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素這樣的人自然知道什么時候說什么樣的話,此時他安慰著音樂,但不是正兒八經的安慰。反而是用著火上澆油的修辭方式讓音樂聽了更加哭到停不下來。
“以后我不煩你了,再也不打擾你了,都怪我惹你生氣。是我錯了,以后只要看到你我自動繞行貼邊走開……”
“別哭了好不好?弄的我都想哭了(做哽咽狀),我今天不該說這樣的話,只圖自己痛快,卻沒想過你大概已經有男朋友了,我真的希望你開心,祝福你……(語帶哭腔)
“好了好了,在外面給員工看到難看,來,我扶你到休息室里,慢點……”
音樂哭的有點厲害,居然有點腳軟,最終還是被蒲素扶著弄到了休息室里。蒲素把音樂放在沙發上,然后關了門。貌似這是休息室造好之后唯一的一次關門。
然后他坐到音樂旁邊,繼續說著那些故意刺激音樂的話,表面上是安慰和檢討,實際上句句誅心,音樂要是不反駁,就只能當他說的是對的。那些自我痛苦、隱忍、愿意壓抑自己對她感情一輩子的話以及她或許已經有了愛人和男朋友的猜測,每一句都戳中音樂,前面部分是心疼蒲素,覺得他對自己的感情很偉大,從沒想過他的感情這么高尚。后面部分則是惱恨蒲素胡亂猜測,如果自己有男朋友今天和他約會又算是什么啊?
慢慢的蒲素摟著音樂肩膀的胳膊上移,然后……
幾分鐘后,音樂躺在蒲素的懷里,蒲素撥弄著她的頭發。此時的音樂還偶爾哆嗦一下,這是之前哭的太狠了,情緒已經平靜下來了。
“我感覺好對不起孫莉……”
音樂悠悠地說道。
蒲素聽了心想,我也感覺很對不起她。但是嘴上卻說:“我只是不想再欺騙自己,也不想對不起你。”
這個回答大概讓音樂覺得滿意,她在蒲素懷里轉過身仰著脖子問蒲素:“你怎么知道我對你……”
“從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蒲素故弄玄虛的說著。
其實他說的也沒錯,狗男女之間確實互相能聞到味道。他和音樂發展到這樣,其實確實是從一開始就有點說不清楚的曖昧在兩人之間。那種感覺只可意會不可言傳,雖然從來沒說過什么,但是眼神的交流往往比語言更豐富。
比如說同樣也是美女的童蕾和夏東娜,蒲素在她們的眼里和表情里就感覺不到和音樂之間有的那種意味。這里我也不想美化或者過于批判他們兩個,這種男女之間的感覺是千真萬確存在的,甚至于陌生人之間都會快速發生,只需要相互一瞥就有那種欲望和沖動,只不過大多數人是發乎于情止乎于禮,不會真的去付諸行動。
音樂原本大概就是這么想的,只要蒲素不來招惹她,她也就止步于此。以后再遇到個什么人,再度擁有那種感覺談了戀愛,那么和蒲素的這份曖昧就等于從來沒發生過,只要不說就沒人知道。
只是蒲素這個家伙哪肯輕易放棄?其實和音樂在一起的難度比他之前得手的幾個都要大了很多。包括陸美婷、張妮娜、翁微微和仇子英雖然知道他有女朋友,有的甚至還見過孫莉本人,但是像音樂這樣和孫莉可以算是朋友的,還一個都沒有。而且音樂是到過蒲素家里的,等于知道他和孫莉的生活狀態是夫妻狀態,難度就更大了。首先心理關就很難過,當時畢竟不是現在,道德感還是很重的。
好就好在蒲素還是未婚。不管事實是怎么樣,這也算是一個像樣的借口和理由,雖然沒啥鳥用但是也能自己心安不少。歸根結底,這也是目前唯一能讓兩人廝混在一起的理由。
蒲素外形是可以的,身高也合格。對于穿著他也有著自己的品位,就是低調奢華有內涵。這和韋東的起點不一樣,韋東是盡量在最低的預算彰顯自己有內涵。也和雷軍的風范不同,雷軍平時還好,但是一用勁就是個油頭粉面很奢華的小開。
蒲素一直服裝顏色都選取的很中性,那種清爽的單色或者復古的條紋。乍一看不顯眼,仔細看面料款式和做工都很是不凡。只是過了三十五歲以后他就走到另一個極端,這是后話。
