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君身形在空中飄渺幾近無跡可尋,聽見朱雀本尊的話語,神色不動,說道:“你不也是承認我的提議嗎?原朱雀王焚砂的施政能力低下薄弱,王朝根基動搖,你所獲得敬奉意念不過是拔苗助長。 你奪了焚砂的異術(shù)力量,王朝一心上下對朱雀敬奉虔誠不減,這才是可續(xù)之徑?!?
朱雀昂首遙望天際,語氣難辨喜怒,說道:“千萬名世俗庸人的敬奉意念,遠比不上能夠秉持朱雀明焰精誠的赤鸞一人?!?
“如果赤鸞在此暴斃,朱雀王朝當即分崩離析,下場比焚砂在位時更加惡劣,朱雀圖騰百日之內(nèi)會被玄武北邦之人打碎在地,你信不信?”松君語氣自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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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身上流焰熾盛,說道:“建木云松,你為了人道未來之機,動得心機比我們還要狠辣!你以為我們?nèi)f一殞身于未來劫數(shù)之中,這無數(shù)凡夫俗子就真的能定鼎人道未來了?”
松君說道:“那也要你們真的扛過去再說這話。四獸聯(lián)手所布、輔以麒麟圣道之威,遍布大地之上的浩蕩罡風,能夠攔住那群邪物到什么時候?這般入不敷出,小心迎敵之際連反抗的力量都沒有。”
“光憑這一點,就足以讓世間萬民俯首敬奉!”朱雀傲然說道。
“唉……”松君低嘆說道:“你們啊,這不過是出于自卑的執(zhí)著。到頭來還是不肯承認,即便掌握異術(shù)力量超群的你們,在領(lǐng)悟和智慧的邁進上,遠遠不如人類,赤鸞就是最好的例子,當她異術(shù)力量相當之時,不用我多加提點,自然而然就明白自身該立足何處?!?
“說我欲拔苗助長,你卻是在釜底抽薪,要從根子處顛覆我等統(tǒng)御?!敝烊概曀删?,說道:“我等修證何等艱苦,無論是你、還是麒麟,即便意欲身處事外,從旁印證,最終結(jié)果又是如何?這幾千年來除了力量的增長,本質(zhì)上并無徹底的轉(zhuǎn)變?!?
松君此事眼神也變得飄蕩起來,說道:“是啊,這幾千年來庸庸碌碌而過,所以我才將希望寄托在人類身上,飛禽走獸之道你們走過了,草木菁華我走過了,但是發(fā)現(xiàn)這條路根本看不見盡頭,目標終點究竟在何處,根本無法知曉,或許我們從一開始就走錯了呢?朱雀,你口里說著我是錯的,但實際上不也還是按照我的提議行事嗎?你也想知道,人道定鼎之后,未來修證是否會有新的轉(zhuǎn)折?!?
“在我看來,赤鸞是沒有這個希望了?!敝烊概袛嗟?。
“哦?怎么說?”松君好奇道。
朱雀看著下方戰(zhàn)場,朱雀王朝的軍隊已經(jīng)漸趨上風,滾燙的異術(shù)火焰將北邦兵士連同他們身上的鐵甲燒融在一起,在痛苦的嚎叫中紛紛陣亡,這種強大而致命的火焰,比北邦的冰霜異術(shù)更加可怖和摧折意志,看著身旁的戰(zhàn)友一個個化作焦尸倒下,北邦軍陣已經(jīng)開始出現(xiàn)瓦解崩潰的兆頭。
“赤鸞的成就越大,她就越容易成為王朝的標志,甚至終有一日,她會代替我這個圖騰的存在,作為萬民虔誠敬奉的對象?!敝烊刚f道:“到了那個時候,為了王朝的安定統(tǒng)一,她甚至沒有能力讓自己走下神壇,進不了、退不得。而當她異術(shù)力量足夠強大,她就會慢慢感受到來自于整個王朝的敬奉意念,哪個時候,我們誰也幫不了她,因為這是一條我們都找不到出路的死路!”
“不試試,怎么知道呢?”松君神色輕松。
“從異獸圖騰換做王朝主宰,本質(zhì)上并沒有變化?!敝烊该餮缘溃骸岸椅夷軌蛲茰y,結(jié)果可能更加惡劣,赤鸞本人甚至無法在神壇上持久,世間就會紛紛出現(xiàn)各路偽神……當然,前提是我等統(tǒng)統(tǒng)殞身于未來劫數(shù)之中?!?
“你別忘了,既然是人道定鼎的未來,其最終結(jié)果如何,也要由人類自己決定,而非我們的刻意干預(yù)?!彼删f道。
“我忘了,你比我還要冷漠,不禁手段冷殘,就連心也是冷的。”朱雀諷刺道。
“草木何來有心?”松君說道。
“草木之心,便是天地之心。”朱雀說道。
“哈!”松君一聲朗笑,說道:“草木何時能比肩天地?建木云松自洪荒出,今朝已五千九百余年,卻未曾能目睹天地之萬一,朱雀,你太抬舉我了!”
朱雀卻沒有絲毫遲疑,說道:“草木枯榮合天地輪轉(zhuǎn),本來我們都以為,會是你最先邁出那一步,可是兩千多年過去了,你除了力量增長得幾乎無窮無盡,但根本沒有絲毫進展,這不也說明你所想象的那種方法也是錯誤的嗎?”
“或許這一次能夠成功。”松君說道。
“就是那個你在大山里教導(dǎo)的小子?”朱雀語氣中充滿不信任,說道:“萬物出乎震,你還給他起這種名字,是真的把他當作人道定鼎的機會了?麒麟去給他看過命氣云相了,那小子一氣化三,分明難留后世傳頌,如果這是你的選擇,那建木云松的一生可謂是毀于斯了?!?
