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懦弱?夏陽……?
夏陽在哪裡？?
爲什麼黑得什麼都看不見？夏陽在哪裡？明明一直都牽著夏陽的手啊，夏陽的手呢？爲什麼自己手上空無一物？他是被夏陽拋棄了還是他拋棄了夏陽？?
“夏陽！”戴敘恆惡夢中驚醒，因爲全身都被儀器、固定物之類的東西綁住了，他動彈不得。?
“二哥。”先傳來了妹妹的聲音，然後妹妹那張焦急的面孔出現在他了眼中，他確信自己最終是被救了，那夏陽呢？?
“小暉，夏陽呢？”戴敘恆揮動尚有自由的手抓住了戴向暉，急切地問，“夏陽有沒有被救出來？”?
戴向暉點著頭，但她過度悲哀的表情讓戴敘恆驚懼不已。?
“夏陽是不是已經……”他只能猜最壞的結果，然後瘋狂了，開始扯起身上的管子來，“夏陽沒有救出來，爲什麼要救我？我不要一個人活下來！”?
戴向暉連忙按下幫助鈴，一邊竭力安撫哥哥的情緒，說：“夏陽哥有被救出來，只是……只是現在的情況還不是很好，還在ICU病房裡監視治療。二哥，你不要這麼急……你，你要先把自己的傷養好才能去擔心夏陽哥啊……”?
在數名護士的幫助下，戴敘恆的極端動作被壓制住了，他聽到妹妹說的話也稍微安心了一些，願意重新讓護士爲他打好點滴，插好監視儀器。?
戴敘恆哀求著妹妹：“小暉，跟我說說夏陽的情況。”?
戴向暉哭了起來，說：“二哥，你昏迷了整整一個星期，夏陽哥在這幾天裡已經報了三次病危，每次都是要搶救好久才能緩過來。夏陽哥頭部受創很嚴重，雙腿被擠壓都骨折了，加上失血過多，還有原本心臟就脆弱，總之救出來的時候都已經沒有明顯的生命體徵了，120的醫生都當場宣佈他死亡了。是韓大哥不肯放棄，一定要送進醫院搶救，夏陽哥現在才能保住一口氣。”?
戴敘恆流下淚來，是高興夏陽尚有一口氣在，還是痛傷夏陽要受此痛苦折磨？?
戴向暉趕緊安慰他：“二哥，你也不要太絕望啦，夏陽哥的主治醫生今天早上才說的，夏陽哥的情況在好轉，這兩天也的確沒有再報病危了。夏陽哥也許能創造一個奇蹟呢。”?
戴敘恆聞言大感驚喜，反覆問：“真的嗎？真的嗎？醫生有沒有說夏陽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戴向暉沉痛地搖頭。?
門被敲響了，然後韓秋思進來了。?
“秋思，”戴敘恆掙扎著想坐起來，但力不從心，只能僵著頭，急問，“夏陽怎麼樣了？”?
韓秋思看上去憔悴異常，自然是被他二哥的狀況折磨得如此的。聽問，韓秋思也振作不起精神，無神地說：“稍微好了一點。聽護士說你醒來了，我哥讓我過來看一下你的情況，順便問一下小暉需要什麼幫助。敘恆哥，你現在不要擔心多餘的事，先把自己的傷養好是最重要的事，二哥那裡我們會照顧好的。”?
他怎麼可能只顧著養好自己的身體呢，戴敘恆固執地問：“我什麼時候能去看夏陽？我現在就想去看夏陽。”?
“你現在也動彈不得吧，就是你能動，二哥的病房你也進不去。我們一天也只能讓一個人進去一個小時。”?
“醫生就沒說夏陽什麼時候能醒過來嗎？或者夏陽什麼時候能從ICU病房裡出來？都沒有說嗎？”這樣的狀況怎麼能夠忍受！戴敘恆又要扯掉身上那些管子好下牀去，戴向暉連忙勸阻。?
“根本就不可能做那麼樂觀的預言。”韓秋思咬牙道，“二哥現在脆弱得隨時都會……”?
“讓我去見夏陽。”戴敘恆又激動起來了。?
韓秋思喝道：“你不要鬧了！是不是到二哥死的那天你還要讓他操心啊！”見戴敘恆一臉的悲痛，韓秋思又軟和了下來，說，“二哥有次報病危的時候有短暫的清醒，他只說了一句話：無論如何都要讓敘恆活下去啊，不然我死了也安心不下來。你也體諒一下二哥一心爲你的心情啊。你要真的愛二哥，那就把自己的傷都養好了，再自己走到二哥的病房去親自對他說你現在的心情，希望他也活下去的願望，然後在他的牀邊虔誠地向神祈求創造奇蹟的神力。這纔是愛，不是你現在這樣要死要活的樣子就叫愛，你知道嗎？”?
戴敘恆越聽越悲傷，心中鬱結著一股氣化不開，但韓秋思說的也沒有錯，他得爲了夏陽勇敢承擔更多的傷痛才行。?
“我們每天都會把二哥的情況告訴你，是好是壞都會跟你說，如果你的情緒總是這麼不穩定的話，二哥那些不太樂觀的消息就不會告訴你了。以後要是醫生允許了——你的主治醫生和二哥的主治醫生都同意——我們也會帶你去見二哥的。照顧二哥的事你就更不用擔心了，有專職護工陪護，我們有時間也會輪流過來陪二哥。你就別再讓我們來分心照顧你的心情了，不然不知道能撐多久。”?
“我知道了。”戴敘恆接受了韓秋思的勸告，“我會好好養傷的。”?
