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輪回,阿修羅界。
忽忽數日,水月貞自從那天離去之后,現今為止尚未歸來。
幾日來,白弟與賽婭二人便在妖靈谷外等候,由于妖靈與人類之間的間隙日深愈久,他們在那里并不受歡迎。雖然也沒有哪個不開眼的妖靈敢來挑釁,但白弟心性畢竟不錯,既然東道“主人們”并不歡迎他們,那就在谷外等候也是一樣!
妖靈谷外,風很輕,無處不在的風,將自己獨有的溫柔毫無偏向的送給大地上的任何東西,花、草、樹木及人。
風將賽婭的長發吹起,遮掩了她凝視的目光,纖手輕拂,感覺到那柔軟的青絲滑過指間,柔柔的,就如她此時的心一般。
青煙鳧鳧升起,如虛似幻,將白弟的身影憑添數分朦朧感,仿佛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平地上,燃有些枯木枝,發出黃色的火焰,被風吹著吞吐不定。火上則架著口石制圓鍋,鍋里竟然在開著沸水,一片片菌類特有的清新鮮味,則從那白色的水霧里散發出來,蕩在空中傳向遠方,賽婭嗅到這種味道笑了。
“真沒想到他竟然還有這一手!”
賽婭雙手支頤的凝視著他專注的表情。
這十數天的相處,賽婭仿佛了解了白弟的為人。
他的性子確屬內向型的,平日里話并不太多,若單看外表,竟還有種木訥感覺,只是…
賽婭現在知道,白弟并不木訥,而且還極其內秀。許多事情,他其實都知道,心里又明白,但嘴上卻又不說。
有人說過,男人若做起事來,專注而認真,極其的吸引人,尤其是女人。
毫無疑問,現在的白弟,將賽婭的美目一直吸引著。
“唉…”
不知為何,她看著白弟時,卻忽然輕嘆一聲,神色間一抹愴然露出。
白弟的手握著支被削了的木棍筷子,在那口自制的石鍋里攪拌著,看著那沸騰的水就野山菇煮得忽上忽下,顏色逐漸變淺。他笑笑,而后伸手摸向懷里,自里面摸出一只拳頭大的白瓶子出來,打開瓶塞便向里面灑去。
頓時,那本來單調的清新鮮味則出現了一股誘人的香氣,誘得賽婭美目一亮,她再也坐不住了,自地下起身快步向著白弟趕來。
“嗯--好香啊!白兄弟,真沒想到,你竟然還有這么一手,比女人做的都香!”
賽婭看著石鍋里菌湯已經發濃,口中唾液也不住加多,她嘖吧著嘴巴緊緊盯著石鍋。
“好了!”
白弟笑著將石鍋端離柴火,從一旁拿來兩只石碗,均勻的倒了兩碗。
賽婭在旁早已忍受不住,伸手捧起石碗,將撲面而來的熱氣吹散一些,淺嘬一口。
“啊!真是太好喝了,香!白兄弟,你先前往鍋里放著是什么呢?我從來沒有喝過這么好喝的湯!”
賽婭一臉的陶醉。
“那是我自己配制的調料,沒有什么的。”
白弟笑笑,遞給賽婭一雙自制木筷。.賽婭接過筷子夾了塊野茹放進嘴里,而后便見她本來大而明亮的美目逐漸地瞇了起來,僅剩一點漆黑的雙孔,含糊不清的道:“白…兄弟,我…我想嫁…嫁給你!”
“噗!”
卻見白弟剛將一口喝進嘴里尚未下咽的湯水一股腦的全都噴了出來,瞪著眼睛看來“咳咳…你說什么?”
賽婭將口中美食慢吞吞的咽下肚子,一本正經的道:“我說我想嫁給你!”
“你…你?你不是開玩笑吧?”
白弟臉色發虛。
見狀,賽婭眼中閃現過一道黯然之色,而后她笑道:“咯咯咯…跟你開玩笑的了,看把你給嚇得!咯咯咯…”
白弟苦笑著搖搖頭,喝了一口菌湯。
賽婭坐在地下,又忽道:“白兄弟,哪個女人若能嫁給你,一定是她的福氣。”
白弟笑笑沒有說話。
賽婭見狀,當下叉開話題“唉…吃了半個月的干糧清水,終于能吃頓好的了!白兄弟,你真不夠意思,若非今天我問你,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你竟有這么好的手藝,害的咱們多受了半個月的罪!”.自從白弟在女真族圣山山頂遇見賽婭,第二天便開始向著妖靈山出發,到現在為止,已經半個多月。賽婭帶的干糧早已吃完,他們便采些野果填腹,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她忽然問了白弟一句話。
“白兄弟,你道行這般高,可會做飯造廚么?”