而且蒲素身上有著桑海男人沒有的一股氣質,雖然也不惡行惡相,但是不自覺中自由一股彪悍之氣。而且平時言談舉止之中有時候流露出的粗放和豪爽,都是桑海男人缺少的。換句話說,就是這樣的男人讓小女人有安全感。其實現在蒲素真遇到事情膽子并不大,雖然實際上他膽子真的不小,敢干的事情也很多,但是只要一考慮到自己的身份,在清醒狀態下他很容易慫。
年夜飯那天打架就能看得出來,他其實一腳上去之后并沒有接著動手。還沒完全喝多膽子小了,知道拳頭一上去這事情就控制不住。但是其他人別說莫權和勁松了,雷軍都能抓著大哥大把人打的頭破血流,其實那時候他是挺無奈看到事情搞成那樣的。
但不管怎么樣,那股氣質還在身上,所有和他交往過的女人都說過他這個特點,其實他聽了心里也挺高興,畢竟那是曾經歷過的人生給他留下的印記,并且引以為豪。蒲素這人還好是前兩年吃了虧,后果雖然挺大,但還真的沒吃太大的虧,起碼人沒事。他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氣如果攤上收拾不了的大事,那就沒現在那么容易解決了。
尤其是他現在這個情況,春風得意志得意滿,如果沒有之前的事情制約,天知道他能囂張到什么程度,會惹出什么樣的大禍。
另外最重要的就是他現在有錢。起碼在桑海同齡人里,目前他接觸到的圈子里他算是比較厲害的了。確實也算可以了,雖然之后他又認識了幾個很有些傳奇,年齡差不多大的朋友,起碼經濟上他也不差人家太多,而且他是純赤手空拳自己闖出來的。
女孩子看男人假如不看物質,講究精神,那么蒲素的靈魂也算有趣。倉庫這里被他經營的有聲有色,這不是什么人都有這個興致去弄的。會把工作的地方改造成園林一般有情趣的地方并不多見。不僅僅是戶外的樣子工程,室內設施蒲素這里也是應有盡有,品位這些不說了,起碼自己熱愛生活的同時也善待別人。
而且音樂還去過蒲園,那時候還沒拆遷成功,隔壁沒拿下來。只是光那一棟房子蒲素布置的是大多數女人都想擁有的調調,另外,由此看出蒲素的長輩顯然也不是一般的人家,在老式桑海人家里對這些還是很看重的,尤其是音樂自己就住在天平路這種地段的洋房里。
現在桑海人不怎么講究這些了,擱在以前住在這種地段的人和藥水弄、大楊浦那邊的人基本是不啰嗦的。現在桑海拆遷拆的到處都是,按照片區劃分已經沒有了意義,曾經的三灣兩弄現在房價都多少了?
而所謂的剛波擰,不管全鋼還是半鋼經歷了起碼三代以后到了這一代也基本不會說剛波話,徹底轉為不銹鋼了。
因此音樂對蒲素有好感很正常,尤其是第一次來這里就看到那么多進口車,問了童蕾才知道那都是蒲素的生意,覺得他年紀不大卻這么能干,美女愛英雄的情緒很容易滋生了。
再加上蒲素被她吸引,看她的時候眼神難免多了點東西,像音樂這樣從小到大被人暗戀慣了的女孩哪里有不明白的?所以兩人之間確實沒必要多說什么,就差今天這樣一個機會,把孫莉這個心理阻礙破掉就算水到渠成。
蒲素這時候調整了強烈要上壘的欲望,克制住了自己,這不是和合適的地方和時間。王艷的教訓一直被他記在心里,就是沒啥事不亂動手,小打小鬧把對方造成一定的免疫反而麻煩。所以不動則已,動則畢其功于一役。
于是趁著這個時間,他開始給音樂洗腦,故意回避孫莉的問題不談。而是用問話的方式給音樂灌輸對他有利的信息。
“你覺得假如我想沾花惹草會沒有機會嗎?”他問道,然后看著音樂想都不想就搖頭。
“你覺得現在外面女人還和以前一樣?KTV里幾百塊錢什么樣的人沒有?那些北方來的……”
他這邊循循善誘說的音樂只能點頭。沒錯呀,像他這樣的條件出去想找什么找不到?恐怕不用他找大把往他身上撲的呢……
“我不是夸自己,公司里都是請的女員工,我要是那樣的人,早就……我從來都不和她們多話的,不信你去問問……”
這是蒲素唯一目前為止確實算是有操守的事情了,只不過四十五歲以后也破功……
