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不敢當,打鬼子那是我們的本分。萬兄既然不愿意說,小弟我也不勉強。不過山不轉水轉,我們還要在這兒待一段時間,有朝一日如果萬兄有用得著弟兄們的地方,撂句話,兄弟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孫煙袋的真誠發自心底。
萬掌柜似乎被感動了,指著鋪子里的東西,“前幾天哥幾個冒險到我這兒來,一定是缺了什么東西吧?來,你看看,只要哥哥這兒有的,你們隨便拿。”
“萬兄,你這兒有鹽嗎?”孫煙袋知道071現在最缺的就是鹽。
“有呀,雖然現在鹽很緊張是限購商品,但哥幾個吃的鹽還是有的,十斤夠不夠?”十斤鹽這幾個人幾個月也吃不完。
“我要二百斤,有嗎?”孫煙袋沒敢多說怕嚇到萬掌柜。
“二百斤?兄弟,我這小店總共還剩不到一百斤鹽,都給你也不夠呀,何況還要供鎮上的鄉親們吃。你知道現在鹽價飛漲,多錢一斤嗎?鄉親們都快吃不起鹽了。”萬掌柜果然還是被驚到了,眼瞪得溜圓。
孫煙袋從貼身的口袋里掏出厚厚一沓法幣放在柜臺上,“萬兄,錢不是問題,只要有鹽,你給想想辦法。”
萬掌柜仰起頭略微思考了一下說:“這樣吧兄弟,我這兒的鹽你先帶走五十斤,總得給鄉親們留點。我再去醬菜鋪買上一百斤咸菜和五十斤醬油,你們先用著。醬菜鋪的吳掌柜經常腌菜認識的有私鹽販子,我去他那兒讓他想辦法從寧波弄幾百斤私鹽過來。估計十來天就能到,你看行嗎?”
孫煙袋的腦子也在飛快運轉著:按每人每月三兩鹽算,五十斤鹽夠071五百人暫時用上一段時間的,再加上咸菜和醬油,省著用堅持個把月還是沒有問題的。
“萬兄你算是幫了我們大忙了,這些錢你都拿上買咸菜和進私鹽用,不夠的話我來的時候再補給你。對了,萬兄你路子廣,能不能費心再弄點柴油過來?”
萬掌柜的眼瞪得更大了,“柴油?!這可是軍用物資,拿錢也買不到的。聽說海城的日本海軍前幾天還打沉了好幾艘走私汽油柴油的汽船,死了好幾十個人呢。” шшш ¤ttκá n ¤c o
“如果用這個呢?”桌子上多了一條小黃魚(金條)。
“這個也不好使,主要是沒人敢干,那都是背著腦袋的活。再說還得到海城的黑市上去打聽,沒個準信,我托人問問吧。你們先坐會兒,我去買咸菜和醬油,讓他們挑過來。”說完,萬掌柜匆匆出門去了。
鹽、咸菜、醬油和火柴、蠟燭等必需品裝了滿滿三個背簍,剩下的一個背簍里裝的是萬掌柜后院地窖里過冬儲存的蘿卜白菜還有一塊風干的臘肉,這都是送的。
孫煙袋四人謝過萬掌柜,背上背簍相互作別,在雜貨鋪門口左顧右盼一番,才頂著寒風踏出門去。走出鎮口,孫煙袋總覺得少買些什么,卻怎么也想不起來。這時身后傳來了萬掌柜的聲音,“孫老弟!留……步!”
萬掌柜喘著粗氣追了上來,手里拎著一個藍色的小布袋,拍著腦袋上的瓜皮帽說:“孫老弟,你瞧我這記性,我都準備好了卻忘了給你。”
孫煙袋接過布袋還沒打開,就聞到一股誘人的香氣,像饞貓聞到了魚腥,驚喜萬分,“煙葉!我說咋老覺得什么東西忘了買。”
“是的,蘇北黃橋的……上等煙絲,就剩半斤,我……全給你拿來了。”萬掌柜一陣小跑累得臉色通紅,邊喘邊說,嘴里鼻子里噴出呼出一團團白霧。
“真香!好煙!哥哥真是個貼心的人兒。”孫煙袋趕忙從貼身的兜里掏出自己的私房錢,硬要塞給萬掌柜。
萬掌柜臉拉了下來,比今兒的天還冷,板著臉說道:“兄弟,拿哥哥當外人了是不?你要是非給錢的話,以后就別叫我哥哥了,我也沒你這個兄弟!”
聞聽此言,孫煙袋也不好再推辭,把煙葉塞進背簍,雙手抱拳,“萬兄,來日方長,后會有期!”
“后會有期!”萬掌柜一直站在鎮口,目送四人的身影漸行漸遠,直到消失。
炮擊廟寺鎮,令日軍軍馬損失殆盡,騎兵聯隊和憲兵隊被迫撤離,暫時解了071之圍,孫煙袋等人又帶回了急需的食鹽和蔬菜,071倉庫主任姚聞遠一高興允許晚上除了負責警戒和值班的官兵大家可以開懷暢飲,但是酒水自備。
少數的軍官藏有私酒,此刻罐頭和咸菜絲就是最好的下酒菜,雖然簡陋,但也只能湊合了。從軍官餐廳飄來的酒香勾起了高大力等人肚子里的酒蟲。
“想喝酒不,弟兄們?”高大力蹲在士兵餐廳的板凳上伸著頭問圍成一圈的士兵。
“想啊!太想了!”一個好酒的老兵饞了,其他的士兵也跟著起哄。
“今天是個好日子,就該喝點慶祝慶祝。”
“大力,咱們來的時候又沒有帶酒,上哪弄酒喝去呀?”