誰知白弟在微怔之后便點了點頭。
“真的嗎?太好了,先前我見那邊有片野茹,你做些野菌湯吧,反正我是什么都不會做的!這整天吃野果子,我都感覺瘦了好幾大圈!”
說話間,賽婭還伸出她那依舊豐腴如蓮藕一般的臂膀讓白弟看。
“可是沒有造廚的鍋具啊!”
白弟無奈的道。
賽婭笑笑“憑白兄弟你的道行,這滿山山石,隨便動動手指頭,還做不出一夸炊具么?”
白弟唯有苦笑。
于是,賽婭去采野菇,白弟做炊具,二人各自分工忙活了一個上午,就出現了以上所敘的那些畫面。
“對了,白兄弟你這廚藝是向何人所學的?是你的母親么?”
他們吃完飯后,二人坐在地下,賽婭忽然問道。
白弟聞言一怔,臉上掠過絲黯然,搖搖頭“不是,我自小便是個孤兒,是向我…我的三師兄學的。”
“我也是,我從小便被我們上任圣女收養,根本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誰。”
賽婭低下頭去。
“想來你的三師兄廚藝更要厲害了!”
白弟點點頭,看著天空某處,似乎是陷入了沉思。
賽婭見狀,知道他肯定有些不愿別人提及的心事,當下也就不再追問,與他一道默默無言的坐著。
良久過后。
“她們來了!”
白弟忽然站起身子,目視著蒼穹遠方。
“來了,誰來了?你是說你師姐和他來了?”
賽婭也忙站起身子,看著天地一線處,那里什么都沒有。
“沒有啊!?”
白弟笑笑沒有說話。
賽婭疑惑的再次看去,過了一會兒,在天地一線處的地方,那里出現了兩道影子,一黑、一白。
再次震驚的看向白弟“這么遠你都能感受到?”
兩道影子越來越近,終于看清,白影正是水月貞,而那黑影則是一襲黑袍將全身上下全都籠罩,故而看不清面貌,但想來也是那蒼鷹族的族長。
水月貞俏身虛立于半空,當先飛行;而那蒼鷹族族長,竟然也能跟在她的身后,雖然速度不是太快。
賽婭看到這里臉色大變“他?他竟然已經會了飛行術了?”
二人落下身來,才看清,水月貞是獨自運用高深道法而飛。那黑袍族長,在其身下竟然有支類似于掃帚的東西,托著他飛在半空。
白弟迎上前來,看著水月貞一臉的憔悴,當下輕聲道:“師姐,你辛苦了。”
水月貞笑著搖頭“我沒事兒。”
“水師姐還沒吃飯吧!正好白兄弟做了一鍋野菌湯,師姐喝些吧!”
賽姬說著走向石鍋。
水月貞側目看去,與白弟投來的目光碰在一起,她笑著說道“白師弟,我有十多年沒有吃過你做的東西了。”
“嗯,白兄弟做的這湯可香了!”
水月貞笑著接過淺啄一口,點點頭“嗯,味道就是不錯!”
而后看向白弟“就是不知道,白師弟可還能做出十年前的那種味道?”
白弟一怔,沒有說話轉過目光。
“喂!你先前那把掃帚是什么東西?怎么能托著你飛呢?”
賽婭向著黑袍人喝道。
“哼!這當然是我蒼鷹族的寶貝了!”
黑袍人全身上下均被籠罩其間,聲音從里面傳出。
“你也沒有吃飯,要不也喝點吧!”
水月貞看向黑袍族長。
“好!”
他毫不客氣,當下便向著石鍋走去,將鍋內所剩不多的菌湯全都倒在石碗里,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哼!一點也不客氣,怎么樣啊?這味道還可以吧?”
賽婭仿佛對他成見極深。
“好!”
黑袍族長仍舊只說了一個字。
二人吃完,白弟道:“我們下山谷去吧!”
于是,一行人沿著斜坡走去。
…….“妖王,我們已經前來…前來…前來……”
白弟縱聲長喝道,聲音飄蕩在山谷上空。
“水師姐,你是如何勸說他的啊?”
