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無上,共分九野,古有九天之名。
何茗所運使的劍式,乃是當年蒼雲劍宗祖師留下的一道化外傳承,號爲九天御劍勢,何茗雖然身姿佇立不動,但浩大無邊的茫茫劍意瞬間彌散開來。
頓時,這個天威谷方圓數十里範圍之內,氣象氛圍頓時一變,原本稀少的雲朵瞬間層層積壓,有如一座高塔憑空建造而起,而天威谷卻是在這座聳天而立的雲塔底部。
衆人仰頭觀視,彷彿置身於雲塔之內,原本湛藍的天空,此時變得奇幻無窮,各色華光璀璨奪目,光輝有如直達仙道彼岸之橋樑,降墜於地,接引世人。
被一幕幕奇幻景觀所震驚的天南武林人士,終於難以承受心理上的壓力,千餘人紛紛跪拜,不住地向天上雲塔幻光俯首磕頭,而在場站立之人,不過百數,皆是天南之地內有著煉氣境修爲之人。
而原本凌空站立的仙道高人,在這幅天地異象面前也顯得有幾分渺小,其中越河生更是神色狂熱,仰天大吼道:“果然是九天御劍勢、果然!!”
何茗如今修爲不過煉氣境四階,竟然能引動如此翻天覆地、堪比神通之相,驚異有之,但如何發動卻是讓人費解,溯光真人擡頭看了看雲塔延伸至無限高處,以他之修爲多少明白一些內情
這等異象非是何茗自身發動,而是機緣巧合,又逢九天御劍勢此等神功現世,恐怕內中仙道傳承之機緣,高深莫測至極。
溯光真人對推演天機不算十分擅長,但同樣身在天威谷的雲笙長老卻是此道高手,溯光真人不假思索,暗暗發了一道神識,給身在仙居塔第十層的雲笙長老,詢問個中內情。
雲笙長老經營天威谷百年,神識對此地早就瞭如指掌,所以她這段時日根本不用離開比仙居塔,就能瞭解比武大會的所有細節,而當何茗發動如此天地異象時,一向對事態發展運籌帷幄的她,也不禁有些驚訝。
當雲笙長老收到溯光真人的神識之後,她微微思索,回覆道:
“何茗仙緣深厚,但她非是天南之人,未來尚有一樁大事需要以她爲助力。師兄切莫擔憂,祁震能否勝利且讓他自己奮鬥,若論機緣之厚薄,我雖未算透,但深覺祁震不輸何茗。”
雲笙長老對天南之地之掌握與瞭解遠超仙道七宗的所有掌權之人,像何茗這樣有著極爲突出天賦與表現之人,雲笙長老早就做好了各種調查與佈置。早在三年前的比武大會,雲笙長老就調查處何茗的來歷之特殊,只是後來另有安排佈置,所以刻意讓張家放棄調查,至於爲何張廣野依舊能將這一屆比武大會的請帖發至何茗手中,自然也是有著雲笙長老的佈置。
溯光真人收到回訊之後,心中有一絲的安穩,若論權謀佈局,自己遠遠不如這個師妹,何況她對祁震的信任要比其他人更多,所以溯光真人也只好漸漸放寬了心。
比起衆人不是留意這天上異象或者注視何茗,溯光真人將神識放在了祁震身上,卻發現祁震身上氣息異常微弱。
這種微弱,並不是刻意收斂的狀態,而是一種病態的虛弱,就好像祁震此人全身經脈堵塞一般。
這頓時讓溯光真人內心一驚,他曾經聽雲笙長老提起過,祁震此人在幾個月之前,還是天生經脈堵塞之人,若非偶遇仙緣絕不會有如今成就,但現在的情形,竟然讓溯光真人覺得祁震重新回到過去那個狀態。
溯光真人知道幾個疏通經脈堵塞的方法,雖然單憑他自己一人之力做不到,但憑著玄天宗的能力,還是沒有絲毫問題的,但從來沒有聽說過有任何一人,是疏通了先天的堵塞,隨後又重新閉塞起來的人,倒黴至此,簡直世上少有。
但祁震如今偏偏就是這種情形,讓溯光真人十分不解。
外人不理解,祁震這麼做,自然有著自己的想法,他雖然得到《霸仙真解》的傳承,雖然內中蘊藏之多,足堪開宗立派,但畢竟不是一個正統的師門傳承,師輩該有的指導,對於祁震而言完全是未曾所有之物,所以一路以來,他受到丹華真人、張廣野家主、雲笙長老或明或暗的指點,他對自己未來修煉的方向有了一個逐漸明朗的開端。
經過這段時間以來的修煉,以及昨夜的苦思冥想,祁震終於創造出一套真正屬於的自己、也是適合自己的功法。
並非祁震自大,看不起《霸仙真解》,而是祁震在短短時日之內,耳濡目染的皆是仙道之內十分頂尖的修煉手段,而缺乏師輩親身教導,他在《霸仙真解》的修煉之上明顯遭遇瓶頸,經過這段時間的發掘,祁震幾乎將自己目前武道仙道的潛力開發殆盡,是時候、也有必要對自己一切修煉前後做一個總結。
修煉可不是做文章,修爲的印證需要實打實的表露顯現,尤其是祁震這種嗜武之人,印證自己所修所得,更是要依靠戰鬥。