“那我就放心了。好了，我二哥那裡有大哥在守著，我就在這裡陪你一陣子吧，讓小暉也回去休息一下……”?
“我沒事的。”戴向暉趕忙說，“秋思哥看上去很累，你就去休息吧，我來陪二哥就行了。”?
韓秋思長嘆一聲，忽然而來又太過慘烈的生離死別似乎讓他迅速成長了起來，連表情都變得嚴肅認真了，已經是個有所擔當的人物一樣。?
“大哥比我更累……讓我在這裡呆一下吧，看到大哥的樣子，我更難過。”?
想也知道，韓春瀾現在的狀況並不比死神威脅中的韓夏陽更輕鬆。從來不鬆懈的男人不會丟下他的事業不管，必定是把悲傷與壓力掩藏好後繼續帶領天成集團向前進。結束工作回來，一定會來醫院陪著他最寵愛的弟弟。最大的打擊可能來自必須時刻擔憂弟弟的安危，精神壓力有多大呢？只是一個人啊，有多少精力能被如此無休無止地壓榨？?
就連韓秋思也變得更爲可靠了，他真的不能再任性了，在要擔憂夏陽的同時也拿出更強的毅力來面對可能突然襲向他的重創。?
戴敘恆勸道：“秋思，你也稍微睡一下吧。”?
韓秋思苦笑道：“我明明比大哥年輕，但是精力就是沒有大哥好。這樣連軸轉，到今天我也是極限了，大哥看上去卻好象還很從容。大概是大哥對二哥的感情在支撐著他吧，象那個時候，要不是大哥堅持，二哥現在可能已經是……真的搞不懂大哥和二哥之間的感情到底是怎麼回事。說是兄弟，但一定比兄弟的感情更深厚吧，至少比我對二哥的感情要深得多。我明明也很喜歡二哥，卻完全不知道二哥什麼時候是最脆弱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我真的很喜歡二哥，小時候，二哥會陪我玩很多遊戲……真的再沒有見過比二哥更溫柔的人了……好喜歡二哥……”?
韓秋思倒在陪牀上，就這樣喃念著慢慢地睡去了。?
戴敘恆看著韓秋思皺緊眉頭的睡容，忽然很想去撫摸他一下。以前他只覺得韓秋思是家中最小被寵愛得稚氣難脫的任性少爺，一些小小的惡作劇也無傷大雅，當然他也不會覺得那個處處針對他的韓秋思會是個可愛的傢伙，但現在，他覺得這小子真的很可愛。可愛的戀兄情結，還有意外的坦率，都非常可愛。?
雙腿都有傷，已然是被困在牀上的狀態，想去安撫韓秋思的願望難以實現。?
戴敘恆長呼了一口氣，點點思緒還是繞到了韓夏陽那裡，擔心自是不用說，但也的確已經有了足夠的覺悟，更勇敢地直面悲傷結果的覺悟。?
他現在什麼都不能做啊，除了祈禱。?
直到睏意來襲，戴敘恆又睡了過去。?
戴敘恆再醒來是被一陣細碎的談話聲驚醒的，他的房間裡似乎來了訪客，在說讓他好好休息，早日養好病之類的客套話，可能說完這幾句客套話，訪客就要回去了吧。?
“青藤。”戴敘恆聽出了來人的聲音，朦朧間喚出了聲。?
“敘恆。”烏青藤快步到了戴敘恆的牀邊，探問，“你終於醒過來了，感覺還好嗎？”?
“全身都在痛，散架了一樣。”戴敘恆清醒了一些，一邊回答烏青藤，一邊看陪牀，韓秋思已經不在了，“腳最痛。”?
烏青藤安慰他：“那麼嚴重的車禍，能撿回一條命都是幸運的了。痛什麼的忍耐一段時間就能過去了。”?
戴向暉也幫腔說：“大哥一直都很強壯，這次也要快點把傷養好才行。”?
“是是是，我會好好養傷的。小暉，我有點餓了，你弄點東西給我吃吧。”戴敘恆笑道，“青藤，你把我搖起來一點，我們聊聊天。”?
兩人各做各事。?
“青藤，你也還沒有見到夏陽吧？”?
烏青藤沉痛地搖頭，說：“夏陽現在的狀況不好，醫生不讓親屬以外的人探視，親屬也只有一天一個小時的探視時間。真的好想看到夏陽從ICU病房裡出來。”?
“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夏陽滿臉是血地昏迷過去，什麼都做不了，那種痛有多痛，這輩子我都不想再經歷第二次；最後牽著夏陽的手卻感覺不到他的生命力的時候，我也想就這樣死了算了，還覺得和夏陽一起死去也是一種幸福。夏陽不在的話，我可能也活不下去。原以爲我可能比你要勇敢一點，卻原來我也是個懦弱的人。”戴敘恆苦澀不已地說，“我們愛夏陽的心情是一樣的。”?
烏青藤頓時陷入了更深的痛楚之中，咬牙道：“當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是什麼心情，你知道嗎？”?
“青藤？”?
烏青藤死死壓抑住眼淚，懦弱的心情昭然若揭：“夏陽是我最愛的人，你也是我爲數不多的朋友，還有幼年時的那種親密感情，如果你們就這樣一起離開我了，我該怎麼辦？就算不被夏陽重視，和你也只能是情敵的關係，就是繼續這種讓人無奈的關係很痛苦也要比失去你們要好太多了。”?
“青藤你果然還是象小時候一樣正直可愛。”戴敘恆拍拍烏青藤的頭笑道。?
烏青藤猛地緊抓住戴敘恆的手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