賽婭看著水月貞向那黑袍族長呶呶嘴。
“呵呵,我沒有勸他,是他自己要來的。”
水月貞笑笑。
“自己要來的?他難道也……”
“沒錯!我來這里和你有著相同目的!”
黑袍族長向著賽婭幽幽的道。
“敢問族長高姓大名?”
白弟忽然向他極為客氣的問道。
“不敢,在下騰青。”
騰青先前見識了這人的道行,當下也不敢自大,恭敬的道。
“聽說你的法寶能夠將此界的任何生靈在里面顯露出來?”
“不錯,是有這功能。”
“好,那你幫我找個人吧!”
“找人?誰?”
“我姐和我…妻子。”
白弟說話間,偷眼看向前方水月貞的背影,卻見她在聽說自己這句話以后,明顯的雙肩微微一動,但卻沒有說話。
“這…”
“拜托了,白弟感激不盡!”
說完,白弟向著騰青族長深深作揖到底。
“好吧,你姐和你妻子叫什么?”
說完,便見他從他那件寬大的黑袍里掏出只水晶球來,雙手捧著。
“我姐沒有名字,而我妻子則叫安琪兒。”
“沒有名字?”
騰青沉吟一會兒,又道:“這樣吧!一會兒我念完咒語后,你便大聲說出你平日喚她們的名字。”
白弟點點,騰青坐下身子,將水晶球放在雙膝之間,雙手互劃做著各種各樣的奇怪手勢,口中則念著奇怪又繞口的咒語。
“說名字!”
“姐姐!”
白弟聲音顫抖的大喝道,卻見那水晶球忽然光芒四射,眾人目光均被吸引過來。
卻看見,那水晶球上出現一片灰暗色的空間,什么也沒有也什么也看不清,仿似是混沌的空間。過了一會兒,里面的混沌竟然開始產生了微微的旋轉,仿佛是深海旋渦,那灰暗的旋渦越轉越快,逐漸的形成了一只幽深的黑洞!
詭異的黑洞仿似足以吞噬萬物,賽婭的目光竟然已被其深深吸引淪陷下去,眼中瞳孔愈來愈大!
“不好!”
水月貞暗叫一聲,伸手拍向賽婭肩膀,元氣渡入她的體內,她已清醒!
“這圓球有古怪…”
賽婭清醒過來后看著水月貞輕聲道,而后兩眼一翻竟是暈了過去。
突然間,光芒四射,而后那水晶球則逐漸暗淡了下來,竟是在里面什么都未曾發覺。
“怎么會這樣?”
白弟喃喃自語道。
“他并不在這個世界。”
騰青臉色有些蒼白,看得出他先前運用水晶球極其耗損精力。
“怎么會這樣?她怎么會不在這里呢?賽婭明明說她曾經看見過姐姐的啊…”
白弟似已呆滯,喃喃自語著。
“忘了給你說了,我這洞悉球可以洞悉到這個世間任何一個角落,任何生靈都可找到,但這是建立在一種條件下的!”
“什么條件?”
這句話是水月貞替白弟問出來的。
“那就是要找的生靈必須還活著,而且是有實體的存在!”
這時,白弟深吸口氣,向著騰青再次作揖到底“騰族長辛苦了,白弟甚是感激。”
“不敢。”
騰青擺擺手。
賽婭悠悠醒來,美目中的聚焦逐漸凝聚,她緩緩地坐起身子,茫然道:“我怎么睡著了?”
而后,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對了,那妖王可來過么?”
水月貞搖頭。
“哦…那就好…”
說話間,她伸手摸向腰間那面玉鏡,騰青見狀,黑袍里的眼睛猛然一亮。
“人類,圣物都備齊了么?”
妖王的聲音從下方傳來,而后便見一黑點飛一般的射來。
“當然!”
白弟說話間,看向賽婭及那騰青,二人慢慢地將自己寶貝取出交給白弟,而這時妖王也把他那根長形東西取出,不知過了多少歲月,這三件圣物終于又在此刻重聚一起。
頓時,山間能量一陣陣的波動,還這三件圣物竟然開始發出微微的光,并且還發出弱弱的顫抖,仿佛是冥冥中有東西在聯系著它們。
“果然是它們!”妖王暗自道。
“你可知怎樣開啟這陣法么?”
