之事證據(jù)確鑿,西源國有人要奮起一搏,我北蒼又豈是任憑他西源肆意踐踏之輩?”
牧寒的眼中充滿了算計,明明一切他早已有了安排,可他還是裝作順應(yīng)變化而為的樣子,讓人抓不到把柄。
宮云深明白了牧寒的計劃,他想的不過就是讓人假扮西源將士,在兩國邊界挑起紛爭,使得邊境交惡,如此一來,朝中大臣就會同意攻打西源,很快,西源便會冠上北蒼的國號。
宮云深拱手道:“屬下明白,這就安排人做。”
宮云深剛轉(zhuǎn)身,整個室內(nèi)就傳蕩著一句話,“盡快,有些事,孤已經(jīng)等很久了。”
“是。”
看來,這長久的和平怕是堅持不下去了,宮云深雖同情各國的百姓,可父輩的教誨,才是最重要的,國君要做的事,他只能萬死不辭。
三日后,北蒼國上至朝野群臣,下至民間百姓都為了北蒼國與西源國邊界發(fā)生的士兵毆打百姓一事,憤怒不已。
北蒼國議事廳,燁震殿。
上百個身穿玄色朝服的北蒼朝臣以文武之分左右立之,右邊站著的是穿著盔甲的武官。
北蒼國尚武,以武為尊,即使是站著的位置,也將他們的尊貴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
牧寒身穿絳紅色刺金龍服,站在比朝臣站的地板上高一個臺階的半圓臺上,被金冠束得一絲不茍地烏發(fā)下,是一張讓人感覺永遠是漫不經(jīng)心的俊臉,可他卻是一個不可小覷的人。
牧寒負手而立,修長的手指玩轉(zhuǎn)著他手上戴著的玉扳指,嘴角噙著笑,看著下面由他導(dǎo)演出的一場戲。
“君上,西源國欺人太甚,我北蒼國絕不能受此奇辱。”
“君上,我們得為邊境上的百姓討一個公道。”
“君上,我們受著百姓的尊崇,絕不能在他們遇到危險時坐視不理。”
……
接二連三的朝臣輪番上陣,一句話,就是對西源國士兵的做法深惡痛絕,勢要出一口惡氣。
宮云深穿著一身玄色朝服站在武將最前面,聽著后面人你一言我一語地不斷說著,默默嘆息,心中無奈地嘆道:看來戰(zhàn)爭是無可避免的了。
牧寒滿意地聽著朝臣說著他想聽到的話,剛想開口,一個聲音的出現(xiàn)毀了他所有的好心情。
“敢問大家,這般言辭是要與西源國開戰(zhàn)嗎?是想打破這數(shù)百年的和平嗎?”
說話的人站在左側(cè)文官的第一排,他的右手邊站的就是宮云深,他便是北蒼國的冢宰——寧同甫,亦是寧妃的親父。
寧同甫如今已五十有余,寧氏一族世代為官,有祖輩的庇佑,他自是官運亨通,弱冠之年便入朝為官,不過十年就已官拜冢宰,三十多年的時間足夠讓他在這北蒼朝廷,占有至高無上的地位。
牧寒的父王,也就是北蒼國上一任君上牧宏愷,在駕崩之時曾讓寧同甫輔助牧寒管理朝政,此后,牧寒所做的各項決定都受制于他。
再加上朝中有一大半的朝臣都是寧同甫的門生,他更是權(quán)傾朝野。
“那寧冢宰的意思是西源國肆意欺辱我國百姓,我們這些當(dāng)官的,就坐視不理?冢宰不怕這舉國百姓對我們寒心嗎?”
說話的人正是站在宮云深旁邊的裴杰,他是由牧寒一手提拔上來的,對于處處壓制牧寒的寧同甫,他自是一找到機會就不會放過他。
寧同甫聽著裴杰竟然公然與他嗆聲,雙眼一咪,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他以前就打算讓裴杰連兵都當(dāng)不成,結(jié)果牧寒一直袒護他,他也只是一忍再忍。
“裴將軍,你覺得出兵攻打西源國就是唯一的出路嗎?”寧同甫說這句話時,連一個眼神都不愿給裴杰,其中瞧不起之意太過明顯。
“那寧冢宰認為,我們只需要坐著就可以等到事情解決了嗎?若下官沒有記錯的話,前幾日就聽說西源國已經(jīng)在操練兵馬了,冢宰是要等他西源來侵犯我國的疆土,才肯抵抗?”
裴杰瞟了寧同甫一眼,其中充滿了不屑,然后輕哼一聲,用著不大不小的嗓音說道:“沒用的書生,凈是些婦人之見。”說完,更是將長袖一揮。
這般作為成功地激怒了寧同甫的那些個門生,那些個文官一個個咬牙切齒,看著裴杰的眼神更是充滿了恨意。
平日里,那些武官就已瞧不起他們,見面時更是冷嘲熱諷,如今更是奚落他們最尊崇的人,他們又豈能忍氣吞聲。
“裴將軍,望你慎言。”
“裴杰,你別太過分。”
“裴杰,冢宰大人豈是你能評說的,不過是布衣出身,別太猖狂了。”
……
說話的人不僅有文官,亦有武官,寧同甫在籠絡(luò)人心一事上,倒是勝過了那位處于最高位置的人。
寧同甫將腰挺得直直地,就靜靜地聽著身后的人一個接一個地為自己抱不平,臉上充滿了得意。
牧寒噙著笑看著寧同甫臉上的得意,眼中的陰霾一閃而過,心中暗道:老狐貍,你倒是厲害,僅僅一句話,這滿殿的一半以上的人,就按你的方向去了,看來要攻打西源國,首先還得攻克你啊!
“眾位是將這燁震殿當(dāng)作那聽書的酒肆嗎?怎么這般歡快呢?”說著后面三個字時,加重了語氣,足以聽出他的不悅。
下面指責(zé)裴杰的聲音戛然而止,一個個將頭埋下。
站在寧同甫身邊,官位僅次于他的北蒼正卿——梁明文,他上前一步,“君上,裴將軍以下犯上,有違禮法,罪無可恕,按國法應(yīng)受五十軍棍。”
“你……”裴杰惡狠狠地看著梁明文,一副要活刮了他的樣子。
牧寒看了裴杰一眼,又勾起嘴角看著寧同甫,“寧冢宰,你認為呢?”
寧同甫面上無波瀾,但眼里全是滿意,慢慢屈身,一字一句地說道:“回君上,臣認為,禮法不可違。”
“既如此,便按冢宰說的,裴杰你自己去領(lǐng)罰吧!”
他現(xiàn)在還不能與寧同甫撕破臉,所以,只能委屈裴杰了。
裴杰自然懂得牧寒的想法,滿含恨意地看了寧同甫一眼,就徑直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