“一氣化三,那說明未來的機會更多,不是嗎?”松君笑道:“人道定鼎從來不是一個人的事,一氣化三之后,那便是衍化萬千,一人之命氣云相,分散于諸野,那才是人道定鼎的未來?!?
朱雀毫不在意松君的期盼,說道:“我也是好奇,麒麟說了,那小子已經(jīng)練就無漏之身,只差一步便可見證真我光明,卻是任何具體的異術(shù)都沒有掌握,居然連飛馳空中都做不到,你就不怕他在此碰見墨青那樣的人,那小子連保命都做不到嗎?”
“山野之中就是最好的磨練。”松君說道:“人類尚在洪荒蒙昧之時,你我又何曾知曉如何利用異術(shù)之力?不也是靠著本身天賦隨意揮灑?那個時候才叫打得天翻地覆,如今的戰(zhàn)爭,可算是有條理多了?!?
“嗯?!敝烊笡]有否認松君所言這一點,回首過往,那個時候異獸之間的戰(zhàn)爭,漫天的激蕩和波動,是足可以摧折任何生靈的恐怖力量,而人類在那個時候,還是處于蒙昧之間,不知我、未有私,同于洪荒、歸于混沌。
“北邦軍隊終于撐不下去了?!彼删椭烊竷扇肆枇⒃贫耍瑢υ挄r間看似短暫,實際言語間盡是千百年滄桑積累,地面戰(zhàn)場卻早已變幻。
一開始第一支突入北邦軍陣的朱雀兵馬過后,北邦軍隊對這支突防先軍進行合圍,兩翼合攏,意圖重新形成防線,殲滅朱雀王朝軍隊前鋒,阻止攻勢。
然而北邦這個意圖早就被赤鸞料中,當北邦軍隊的兩翼正欲合攏之時,早已蓄勢待發(fā)的羽人軍和車騎迅速沖出,將北邦軍隊兩翼斬斷。
朱雀王朝攻勢如火,北邦軍隊兩翼無法及時馳援,前鋒部隊飛快向前推進,配合異術(shù)火焰,北邦軍隊打造的防線竟然被朱雀王朝從正面活生生撕開,眼看就要畢竟主帥陣地。
眼見形勢危急,北邦軍隊之中,所有異術(shù)高手紛紛回護主帥陣地,一同施法擋住朱雀王朝的先鋒。
本以為這或許是反擊的開始,卻不料赤鸞本人率領(lǐng)麾下親兵,駕著戰(zhàn)車直直突進,最后身化火鳥,如同朱雀本尊降臨世間,一擊打破北邦眾人冰霜異術(shù),眾多北邦異術(shù)高手口吐朱紅、腑臟受挫。
眼見戰(zhàn)場上火鳥乍現(xiàn),朱雀王朝軍容士氣更加旺盛,讓人絲毫感覺不到這是一支方從內(nèi)亂脫離的王朝軍隊。
一股綿密的敬奉意念,從地面上升騰而起,全數(shù)匯聚在朱雀身上,看著眾軍敬仰的赤鸞,朱雀眼神難辨喜怒哀樂。
“不知道玄武那個家伙會不會來?”松君語氣中有一絲笑意。
朱雀冷哼一聲,說道:“他要是會來,從你離開大山的那一天,他就會出現(xiàn)了。如今再來又有什么意義?”
“朱雀王朝此番大盛,無需多日,便可將玄武北邦所有軍力殲滅在神州之內(nèi),而朱雀圖騰也將會一如既往的光明熱烈。”松君話語之中充滿幸災(zāi)樂禍,說道:“未來劫數(shù)的先行者,一切都要靠你了。”
朱雀冷笑道:“四獸以神州為競,各自統(tǒng)御一方,汲取敬奉意念,麒麟為仲裁,合中央圣威,扶持罡風之護,看來這樣的日子也沒多少時日了。青龍無飛騰蟠日之力,玄武潛伏湛于九幽之下,白虎爪牙遲鈍發(fā)參差,該說我是贏家還是輸家呢?”
“當然是贏家,至少這三千年中,你有機會在最后關(guān)頭再度印證這條道路錯誤,回首觀望,你走得最遠?!彼删f道。
朱雀說道:“三千年了……這么久了,但好像我等成就還是昨日那般,沒有絲毫進展。”
“對付那幫域外邪物,足夠了?!彼删f道。
朱雀沉默了一陣,說道:“我能夠感覺到,較之三千年前他們一掠而過,如今這群邪物力量更加強大,我未必真能夠抵擋得住。”
松君看了朱雀一眼,說道:“你害怕了?”
縱然難分千年較量之勝敗,但朱雀傲氣依舊,身上火羽華彩不減,說道:“修證如斯,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如果不是早就看破,我又如何會配合你的提議,讓人類掌握自主,他們?nèi)缃窨此评^續(xù)敬奉朱雀圖騰,但是我已經(jīng)隱約察覺到,赤鸞無意中開始受到敬奉意念的感染了?!?
“哦?這一點你倒是看得比我仔細?!彼删裘颊f道。
“真是可笑,你所謂的人道定鼎、未來大昌,說到底不還是你我這等非人神異,給他們留下的一線生機?”朱雀語氣高傲,說道:“若是未來劫數(shù)之中,我能邁出那一步,見證輪轉(zhuǎn)之間的無所定向,明焰光華將會照徹世間,讓人道重新歸于虔誠敬奉,因為我堅信,這才是通往最終的方向!”
松君長嘆一氣,說道:“或許到了那個時候,你選擇這么做,會是身不由己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