“有一次我在夢里夢到你坐在我的床邊上,頭發披在肩膀,我想幫你把頭發撩到后面可是我伸出手怎么撩都穿空,我就著急,越著急越……后來就醒了……”
這種半真半假的表達愛意的情話,蒲素是張嘴就來,巧妙的容納了玄學,女孩子都吃這一套。果然音樂好奇的問起夢里她穿什么衣服,什么顏色的,蒲素張嘴胡說,音樂也是在一邊牽強附會,居然好像還真強行對上了,接著說明天就穿那套衣服出來給蒲素看看是不是夢里穿的那套,也好讓他圓夢。
所以說男人都喜歡找年齡小的女孩,膠原蛋白和沒來得及走形的身材是一回事,最大的原因還是單純好騙,光這份天真就千金難買。
等蒲素說的差不多了,音樂接著開始。原來蒲素對她的意思,其實童蕾早就看在眼里。有一次去哲江演出,兩人住一個房間展開了臥談會,童蕾就詐過音樂,讓她交代兩人之間是不是有什么。
結果音樂賭咒發誓沒和蒲素有什么之后,又被鬼精的童蕾騙著說出了自己的心思,坦白承認了自己好像對蒲素有意思,但是不說蒲素是不是對自己也有意思,光是蒲素有孫莉這一點,她就知道不可能。
而童蕾說孫莉和她都是自己的朋友,所以她不發表建議兩不相幫。而音樂問童蕾對蒲素怎么看的時候,童蕾也承認蒲素確實很優秀,但不是一般人能駕馭的了。
只不過童蕾和音樂說蒲素不是個花心的人,這一點在蒲素看來她絕對是看走了眼。要么是自己欺騙性太強?
可以說來了桑海,除了開始那一小階段,后來一直沒停過。甚至和仇子英的關系已經發展到一定的地步。說起來這也是個頭疼的事情,他不知道音樂和童蕾是不是知道,但是她沒問就最好。她們是知道夏東娜和阿豪的關系的,所以昨天看到他們在一起大概也覺得正常。
兩人在休息室里一待就到了快五點,保潔在外面敲門,蒲素出去問怎么回事,那邊就說出事問晚上要不要做飯,蒲素虛掩門問音樂,要不要在這里吃飯?反正他不想出去。這時候音樂自然是聽他的,于是蒲素和阿姨點點頭,讓廚房準備。
這邊重新關好門,蒲素把音樂從沙發上拉起來跟著波薩諾瓦的音樂跳著舞。兩人貼合在一起輕輕舞動,對蒲素來說短短兩個多小時小時就讓數月的煎熬全部消散,別提有多得意了。
然后蒲素就說兩人聯系不方便,今天已經晚了,明天接她去買電話。音樂嘴上說著不要,讓他有事打call機,只不過并不是那么堅持,而蒲素態度卻很堅決。
兩人在屋里一直墨跡到保潔敲門通知開飯,蒲素還是覺得帶著她去外面吃比較好。冬天還不到六點就全黑了,休息區開著燈,玻璃頂上是漆黑的夜空,別有一番情調。
晚餐有六只大閘蟹,蒲素象征性吃了一個,他是真的不喜歡吃這個太麻煩而且沒啥用,并且吃了一口這個因為太鮮,再吃其他菜舌頭上都沒了味道,所以他一直不喜歡。
桌子上還有一盤清炒鱔絲撒了黑胡椒,廚師還用蟹黃做了兩只獅子頭,一盤蘆蒿炒臘肉,然后一個三絲豆腐羹,清清爽爽的菜式讓蒲素很是滿意。
他特地到廚房表達了感謝,表揚自己的菜搭配的好。而且還找廚師要了點他自己喝的花雕切了姜絲打了個雞蛋溫了一小吊。這不禁讓他想起當年等王艷下班時在大排檔苦等的經歷,趕緊搖搖頭甩掉這個不快的記憶出了廚房。
問音樂小菜味道怎么樣的時候,音樂也說很好吃。蒲素就說既然這樣,過完年要給廚師漲工資。廚師老王是本地人,屬于沒有證書和級別的廚師,不過是專業在小飯店里做過多年的。只不過之前他上班的飯店歇業了,所以頂替了房東太太,蒲素反而覺得是件好事。
房東太太其實家常菜做的也很好,但是局限于家常,再多點花頭都搞不出來。老王就不一樣了,好歹飯店里做過的,大菜雖然也不會,但是想法總是有一點的。而且房東太太有時候做事不大情愿,毫無積極性偶爾還會抱怨,遠遠沒有老王好使喚。
下午就在同樣的位置蒲素把音樂弄的眼淚嘩啦啦止不住,而現在兩人邊吃邊喝談笑風生簡直是到達了人生高峰,想想人和人之間也是有意思的。
奔馳依然忠實的趴在蒲素腳跟前,對蒲素今天待在這里這么久表示很是滿意。平時蒲素不在它就跑到前面去和郭勝他們待在一起,只可惜郭勝這個孩子也不搭理它,由此蒲素覺得郭勝這個孩子沒愛心,天性狼心狗肺。
