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我們來比比生孩子怎么樣, 看誰生的快,生的多。”林仙兒倒是沒想到七姑娘也不害羞,但她沒有驚訝, 笑的更加魅惑。卻見‘七姑娘’隨手從衣袖里拿出一把匕首來, 說道:“比生孩子太麻煩了, 不如我們來比點更刺激的, 姐姐你敢嗎?”
林仙兒開始摸不透‘七姑娘’的路數, 但見沈岳一句話不說絲毫沒有開口勸的意思,爭勝心起,笑了:“有什么不敢的, 就算妹妹要比殺人,姐姐也奉陪的。”
‘七姑娘’笑的更開心了, 笑著笑著就抬手用那匕首在自己臉上劃了一道口子, 林仙兒哪里想過這等變故, 尖叫一聲,嚇得從凳子上站起來。‘七姑娘’臉上已經滲出了鮮血, 但她好像渾然不覺,似乎更加興奮了,她舉著匕首又在另一邊臉頰劃了一道,笑瞇瞇的走向林仙兒,臉上的血肉翻起, 從嘴角劃到耳根, 絕美的容顏滲出一道道鮮血, 可她好像一點都不知道疼, 竟然還在笑, 簡直就像個魔鬼。
林仙兒使勁的搖頭,嚇得臉色蒼白, 一眨眼又見‘七姑娘’大笑著將那鋒利匕首插進了自己的胸膛,那銀白的匕首閃著光正好就插在她胸前的圓潤上,只聽‘噗’的一聲,她左胸前的那坨白肉竟被她齊刷刷的切了下來,就掉到了地上,鮮血順著胸前往身下流,可是她竟然還在笑,笑著一步又一步的逼近林仙兒。
林仙兒覺得自己快要發瘋了,她尖叫著轉身要跑,可那原本沒有插上的門卻像是被釘死了一樣怎么打都打不開,她求助的看向沈岳,卻見沈岳只是盯了‘七姑娘’笑著搖頭,竟然好像司空見慣了一般,眼睜睜的看著‘七姑娘’又用匕首將胸前另一坨肉的也給割了下來,一點都不覺得可怕,他竟也在笑。
瘋子!都是瘋子!
林仙兒用力攥著自己的衣襟,將自己的胸口捂得緊緊的,在這一刻她仿佛一下子掉到地獄里,渾身冰冷,‘七姑娘’血淋淋的手上舉著匕首一步一步向林仙兒逼近,胸前的圓潤變成了兩個窟窿,可怕又血腥。林仙兒不停的后退著,尖叫著呼喊:“我輸了我輸了,快放我走!”
“好姐姐,來嘛,該你了。”
‘七姑娘’的手攥著匕首,她的臉與前胸都是血肉模糊,白的肉紅的血,她臉上的笑容此時一瞧似乎也變成了魔鬼的模樣,仿佛下一刻就要長出了獠牙將人咬住吞噬了一樣,可這還不算完,只見那‘七姑娘’抬手竟又從自己喉嚨上劃過,深的幾乎要隔斷了喉管,這次連沈岳都變了臉色,可‘七姑娘’就像沒有知覺的怪物,依然不覺得疼,只是喉嚨里發出‘咕咕’的聲響,瘆的人要發瘋。
她竟然還沒有死,周圍忽然響起一陣陣刺耳的哨音,忽遠忽近,如同幽靈鬼域。
在這一瞬間,林仙兒忽然覺得整個白云閣都是一座鬼城,她跌跌撞撞的終于撞開了房門,逃命似的跑了出去,竟然發現方才還是熱熱鬧鬧的廳堂,突然間一個人都沒有了。
靜的只剩下那幽靈般刺耳的聲音,連帶著整個太原城似乎都成了一座死城,林仙兒拼命的跑,拼命的逃,終于追上了龍嘯云,可無論她怎樣呼喊龍嘯云的名字,他都沒有一點反應,眼神空洞無神,就好像被那魔鬼吸走了魂魄,成為了行尸走肉一般,嘴里只念叨著李園的房契。
林仙兒覺得自己也跟著發瘋了,她后悔了,這一刻才意識到,無論是白云閣的七姑娘還是沈岳,都不是她該去招惹的人。
沈浪搶過王憐花的匕首扔到桌上,瞧著他這渾身是血的模樣,也笑不出來了,他伸手檢查王憐花喉嚨處劃破的口子,真怕他一個不小心傷到自己。
見他無礙,沈浪這才放心,松口氣道:“王兄啊王兄,以后這種玩笑,還是莫要開了,害沈某白白擔心。”
“沈大俠難道連王某的手藝都信不過?本公子自由分寸。”王憐花恢復了自己的聲音,拿了手帕擦擦自己的手,到處都是黏黏的血漿真讓人難受。
他看了看還在窩在墻角的龍小云,心里有點佩服這小子的膽識了。
“小子,你不害怕,怎么還在這里不走?”
