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反將?與韓家其樂融融、熱烈昂揚的喜慶氣氛不同,戴家門庭出人意料的冷清。不是耗不起錢財裝點門眉,而是無心。?
所有人都無心。?
他們想在春節大肆慶賀、改換家族運氣的心情被沈伯文父女地忽然插足攪得渾如黃河水。?
戴敘恆回來得恰當時,他親見沈鈺象是當家女主人一樣在趾高氣昂地吩咐著戴家的幫傭們幹活,非常挑剔不說,還很尖酸刻薄。?
沈伯文一臉怡然自得的樣子喝著茶,恰如這戴氏豪門只是自己家的私築小院,他是當然的主人享受著無比愜意的閒睱時光。?
戴家人個個都愁眉苦臉,一副受盡欺壓的委屈貌,尤以戴承尚爲最。?
戴敘恆那裡一瞬間火氣爆增,還沒來得及出言趕沈家父女,沈鈺倒是先近了身,搖著狐媚的蜂腰,捻著挑逗的蘭花指,一身香氣燻人欲迷,嬌聲道:“敘恆,今天在這裡看到你真是個天大的驚喜。我還以爲你不會再回這個家而難過了很久呢。”?
玉臂一伸,沈鈺就想抱人。?
戴敘恆毫不客氣地擋開了沈鈺,冷聲道:“你們是不是太囂張了?這裡什麼時候變成了你們沈家的地盤?”?
“就算我們父女很囂張,你又能拿我們怎麼樣?”沈鈺“格格”地笑得非常誇張,極度傲慢地說,“一切就象你看到的一樣,戴家的命運已經掌握在我們沈家手心裡了。”?
聽到如此挑釁的言論,他居然還能這麼冷靜,戴敘恆自己都想讚美一番了,但時機不恰當。戴敘恆冷然著表情說:“那不妨也讓我知道你們的手段好了。除了高利貸,我們家還有什麼把柄能讓你們如此自信能主宰我們家的命運?”?
“那你就只能去問你的父親了。”沈伯文洋洋得意地笑道,“他要是不甘心大可以反抗我啊。你看看,都過去這麼久了,你看你父親敢多說一個字嗎?那真是難以啓齒的事呢。”?
戴承尚的狼狽看得沈伯文父女哈哈大笑,極度刺耳。?
戴敘恆將囂張的父女倆各瞪了一眼,對他父親說:“爸!都到這個地步了,還有什麼事是不能說給我聽的?你能甘心自己爲之奮鬥了這麼久的家業毀在他們手裡嗎?”?
“可是……”戴承尚臉色發青,長嘆無語。?
“媽!”戴敘恆只得向一旁的母親詢問,但戴母也是一臉的暗沉,撇了頭,不想多說什麼。?
有心無力的的感覺,戴敘恆非常喪氣。?
這情形讓沈家父女更爲得意了,沈伯文更甚,落井下石地說:“戴老弟,你就實話實說了吧,何必這樣折磨自己呢!你看你把敘恆也快要折磨得不成人形了。反正你們戴家氣數已經盡了,那件事說不說出來都不會影響這個結果,你何不就讓敘恆知道真相呢?即使讓他死你也要讓他死個明白吧。要不,我代你說出來?”?
看似是好商好量的樣子,那副嘴臉卻實在難看。陰謀得逞,而他即將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了,沈伯文難免不得意。?
戴承尚緊咬牙關,但與之前的倔犟不同,他在猶豫,似乎是在猶豫該用一種什麼方式將真相說出來而不會傷害養子。?
沈鈺趁機又想賴上戴敘恆,仍爲戴敘恆甩開。被一再暴力相向,沈鈺有些無趣,冷冷地說:“戴敘恆,你現在還有機會後悔。跟我結婚就能順利地繼承顯業集團,而一直虛僞地對待你的這一家人,你是想讓他們身敗名裂,還是仁慈的只是趕出去了事,都由你決定。不然,搞不好你會自己親手毀了這個家族哦。”?
這樣說來,事情倒是簡單了。?
戴敘恆的反應出乎沈氏父女的意料,他輕鬆地坐了下來,一臉的笑容,語氣淡然,說:“既然整件事是因我而起,事情的發展結果又只有我能決定,那麼,不妨現在就把所有事都談開,大家都落個心安。如何?”?
沈伯文當即表態:“我是無所謂啊,就看你養父願不願意說嘍。”“養父”兩個字還加重了語氣,別有用意一般。?
事已至此,左右都是絕境,那就選一條稍微好受一點的路走——讓他將辛苦二十多年賺來的家業葬送在沈家這對父女手裡,他不甘心,但養子或許能原諒他的錯。?
戴承尚權衡再三,決定說出真相,只是需要稍微斟酌一下字句:“敘恆啊……敘恆,你不是我的親生兒子……”?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戴敘恆靜待下文。?
沈伯文見戴承尚有意說出真相,趕忙搶去先機,說:“敘恆是不是你的親生兒子,一點都不重要,重點是他之前的身份,不是嗎?還有,你都對敘恆的家人做過些什麼,這些都要全部說出來才行哦。”?
他一邊說得得意一邊還大膽地觀察著戴敘恆的反應,只是沒有看到戴敘恆臉上有明顯的表情變化,不免有些失望。?
“爸,事與我有關,我就有權知道所有真相。爸,我更信任你!”戴敘恆強調,“我不需要一個外人來告訴我發生在我身上的那些事。”?