溯光真人以爲祁震身體中的經脈出了什麼問題,而武脈強韌如斯,武鬥真氣霸道犀利,縱然是魔道穢氣也難敵其鋒芒,祁震哪裡會重新迴歸經脈堵塞的狀態。但祁震也的確刻意營造出這麼一種狀態。
由於對自己武鬥真氣的充分掌握,祁震將真氣凝固停滯在武脈之中,近乎靜止的狀態,讓外人以爲祁震經脈堵塞,但實際上,祁震是要迫使自己的心境迴歸最原始、最無助的狀態,以此催眠自己,讓內心重新煥發出無法修煉的那種憤然不滿。
祁震如今修爲,單純的真氣運轉已經不是何茗對手,需要一種更高層次的手段。
當真氣運轉逐漸停滯,生機慢慢衰弱,就連祁震都感覺到幾分胸口窒悶,彷彿自己又回到童年那個臥病在牀、動彈不得的時間。
然而就在這種情況下,祁震的腦海中又浮現出許許多多的景象,有祁雲對自己嘲笑、侮辱,有著祁風陰謀算計的面孔,有著父親祁剛模糊而遠去的背影,有著自己連面容都記不太清的妹妹祁雨……
一切一切不停地在祁震腦海中閃過,痛苦、惱怒、憤恨、不甘……所有負面的情緒充斥祁震心田,而偏偏此刻祁震的身體狀態卻是十分虛弱,臨近死亡一般。
就在此時,一道光,在細小的角落中亮起,然後慢慢擴張,周圍的黑暗不停地壓縮這道光芒,擠壓、擠壓,光芒像是有些不支。
而這時,外界光輝璀璨不同,祁震周身如陷入黑暗之中,只聽見他低垂著頭,呢喃道:
“霸道一式”
光芒不甘示弱,好像獲得了某些支撐,強行推開周圍的黑暗,然後,以著極快的速度擴張,只一瞬間,光明普照四方,天地頓時清澈。
“憤斬!”
祁震破天一吼,“劈道”高舉,古樸沉重的長刀之上,一股帶著斬斷一切的意念傳出,直達天際。
瞬間,斬念沖天,雲塔華光爲之顫抖,好像一柄巨刀要捅破天空一般,一震轟隆聲響,好似幾千幾萬道雷霆炸響,巨音充斥震盪,衆人耳目爲之一震,當場竟然震暈數百人。
斬念無窮無盡,雲塔登時爲之一破,天頂華麗幻光閃爍不定,何茗雙目一睜,卻沒有理會天上情形,長劍直至祁震,挺身直刺,竟然毫無劍意法力、真氣武勁附於其上。
而從無明無覺之處感應到殺機的祁震,同樣睜開雙目,與何茗視線交錯,兩人心念在這個瞬間彼此交互,像是無言無語,卻又像交流了無數歲月一般。
看見何茗的進攻,祁震也不甘示弱,“劈道”下劈,同樣樸實無華。
一刀、一劍。
一劈、一刺。
一靜、一動。
各自極端的比照,在這一刻徹底,顯現,而當刀劍碰撞的剎那,一股強大的能量與焉爆發,兩人真氣瞬間充盈百步擂臺。
本來擂臺四周有著仙法禁錮空間,不讓法力真氣波及外界,但是無耐九天御劍勢出世神威,又逢祁震新誤霸道招式,兩者相互碰撞、相互交融,竟然如同魚缸滿水,仙法禁錮竟然爲之動搖,瞬間百步擂臺之上,氣流爆衝,轟鳴連綿,與天上雷聲相互交映,頓時讓人產生天崩地裂的錯覺。
地面上這麼大的動靜,仙道高人們豈會不知,發現擂臺周圍仙法禁錮有動搖的跡象,溯光真人現行出手,當機立斷,便是浩然法力如同鐘罩蓋下,並且將狂亂奔流的法力真氣緩緩導散與天地,消化之於無形。
溯光真人的修爲與祁震何茗兩人相比,自然是天壤之別,醇正深厚的玄心法力輕易散去即將爆發的危機,一連串的轟鳴聲之後,擂臺周圍的觀衆大多捂著耳朵、痛苦地站起身來,當他們擡起頭,只看見一個令人震驚的場景
何茗手持利劍,一劍穿透祁震胸膛,鮮血淋漓;而祁震雙手握刀,厚重的長刀砍在何茗頸脖位置,奈何長刀毫無鋒刃,只在何茗細嫩潔白的脖子之上留下一道細長紅印。
祁震神色木然,眼神之中更是失去光澤,如同死屍一般,何茗慢慢從強招餘勁中清醒過來,第一眼就是祁震,但是當她看見自己手中的劍刺進祁震胸膛時,一向冷淡的她也不禁內心一顫。
何茗不是沒殺過人,甚至可以說殺了不少,但她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爲何刺傷了祁震卻讓自己心驚如此。
何茗的震驚只持續了半息,天上的仙道高人就立刻降下身形,溯光真人凌空虛點,封住祁震胸口諸多要穴,一掌推出,何茗連同她手裡的“麥芒”,不受控制地移開了。
長劍離開胸口不見一滴血液流出,而後神農谷的白桑梓長老再度施展法術,碧清光芒星星點點,瞬間填補上祁震胸口的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