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震給丁長氣渡氣療傷不過一刻鐘時間,丁長氣就可以站立行走了,雖然腑臟經脈之中尚且有些傷癖,但靠著自身修為,可以日后慢慢調理。
“我可真沒想到,祁震師弟不僅自大劫之中生還、修為境界更進一步,而且更沒想到,蘭居洞府的任大小姐居然易容成你的面貌來參加天元論會?!?
丁長氣剛才就與祁震詢問關于任紅衣的事情,祁震簡單解釋了幾句,丁長氣很快就明白個中內情,并且對著兩人一番贊嘆,祁震臉上沒有太多表情,任紅衣卻是滿臉的緋紅。
丁長氣再問道:“按祁震師弟所言,天魔能夠控制修士神識,那么異境之中豈不是危機四伏?”
三人并肩而行,朝著剛才比武較量的那條小河走去,同時也在討論關于天魔現世的問題。
祁震說道:“我對天魔雖然認識不多,但是也清楚天魔之中,實力能耐亦有高下之分,譬如當初占據青嵐宗麗水凝長老神智的天魔,恐怕論地位,有如長老首座在玄天宗一般?!?
“對了,凝阿姨也在馨園之中失蹤不見了,你既然能夠生還,那……”任紅衣與麗水凝乃是舊識,雖然馨園變故讓任紅衣自己一度非常自責,但是麗水凝被天魔控制神識,也完全是出乎她的預料。
祁震低垂眼簾,思考了一會兒,說道:“這個我也不太清楚,或許麗水凝長老尚且存活于世,但具體情況如何,我也無法知悉?!?
丁長氣察覺到馨園變故另有內情,或許是祁震有意隱瞞、又或者是牽涉到玄天宗某些秘密,他不欲深究,所以將問題引向別處:
“異境之中,還有別的受天魔控制門人嗎?”
祁震點點頭,說道:“應該有,天魔控制心智,乃是由淺入深,平時潛伏在意識深處,即便心處定境之中也未必能夠察覺,從而成為心智之中的盲區。然而伴隨著天魔對仙道修士心智的控制程度逐漸加大,修士原本擁有的實力,卻會因為外來意識占據,反而變得弱小?!?
“什么意思?”丁長氣趕緊問道。
祁震看了看身旁兩人,說道:“你們都與那名灰袍之人見過面吧,你們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嗎?”
“他沒穿宗門派發的服飾,然而出手之間也看不出來歷?!倍¢L氣說道。
祁震回答道:“我在縱天道場的萬寶閣見過此人一面,似乎是一名中州世家大族的子弟,若論修為,恐怕還沒有煉氣境二階?!?
“真是看不出來,這叫實力變弱?”任紅衣在一旁質疑道,當初就是她最先受到偷襲,雖然肉身爐鼎受傷不重,但被襲擊的瞬間也一樣神智不清。
丁長氣點頭道:“我也覺得奇怪,他的力氣大的不像話,當初我還想以擒拿手制住此人,沒想到他一扭胳膊,反過來就將我的手臂掰彎了?!?
丁長氣語氣之中頗有余悸,似乎即便是他這種心性剛毅之人,碰見天魔附身者也會產生驚恐之意。
祁震解釋道:“這便是天魔附身的特殊之處,或許該慶幸此處是在異境之中,我們看不出來,如果是一名學會粗淺法術的修士,在被天魔附身,心智完全被控制之后,他對法術的使用,或許會變得拙劣起來,甚至會拋棄法術本身,完全依賴自己的肉身作為武器。”
“這……”丁長氣腦海中不斷回顧當初與灰袍怪人交戰的情形。
祁震繼續說道:“然而肉身爐鼎的極限,若沒有平日勤勉修煉,是不會輕易摸索得到的,更不用說搏殺技巧。所以天魔在對心智侵蝕完整之后,就會對附身之人的肉身爐鼎慢慢造成傷害,從而將附身之人的血氣運轉、筋骨力量,全部以相當粗糙的方式催動到極限?!?
“難怪與他對戰之時,盡是撲鼻血腥氣息,原來是血氣散逸,這根本就是消耗命元的做法!”丁長氣咬牙說道。
任紅衣瞇起眼睛,低聲道:“難怪剛才那灰袍怪人被你打得肢體殘缺,看見我這么一個活人,還打算撲身啃咬,完全就是只懂得殺戮的野獸……不,即便是野獸,憑著本能也不會有這種行為……”
任紅衣與白鱗巨蟒相交多年,反而明白,被天魔附身的修士,行為舉動比憑著天性本能行事的妖獸也要兇悍許多。
“天魔非人,我們至今都不知道天魔的性命根源是如何運轉,但是有一點可以推敲而出,一旦潛藏在意識深處的天魔開始侵蝕心智,那么對仙道修士而言,無異于形神俱滅,而且極可能是不可逆轉的!”祁震語氣低沉說道。
“所以你選擇了將那人徹底擊殺……”丁長氣神色也有些失落,他很不見得玄天宗的門人這樣喪命于莫名,哪怕他很清楚內中兇險和必為之處。
祁震聽出對方語氣之中的感情,解釋道:“我不得不這樣做,我不清楚天魔是如何附身的,如果是血氣傳遞沾染,那么留下尸首,危險極大,所以最后我連尸首都徹底碾為齏粉……”
“你不必向我解釋,你稍后向掌門真人解釋便是了?!倍¢L氣擺擺手。
任紅衣驚道:“那我們這些和天魔交過手的,會不會被附身了啊!聽你這么一說,連凝阿姨這種煉神境高人都被附身,這個世上還會有誰能夠逃過天魔的掌控之中?!?