他這是清楚明瞭地警告沈家父女不要再幹涉他們戴家的事,氣得沈伯文冷言冷語地諷刺起來:“戴老弟,你可要實話實說,不要美化自己哦。當然,如果你把自己說得太好了,我也會糾正你的。”?
事已至此,戴承尚也不能再逃避了,深吸了一口氣,視死如歸地說出來一個事實:“敘恆,你其實是我們的外甥。你養母是你的親姨媽。”?
這個真相理應是非常震憾的,但戴敘恆的表情仍然沒有太明顯的變化,就好象他早就知道了這個真相一樣。?
“敘恆,難道你……難道你已經知道了嗎?”戴夫人反倒讓戴敘恆的反應驚著了,戰戰兢兢地問,“全部……全部都知道了嗎?”?
莫說是戴夫人,就是戴承尚,還有沈家父女,也都讓這種可能性驚著了。?
沈鈺沉不住氣,喝道:“戴敘恆,你真的知道了嗎?不,不可能!你要是知道了的話,你纔不會放任我們這麼囂張。”並沒有自信,沈鈺乾笑幾聲,接著說,“你一定是在虛張聲勢,好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對不對?戴敘恆,跟韓夏陽一起呆久了,你也變得狡猾起來了呢。”?
虛張聲勢的是誰??
“除了我父親死於車禍,母親病逝於醫院,還有其他的嗎?”戴敘恆冷笑道,“或者說,你們有證據證明,家父是被某人剪斷了剎車導致車禍身亡的?或者你們還有證據證明家母是在醫院裡被人拔掉了氧氣管死於非命?”?
沈伯文臉色發寒,道:“這些都是事實。我有證據證明。”?
“我當然並不介意拿你所謂的證據對比我看到的調查報告,但是,你所謂的證據不會造假嗎?你是親眼看到誰剪斷了剎車嗎?還是你看到了誰拔掉了我母親的氧氣管?如果你的證據只是道聽途說,那就不要再給我胡鬧了。”戴敘恆非常嚴厲,絕不墜了自己的氣勢,但較之前已是穩重、溫和了許多,“都快三十年了,別說我什麼都已經不記得,就是想想自己的人生都過去快一半了,還對那麼久之前的事去斤斤計較,有什麼意義嗎?”?
沈伯文氣急敗壞地嚷叫:“殺父之仇你也不報了嗎?你怎麼去見你九泉之下的父母?”?
“我想我父母無論什麼時候都會更希望我能活得平安、幸福,而不是被仇恨控制人生。”戴敘恆義正嚴辭地說,“更何況根本就沒有你說的那些事發生過。我怎麼可能爲了一些子虛烏有的事讓自己以後都生活在仇恨之中?還有爲了那些事失去理智毀掉我現在擁有的一切幸福,包括我的家人——那是最愚蠢的事——我怎麼可能讓你們高興了,反讓自己的家人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沈伯文咬牙切齒地說:“你的調查報告是誰給你的?”?
“夏陽。”戴敘恆似笑非笑地看著臉色急轉至豬肝紅的沈伯文,冷笑道,“很意外嗎?你把我們所有人都當成了白癡纔會這麼傲慢吧。我當然是不怎麼聰明,但夏陽非常聰明,而且爲了保護我還全心全意、毫不鬆懈。事情是這樣的——我全都給你說了吧。”?
可能是要說一個非常長的故事,戴敘恆故意長吸了一口氣,還裝模作樣地喝了一口茶,樣子做足了,才緩緩地說:“你們的目標那麼明確,就是想得到戴家,還拿我做了道具。雖然我不怎麼聰明,但我的確非常有傲骨——這是一件值得好好炫耀的事:夏陽這樣告訴我的。”沈伯文被搶白得臉色紅白交替,戴敘恆大感快意,笑道,“被人玩弄於股掌,我怎麼可能會服氣?爸爸有所顧忌什麼事都不肯對我說,那我就只好一邊猜測一邊找人進行秘密調查。但是,過去三十年了的陳年往事,查起來非常麻煩。”?
戴敘恆唱作俱佳,配合著情節跌落了情緒。?
“我僱傭的人完全沒有頭緒,那段時間真是備受煎熬,自暴自棄地就想放棄算了。我也曾自私地想:反正我只是養子,不正常的性向不能被養父母接受,要融入這個家已經非常困難,所以這個不接受我的家被毀成什麼樣都與我無關,我只要自己過得去就行了——真的非常自私。爸,媽,對不起。明明一起生活都快三十年了,我還有這樣的想法,真是太應該了。”?
戴敘恆真誠地低頭認錯,一直錯鄂著還沒有弄明白事態發展的戴氏夫妻即感動又殘留著擔憂。?
戴承尚幾乎無言以對,支吾著說:“敘恆,是我們不對……”?
“爸,難道你想說把我養這麼大是錯的嗎?”戴敘恆不高興地說,“我很任性,但不至於讓人這麼失望吧。好了,爸,聽我說,有時候也聽聽你的孩子們的意見吧,我們都長大了,對吧。”?
戴承尚的確已有所覺悟,嘆道:“是啊,你們都已經是能獨當一面的人了,我還抓著你們不放手,太霸道了。”?
現在是聽他們父子情長理短的時候嗎?沈伯文咬牙切恨不已,硬生生將話題拉回來,喝問:“韓夏陽都做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