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茗捏著黑色劍胎,若有所思的模樣,低聲說道:“我可能需要閉關(guān)一段時日……你急著布置守護法陣嗎?”
祁震搖頭道:“自然不急于一時,我的想法是,以此劍胎作為陣法循環(huán)的一部分,到時候重新安置在傲群峰上。..”
“如此玄妙之物還只是陣法的一部分?”何茗訝異道:“看來你要準備的還不少,那我也要把握時機了。”
稍作安排,何茗回到清虛峰中閉關(guān)修煉,作為煉神境劍修,黑色劍胎中蘊藏的庚金菁英的確玄妙絕倫,也是劍修需要詳細參悟的對象。
何茗不像祁震,閉關(guān)修煉的日子并不算多,只入定數(shù)日便出關(guān),將劍胎歸還祁震。
其實這也算不上歸還,黑色劍胎取自傲群峰中,算得上是前人遺寶,如今不過是物歸原位。
再次來到傲群峰,祁震運轉(zhuǎn)神通,將劍胎釘入傲群峰地脈靈氣之中,憑自身浩瀚法力催動地脈靈氣生發(fā)之勢,接連天上罡風(fēng),一時間聚引風(fēng)雷,紫電清霜齊至。
祁震專心施法,自身元神幾乎完全與整個蓬壺島的地脈相合,無暇顧及外界清醒,由任紅衣與何茗一同來為祁震抵御天地異象的波及。
和尋常風(fēng)雷氣候截然不同,現(xiàn)在的整座蓬壺島以及周邊海域,空間都產(chǎn)生了異樣的扭曲,光影色彩在肉眼觀察下,出現(xiàn)了重疊交錯的情形。自天上降下的紫電清霜,不是一般的天地異象,而是引動了極其強烈的空間破碎后,一股難以宣泄而出的能量,朝著祁震轟擊過去。
天地靈氣激蕩變化,往往也會引動周圍氣象格局的極端變動,祁震的做法相當冒險,他并不是以尋常打造道場的方式,慢慢移轉(zhuǎn)地脈靈氣,而是直接人為變動了方圓數(shù)十里的地脈構(gòu)造。
這樣的行為在仙道之中,幾乎是不可想象的。歷來仙道宗門會建立在地脈靈氣活躍蓬勃之地,那是因為地脈靈氣本就有起伏升降的變化,仙道修士憑借自身法力修為,能夠?qū)⒌孛}靈氣活躍的狀態(tài)延長維持,但不能保證其產(chǎn)生永久的變化。
哪怕是玄天山脈的地脈靈氣,在數(shù)千年的歷史中,也是有起有落,但這并不妨礙門人修煉傳承。
如果放眼天下,浩土地脈靈氣宛如人身經(jīng)脈,內(nèi)中氣血流轉(zhuǎn)不息,偶爾也會有流轉(zhuǎn)阻塞之處、或者氣血舒緩的情形。仙道修士能夠做到的,往往只是改變“經(jīng)脈”中最邊緣細微的角落,使其“氣血暢通”。..
古往今來,對浩土地脈靈氣產(chǎn)生最為激烈變動的,恐怕就是要數(shù)霸仙老人與靈寶斗法,拔起整座高荒原。如此博大無垠的神通法力,影響的絕對不止地形地貌,連同浩土地脈靈氣也徹底變造。
其實那場斗法,無論是霸仙老人還是靈寶,都有著各自希冀印證的所在,霸仙老人曾試圖完全改變浩土整片地脈靈氣,如同塑造人身武脈,首先就是要凝聚丹田氣海。
高荒原的出現(xiàn),就是霸仙老人的一個試探,至于成功與否,祁震也看不出來。高荒原固然地脈靈氣充裕蓬勃,但同樣的,罡風(fēng)凜冽、侵人腑臟,根本不適合仙道修煉。
而且更重要的是,玄天宗立世數(shù)千年,玄天山脈被先代祖師煉山成器,地脈靈氣早已自成一局,無論從宗門氣數(shù)還是仙道源流,玄天宗才更像是整個浩土仙道的丹田氣海。
祁震無意與這些前人爭鋒,他更希望的是打造一處仙道傳承的根本之所。如果說玄天宗是萬法宗源,是積雪千萬年、衍流千萬河川的冰川,那么祁震試圖打造的蓬壺島,則是百川匯流的無邊汪洋,是萬法歸處。
大海能夠容納百川傾流,在于其深、其廣、其空,祁震不打算凝聚什么宗門氣數(shù),或者說,虛無空蕩才是蓬壺島該有的特征。
從傲群峰下極深地底,地脈靈氣如涌泉而上,在無形中逆沖天上罡風(fēng)而起,任紅衣與何茗二人阻攔將近半個時辰的紫電清霜驟然消失。純?nèi)坏牡孛}靈氣由濁化清,浮空而上,如青天白云。
但祁震的施法尚未完結(jié),好似人身提化自身精氣為真氣一般,形態(tài)已經(jīng)有所逆轉(zhuǎn)的上浮清氣掉頭垂降,而且是挾裹天上罡風(fēng)一同,直直落下蓬壺島外的海域。
兀然一震,一道看不見的漣漪向外散去,祁震將沖天而上的靈氣重新匯流到地脈之中,一如過往尋常的地脈,霎時好像承接了外界靈氣的經(jīng)脈一般,萬般氣象為之一新。
如果說地脈也能修煉,祁震則是幫助蓬壺島內(nèi)外地脈,來了一次突破煉氣境的修煉一般。
此時此刻,身處蓬壺島上的任紅衣與何茗,都發(fā)現(xiàn)了蓬壺島的變化,感覺自己好像處于某種極為曠大的保護之中。較之過往,蓬壺島上靈氣氤氳更加濃厚,而且與島上生息、大海洋流不斷循環(huán)往來,就好像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在吐納修煉。
“呼——”臉色慘白的祁震緩緩降下身形,收回元神的瞬間,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虛弱,但同時,整個蓬壺島內(nèi)外靈氣都變得活躍起來,祁震一吐一納,化舊為新,很快就有所恢復(fù)。
任紅衣見狀,趕緊取出丹藥,說道:“你不要命了?這般施展神通法力,什么天魔都被你殺個精光了,用得著這樣嗎?”