有的人就是這樣,你說他壞吧也并沒有。但就是心狠,而且無情,對誰都差不多寡淡。而有的人身上這樣那樣毛病很多,但是心軟善良而且對人熱情,蒲素喜歡的是后面這種人。
陳誠這孩子就不錯,他來了之后和奔馳相處的很好,蒲素經常看到他帶著奔馳玩耍,而奔馳也跟在他后面和跟屁蟲一樣,蒲素還看到奔馳在陳誠面前翻過肚皮,這對他這種狗來說是很不容易的。其實這里倉庫雖然人多了,但是男的少,女的大多都怕狗,能和奔馳玩的起來的人現在看也就陳誠了。
他下面那些人其實他雖然不怎么和他們近乎,但是都會留意觀察。基本上誰是什么性格,在他看來差不多每個人都大致有了印象。有的人是無論如何這邊要留住的,有的人要不是他不想開除員工早就想趕走了。郭勝則是屬于有印象分和后臺的,所以拿他沒啥好辦法。好幾次想整治他,想想又算了。
音樂邊吃邊和蒲素說著話,也問到晚上這里就那幾個人怕不怕。這事情其實蒲素一直在想,這邊的保安還是不正規,銷售的下崗父親充當守夜值班,據郭勝和陳誠打小報告,其實每晚來了就睡覺,一點用沒有。
過完年他還是準備找正規的保安看門,平時兼職澆澆花,池塘里水下去了接管子往里面放水。四十到五十歲年齡段的最好,年輕人他不想要,當過兵的在他這里也不加分。他自己當過兵,知道都是什么德行。
然后還是音樂主動說起孫莉的服裝廠,之前話既然已經說開了,蒲素這時也不感到什么尷尬,指指對面,說等會吃完了可以帶她去看看,就是個小作坊,其實搞起來很簡單的。
想了想,蒲素又說如果她想弄,也可以弄一個。音樂眼睛一亮,很快又垂下頭剝著蟹殼沒有接話。其實開個像孫莉這樣的服裝廠,真的是沒多少投入。設備沒多少錢,而所謂廠房其實在家里都可以。一套毛坯房子里就可以生產,最難的是找熟練工人。
像音樂她們這些人其實做服裝生意個個都合適,她們原本就是活體廣告,而且也懂一點行業里的事情,日常接觸的也都是廠家和商家,她們要是開服裝廠具備先天的優勢。
孫莉就更不用說了,自己有研發設計的實力而且也認識她們這個圈子,拍宣傳照和廣告分分鐘童蕾就搞定了。只不過目前走的不是高端市場而已,先在批發市場試試水練手,以后肯定還是要把牌子做起來的。
兩人今天才算把關系大致確定,所以蒲素看音樂不接話也不想多說,免得有夸夸其談胡亂許諾的嫌疑。既然音樂對他的印象十分之好,不如就這么維持下去吧。
原本蒲素只想喝一吊黃酒,結果老王走前問他還有什么需要,蒲素又叫他剝兩只皮蛋然后再溫兩吊酒。越喝居然感覺越好,心想明天去買點陳年的好花雕家里和倉庫都放一點,和洋酒白酒喝起來截然不同,以前不覺得,現在覺得真的很好喝。
音樂看他酒興高,也討好般的想讓蒲素給她倒點酒,蒲素則開始裝起了正經,說自己喜歡她的一點就包括不喝酒,第一次一起吃飯時大家都喝酒就她不喝給自己印象很深……
他這么煞有介事的一頓胡說,音樂卻是在心里記住了。慶幸自己不喝酒居然還成了優點,想想外面那些男人千方百計想灌女孩子酒,這么一對比,覺得蒲素的形象又高大了許多。
然后到了七點多,對面倉庫空運操作部才陸陸續續開始下班,從玻璃門可以看到對面的情形。這已經算是年底工作量少了很多,蒲素看到了以后覺得過完年對面都要漲工資。
然后蒲素和音樂胡吹起了包機的那些事,各種她沒聽過的包括蒲素自己也只是聽說的,都當做個人經歷來講,其實里面不少素材都來自于雷軍,高興處還當場表示要帶音樂去伊爾-76飛機上去晃一圈。
這倒確實是不難,當時飛大原機場有一班是晚上七點多的。下了飛機在停機坪上合作伙伴的手下就開車在飛機下接自己上車去辦公室,北方人有自己的門路,蒲素一看掛著帝都拍照的進口車也都是和他差不多的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