祁震語氣平穩,說道:“這個你放心,想必宗門之內也已經有了準備,天元論會結束之后,應該會有相當的流程,來確保門人弟子沒有被天魔侵蝕神智而附身。再說了……有這種能力與手段的天魔,想來也不會太多,我猜想,真要侵蝕一名心智堅定的仙道修士,最主要的是長時間的潛移默化,以及部分動搖心神的機緣巧合,麗水凝長老應該就是類似于此,否則一名堂堂煉神境高人,真的被天魔如此輕易控制心智,那么中州仙道在天魔劫數面前,哪里還有半點勝算?”
“你說得也沒錯……”經過祁震這么一番分析,任紅衣的心緒才稍微緩和。
“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敵人,還真是麻煩!”丁長氣捏緊了拳頭說道。
祁震微微一笑,卻是比過去多了幾分自信與霸道,好似萬事都在掌握之中,說道:“丁師兄且放心,天魔要想有所舉動,必然是有形有質,如果我猜的沒錯,此事異境之外的天元峰,恐怕已經是風雷交加的景象了?!?
“那不成……天魔要進攻玄天宗?”丁長氣與任紅衣兩人都十分震驚,自仙魔大戰之后,玄天宗、尤其是長門天元峰,已經逐漸成為天下仙道的中心,根本不會有邪魔外道膽敢前來挑戰。
祁震說道:“大舉全面進攻恐怕還說不上,但無論是天魔、還是玄天宗,都想趁這個機會試探對方實力,而且玄天宗也想要趁天魔浮頭現世,將宗門之中離心叛離之宗脈拔除消滅,同時給其他仙道勢力知曉,天魔劫數的降臨,是需要仙道集中力量對抗?!?
“確實是一箭多雕之計,祁震師弟說得這么條條是理,想必早就知曉內情了吧,否則也不會與我們解釋。”丁長氣很明白,自己身為洄光長老的弟子,對天魔的了解都只是飄渺的遙遠傳說,哪里會有仔細剖析的計劃方案。
祁震當然也是對眼下情形有了相當認知之后,才對兩人解釋清楚,丁長氣是洄光長老的弟子,遲早都是要知道的,更何況天元論會結束、眾人離開異境之后,想不知道這些事情都難了。
“掌門真人之前與我多有訓誡,天魔對玄天宗有覬覦之心,至于到底是何等事物,掌門真人卻尚未清楚。畢竟天魔潛藏許久,玄天宗也不知道對方針對何等事物……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我祁震這個人,似乎是天魔欲除之人?!逼钫痣m然這么說自己,但是語氣之中好似另外有一份自信,不知道是來自于自身修為實力,還是對于成為天魔敵人的樂趣。
“你不要瞎說!”任紅衣微嗔道,語氣之中帶著對祁震的擔憂。
“哈哈!不必擔心!”祁震笑道:“天魔劫數,你我遲早都要面對,想要殺我,卻也不是這般輕易?!?
任紅衣雙手抱在胸前,嘟起嘴吧說道:“是是是!就你厲害!誰都打不過你!成了吧?”
祁震臉色柔和下來,說道:“任師姐武道修為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要是當初見面,不以劍意刀芒比較,光是以武學修為論高低,我恐怕還不如任師姐呢?!?
為了安撫任紅衣,祁震特地對她多說好話,好不容易才將這位任性嬌蠻的大小姐的脾氣勸服。
三人走了不多久,終于回到剛才的那條小河旁邊,河中礁石上,任紅衣的巨劍闌珊依舊倒插在上,但是上面的玉符卻已經不見了。
“看來被人漁翁得利了?!比渭t衣微微嘆氣,將巨劍重新背好。
丁長氣鼻子出氣,說道:“我們幾人打生打死,最后還是一場空?。∫膊恢朗钦l最后得了那枚玉符?!?
祁震摸了摸下巴,思慮了一會兒,低聲道:“莫非是這樣?”
“你說什么?”任紅衣察覺到祁震的低語。
祁震抬頭道:“關于玉符認主一事,我忽有所悟……若是天魔附身之人觸及玉符,也會認主嗎?”
“這不好說,掌門真人應該會考慮到這點吧?!倍¢L氣在一旁否定道。
祁震點頭道:“這便是了,能夠在約束法力神識的異境之中,奪得十二枚玉符之人,不僅是智慧手段過人,還要有一定的武道修為,那么被天魔附身、筋骨強悍的門人,豈不是大大占優?說不定從一開始,這十二枚玉符就是引天魔附身之人上鉤的誘餌,如果我猜得沒錯,天魔附身之人奪得玉符,不僅不會認主,反而會受玉符之上禁制所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