龍小云雖然臉色蒼白,卻要強迫自己表現鎮定,他聽見‘七姑娘’的聲音,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咬著牙道:“我不怕,我知道這不過只是種很高超的易容術而已。”
王憐花收起臉上的笑容,不再說話,轉身繞過屏風,進了里屋。
龍小云是林詩音的兒子,想必當年自己寫的《憐花寶鑒》已被林詩音暗中抄錄下來,她沒有遵守約定將書轉交給李尋歡,而是見龍小云被廢了武功,便將這秘籍給了自己的兒子。
《憐花寶鑒》記載了王憐花的畢生絕學,看過之后,自然會猜到這不過是他精湛的易容術而已。
“很好!”王憐花自顧言道,他覺得龍小云這小子還算有幾分膽氣。
思量間,沈浪已走進來幫助他將臉上與身上的血漿擦干凈,又用早就準備好的醋與熱水幫他熏了臉,王憐花將那面皮揭下洗干凈臉,沈浪又拿毛巾幫他將臉上的水漬擦干凈,又順手拔了他頭上的珠釵,幫他束好了發,緋紅色的長袍穿上身,這才恢復了千面公子原本的模樣。
于是還躺在被窩的李尋歡與阿飛,就從掀起的被角里,眼睜睜的瞧著那絕色美人兒,三兩下變成了俊俏的美少年。
阿飛愣住了,十多年過去了,王憐花竟還是當年夢中那少年模樣,緋衣如火,一點都沒變樣。
“還是這樣順眼些。”沈浪滿意的看了看眼前人的臉,最后幫他把腰帶系好。
王憐花瞧著沈浪那胡子邋遢的模樣,臉上還貼了一塊極丑的傷疤,一副嫌棄的表情道:“我卻看你不順眼,你最好快點把你的臉洗干凈,否則我那乖外甥該嫌你丑不認你了。”
說著就舉了那壺摻了醋的熱水,開始給沈浪熏臉,熏完之后一雙手在他臉上揉了揉,拿起匕首便將他臉上那塊疤切開,只見白光一閃,刷刷幾刀,沈浪臉上的濃密的胡須與長疤便一塊又一塊的掉到了盆里。
片刻功夫,王憐花已為他卸好易容,拿濕毛巾為他擦干凈了臉。
李尋歡已經驚訝的坐了起來,心中贊嘆這雙妙手絕技的同時,還驚訝于沈岳原來的面容。
這就是他記憶中的沈岳,那利劍一般的眉毛,星眸一樣的眼睛,挺直的鼻梁,棱角分明的臉廓,真的和阿飛好像,只不過他再怎么年輕還是比阿飛多了些歲月的沉淀和千帆過盡后的從容,那嘴上永遠掛著的三分笑意,讓他更有親和力,不似俠客浪子,像是清瘦的長者書生。
一個沉靜穩重,瀟灑從容,一個玉面朱唇,驚艷才才,好一對珠玉璧人。
十幾年時光匆匆,竟然未從在兩人臉上留下半點歲月痕跡,比起那經歷寒霜擊打鬢角已有了白絲的李尋歡看起來年輕太多,他再也壓抑不住自己嗓間的瘙癢,重重的咳了出來。
王憐花已知道了阿飛與李尋歡之間超越了友情的這種關系,想來也知道李尋歡心中的憂慮,阿飛還年輕,而李尋歡卻已經要步入中年,又如何陪阿飛白頭到老,于是他難得出口安慰。
“年輕人啊,不要想太多,有本公子在,保你活到古稀杖朝之年還能活蹦亂跳。”
心里堵歸堵,但這江湖上也只有小李探花這種人才能配的上他的好外甥。
沈浪也早就知道阿飛愛上的人不是林仙兒,而是小李探花,好像這世上所有的事他都了解于胸,誰的心思也逃不過他的眼睛,他沒有反對,只是點點頭附和道:“這世上因緣際會本就奇妙,生死不棄的感情來之不易,當好好珍惜。”
這世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向來見不的別人快樂的小魔頭都能改邪歸正大發慈悲,發發善心救死扶傷,還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龍小云見到李尋歡從屏風處走來蒼白的臉色更加難看,他原本以為龍嘯云要說動沈岳殺李尋歡雖然困難,但也不是沒有可能辦到,現在才知道原來沈岳竟與李尋歡早已串通好,目的不過是為了要回李園的地契,為了羞辱林仙兒。
龍小云氣的發抖,瞪著李尋歡冷笑:“好一個無情無義的李尋歡,害的我娘日日以淚洗面還不夠,還要與外人串通一氣,奪了我娘的房子,要把我們一家人趕出中原才算完。”
李尋歡這輩子的軟肋就是林詩音,龍小云如此言語就是為了氣死他,偏偏李尋歡每次都正中下懷,必要被他說到心痛的咳出血來倒了下去。
沈浪聽他如此言語,才知一像寬容為懷的李尋歡為什么會廢了這樣一個小孩子的武功,他皺了皺眉頭,心想王憐花的本事若真被他全學了去,若他不學會改邪歸正,再過幾年,豈非又要天下大亂。
王憐花對這種從小就喜歡作死的小孩子一點都不頭疼,他狠,你比他更狠,總會有法子制服他,沈浪就是臉皮太薄,沒法對這種小孩子下手,你看那完顏康,心狠手辣不比龍小云好多少,這樣的孩子大多數就是被父母慣的臭毛病,叛逆又心理陰暗,說的通俗點就是不知好歹欠收拾。
王憐花忽然對龍小云有了幾分興趣,笑道:“好小子,心狠手辣,顛倒黑白,不錯不錯有前途,不如你拜我為師,讓我好好調/教、調/教如何。”
龍小云見到李尋歡,一時心急,將方才的大膽猜測拋到了腦后,聽王憐花如此言語,氣道:“呸,你算什么東西,也配當我師父!”
“唉,可惜可惜……”王憐花一點都不生氣,他搖搖頭,滿臉痛惜的模樣,站起來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對龍小云說道,“那就走吧。”
龍小云猜不透他的意思,問:“去哪兒?”
王憐花笑的很慈祥,真像個和藹可親又溫柔多情又能包容萬物的好長輩。
“當然是去你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