“就是,當官的只顧自己喝呢,誰管咱呢。”
高大力從板凳上跳下來,“別急,我有辦法。”他走到正在往嘴里扒米飯咸菜的趙興邦面前,摸著他的頭說:“你小子下山了也不知道給哥幾個捎瓶酒喝,真不夠意思啊。”
趙興邦一伸胳膊撥開了高大力的手,“你背著百十斤重的東西爬爬山試試,就這都快把我給累死了,你坐著不動能有鹽吃已經不錯了,還想著喝酒呢,想喝去那邊找當官的要去。”
“我們這么多人只有你可以弄來酒,我不找你找誰呀?”高大力故作玄虛。
“滾犢子,我上哪給你弄酒喝去呀,我又不喝酒。”趙興邦不耐煩地說。
高大力帶著神秘的詭笑彎下腰趴在趙興邦耳邊低語了幾句,趙興邦眼一瞪站了起來,“啥?酒精?!你還真敢想,那玩意兒能喝嗎?”
“冷靜,冷靜,身上的傷口都能喝,自然人也能喝。一斤酒精兌五斤水,就是六斤白酒,我以前急了也喝過的,一點事兒都沒有,照樣暈暈的。好兄弟,咱兒這就你跟醫療隊最熟了,去找你香草姐姐弄一瓶,給弟兄們解解饞。”高大力稍一用勁就把趙興邦又按坐在板凳上。
幾個好這口的士兵也不停在旁攛掇著,甚至哀求著。
趙興邦翻翻白眼,端足了架子得意地說:“行行行,瞧你們那點出息吧。醫療隊那咱不是一般的熟,弄瓶酒精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兒,但可要事先說好了,你們幾個酒蟲喝死喝傷與我趙興邦無關。”
“好好好,我高大力當著全體弟兄們的面保證,喝死喝傷都是我高大力自己嘴賤,與趙興邦無關,行了吧?快去!”說完還不忘在趙興邦的腦門上拍一把掌。
趙興邦推開飯碗,直奔醫療隊而去。
“咦,小梆子,你咋來了?吃過飯沒?爬了一天山累了吧?”簡香草吃完飯剛回到醫療隊宿舍,如今的宿舍伊美兒已經不在,只剩香草一個人了,空蕩蕩的。
“哦,香草姐,我吃過了,我就是想來看看你,咸菜吃著還不錯吧?”
“沒有我們四川老家的咸菜腌的好,但總比罐頭強,要是有點辣子就更好了。這還要感謝你們幾個辛辛苦苦背回來呢,腰疼不?來,躺這兒,姐給你按按。”香草拍拍身邊香軟的床鋪,示意趙興邦躺下。
別無他人的香閨,俏麗動人的女護士,傻子才不想躺下,當然趙興邦也想,不過想想餐廳里那一幫如饑似渴等酒喝的酒鬼,要是回去晚了還不知會把自己給整成啥樣呢,趙興邦有些膽怯了。
他舔了舔嘴唇,違心地說:“姐,我從小就爬山,習慣了,腰不疼。對了,你這兒有酒精嗎?”
“酒精?你要它啥子用?受傷了嗎,來我看看。”說著香草湊上前來就要扒開趙興邦的衣服看。
趙興邦忙摟住懷,“不是我受傷了,是我的幾個弟兄們,上山的時候臉和胳膊被樹枝刮破了幾個小口子,都是小傷,不值當到醫療隊來,就讓我過來要點酒精消消毒。”
“哦,原來不是想姐姐我了,是來要東西的呀,我去給你找找看。”還沒等趙興邦解釋,香草用手指戳了一下趙興邦的腦門拉開門出去了。
回來的時候,香草手里多了兩瓶酒精、一瓶鹽水和一包棉簽,沒好氣地塞給趙興邦,“稀釋好的酒精用完了,這兩瓶是純酒精,你摻上一瓶鹽水稀釋一下再用。”
“嗯,那我走了,姐。”趙興邦不敢再多停留,抱著東西就跑了出去。
回到士兵餐廳,廚師已經下班了,只剩下高大力、屁猴等十來個人還在笑鬧著。桌子上擺好了幾盒牛肉罐頭和幾盤咸菜絲,還有十多個瓷碗,高大力從廚房找來一個水桶,里面加了半桶涼白開,萬事俱備只欠“酒精”了。
看到趙興邦抱著幾瓶東西跑過來,高大力連忙起身去迎,“你小子行呀,要一瓶給三瓶,買一送二呀!”
趙興邦喘著氣,指著桌子上的瓶子,“兩瓶是酒精,一瓶是鹽水。我是完成任務了,你們喝吧,我走了。”說著就要退出去,他的心在香草那兒呢。
“是爺們兒不?是爺們兒就別走,一起喝。”高大力一把拽住了趙興邦。趙興邦掙了兩掙,愣是沒掙開,機槍手高大力這名字和身板都不是白給的。
“大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滴酒不沾,更別說酒精了。”
“那你也不能走,今兒個哥幾個都高興。你要是怕的話,我們喝酒,你喝鹽水,總行了吧?”
趙興邦見過蓋醫官給缺鹽的士兵們開過鹽水喝,沒什么問題,再說有高大力拽著自己是逃不掉的,于是只好點點頭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