妖王道“想來得將這三件圣物連接在一起,運用法力開啟吧!”
白弟看向水月貞,他記得數日前他們第一次來到這里時,就是她將兩件圣物連在一起的。
水月貞接過白弟手中圣物,看向妖王,妖王唯有將自己寶貝交給她。
他那長形圣物非槍又非戟的,水月貞還如上次那將,將一端塞進賽婭的玉鏡把柄里面,另一端則與水晶球連接在一起!
便在這時,卻看見,三件圣物上忽然涌出陣陣熒光出來,并且越來越亮,來回的流轉于三件圣物的空間相連處。速度也愈發的快,漸漸地,已經看不清它的的相連痕跡,仿佛三件圣物已經合為一體!
水月貞美目大睜,體內真元流動,向著里面渡去。
頓時,本來甚是明亮的三件圣物,此刻竟然逐漸暗淡!
“怎么回事?”
妖王眉頭微皺。
“水師姐,你要將法力輸入那水晶球里面進行轉換,再由那長棍傳遞給玉鏡,最后再將玉鏡照射向那陣法!”
賽婭忽然吟道。
水月貞恍然大悟,而后便照著賽婭所述那樣,先往水晶球里面試著輸送了些元氣,但是,那一絲元氣竟仿似泥沉大海一般,竟是毫無反應!
漸漸地,真元越送越多,那水晶球仿佛是只無底洞一般,吸噬著水月貞的真元,而那玉鏡竟然毫無反應!
這般又過了一會兒,水月貞臉色一陣蒼白,身子竟發出微微的顫抖,似乎已有不支!而就在這時,賽婭的那面玉鏡上終于發出一道微弱的光,只是…
這時的水月貞體內真元已所剩無幾!
忽見一道影子閃現,白弟的身子出現在她的身后,運起五行宗《元一真訣》,熊厚元氣由水月貞后背渡到她的體內,再傳送給水晶球。
“嗡!”
神靈間,仿佛聽見了一道聲響,也許這聲音本就不存在。而后便見,玉鏡上竟然射出一束亮光出來,直直射入那片虛無空間!
卻看見,白光進入虛無竟被其吞噬,只是本來灰暗色的虛境,顏色似乎變淡了一些,而隨著光束越來越多的輸送!
終于,在某一刻,虛無空間一陣顫抖,即而白芒乍現,四射的白光刺的他們眼睛幾愈閉上!
妖靈谷中,數萬妖靈便在此時忽然發出驚恐的吼叫,聲音自谷下傳來,聲震四野!
“嘭!”
一聲巨響炸裂虛空,卻見水月貞及白弟二人竟忍不住倒退數步!
這時,先前灰暗的虛無之境已經消失,一副圓形的六道輪回圖則靜靜的懸浮在半空,阿修羅道的那輪回口上,散發著它特有的綠色光芒!
水月貞一陣虛脫,似乎已站立不住,白弟忙將她挽起,雙手間感覺她的身體,柔軟溫熱,鼻間嗅著她特有的香氣。
恍然間,仿似回到從前,回到從前的那個神秘山洞里面。
四目相視,在這一刻間,天地之間,仿佛只有他(她)們兩人,眼中也再無其它,只有那雙深情的明眸,蕩漾著醉人的光環!
“啊!出現了!”
賽婭忽然尖叫一聲,二人一怔,水月貞微微一笑,輕聲道:“就這樣抱著我好么?”
聲音中透著深深的柔情,兩眼則癡癡的望著那張已經成熟了的臉頰。
白弟靜靜的沒有動,只是水月貞分明感覺到了,他的兩手在輕輕的顫抖著,仿佛是曾經他第一次抱著自己那樣!
緊張的顫抖!
綠色的光芒自阿修羅道里散發出來,凝而不散,未過一會兒,光芒流轉,逐漸融合,形成一只只跳躍閃爍的字符。
“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五陰熾盛…”
六道輪回的總綱閃現在半空。
“這是…?”
水月貞依偎在白弟身上,看著那跳躍著的字符輕聲問道。
“這便是六道輪回的總綱,以下便是阿修羅訣了。”
白弟的眼睛并不敢與之對視。
妖王、騰青、賽婭,三人的目光緊緊的盯著空中閃爍著的字符,一個個神情似乎略有所悟。
字符繼續跳躍閃爍,阿修羅訣的修道法門也逐漸在他們眼前展現而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