祁震服下丹藥,笑道:“我的性子你也知道,就是懶得等待、想到就做。”
何茗則是仰觀天空,贊嘆說道:“這樣的靈氣轉(zhuǎn)換變動,我從來沒有見過,此地雖未有守護法陣或者洞天結(jié)界,但已經(jīng)有一個極其完善的基礎(chǔ)。若非見你親自施法,我還以為這是天地造化的景象。”
祁震說道:“人能夠修煉、眾生能夠修煉,那么萬事萬物也都應(yīng)該能夠修煉。我施法扭轉(zhuǎn)靈氣清濁轉(zhuǎn)換演變,就是此間天地能可自我提化精萃,如同邁入仙道門檻修煉一般,以此為根基,任何守護法陣或者洞天結(jié)界的布置,就都簡單得多了。”
“辛苦你了。”何茗眼眸中波光盈盈,心中有許多話語一時間都說不出來,只好說道:“那接下來的守護法陣,由我來就好。”
祁震點頭道:“我也是這么想的,我希望你能布下一門可以作為最后支撐、殺伐意味最為極致的劍陣。”
任紅衣在一旁問道:“你可不像是要把這么好的底子弄成殺生大陣的人,你還有什么想法都趕緊說了吧,省得賣關(guān)子。”
“都被你看穿了,哈哈。”祁震笑道:“你們可知,我身懷大五行真氣的根基?”
何茗面露疑惑,任紅衣則驚奇說道:“我只是聽父親說過有這么一種極致修為,據(jù)說是上古仙真的修煉之法,沒曾想你也有如此修為。”
祁震點頭說道:“但其實我的大五行真氣未算完滿,畢竟不是自己真正修成,近來正在彌補根基之缺,恰好悟出一門五行生克循環(huán)之理,想借此布置一道生生不息的大陣,對外有滅殺邪魔的至大威力,對內(nèi)可以促進島嶼生息。”
“原來如此……”何茗這時候聽明白了,說道:“其實你這般手法,在中州之上根本施展不了,對嗎?因為蓬壺島孤懸汪洋之中,氣象格局獨特,而且施法之時不會動搖外界,地脈靈氣也不與中州牽連,難怪……”
祁震說道:“有此五行循環(huán)的守護法陣,自然無需擔(dān)心洞天結(jié)界的維持,當五行大陣布置完成,我便可在頃刻間展開洞天結(jié)界,將蓬壺島自世間隱去。”
何茗則是擔(dān)心道:“如今有庚金劍胎深入島中地脈,金行已成,但是要維系大陣循環(huán),另外四行恐怕也不能亞于庚金劍胎,如此珍貴的天材地寶,你要到哪里去找?”
“水火木三行我已有目標。”祁震說道:“倒是土行一系……我雖然有想法,但還要印證一二。”
“聽你這么說,這些東西都不好找。”任紅衣皺眉說道:“我可不想聽見你要硬闖某個宗門的消息,你最好現(xiàn)在就給我們坦白清楚!”
何茗也一同附和道:“沒錯,若你不說清楚,劍陣的事情我也不會幫你。”
看著兩人如此堅定,祁震也明白她們只是不希望自己冒險,微微嘆氣,說道:“水行一系,我?guī)熥鸬膬羲窍忍熘翆殹⒁彩俏耶敵鯀⑽蚬锼嬉獾膶ο螅绻恍校瑒t去找我妹妹祁雨,借一根五音水弦。”
“聽起來前者更簡單一些。”任紅衣拂額說道:“你妹妹祁雨指不定哪天就要做青嵐宗掌門,可未必會讓你如愿。” ωwш◆ Tтkд n◆ C〇
“這我明白。”祁震點頭道:“木行一系,要么去神農(nóng)谷中建木墟拜訪,要么去混元洞天之中。”
任紅衣臉色一僵,說道:“這兩處可都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火行一系你可別說要到光明道拿。”
“你怎么知道的?”祁震吃了一驚,說道:“火行一系的確就是要從光明道掌門擎燈那求來。”
“啊……”任紅衣有些氣餒,說道:“你這是打算得罪天下仙道嗎?”
聽完祁震的解釋,何茗也是臉色復(fù)雜,說道:“其實你不必如此,放眼浩土,蓬壺島也不是如何出類拔萃,哪怕是玄天宗的天元峰,也不至于有你這樣奢華的布置。”
祁震眨了眨眼,望著任紅衣與何茗二人說道:“你們有想過,從古到今有多少仙道傳承失落嗎?”
見二人陷入沉默,祁震繼續(xù)說道:“太多了,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我知道,這些斷絕的仙道傳承,或許本身就有著不足偏頗之處,但這些前人的智慧見地,不應(yīng)該就這樣淪喪在歷史的變遷之中……若是人人都抱持著這樣的想法,誰能知道無數(shù)歲月之后,我們自己修煉的法訣傳承,是否也是變得殘缺無用?讓后世傳人嘲笑著我們的無能無用?我不希望有這樣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