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墨池還是沒有說話。

他眉眼深沉，與這滿室寂靜黑暗糅合在一起。緊抿的唇有幾分蒼白，她看得格外清晰。

失望，真失望。

就在她分神的片刻，厲墨池的唇覆了下來。他沒有掠奪，而是淺淺的，長長的貼近她。

他的呼吸再次靠近。

隨之而來的，是他的眼淚。

冰涼的。

是因為他綿長的吻，還是因為他灼熱的淚？傅慕旋想要推開他，然而手放在他的肩上，終于還是狠不下心。

厲墨池將她的雙手拉往自己的腰上，示意她抱住自己。

“相信我，旋旋，相信我，我會為我們的孩子報仇。”趁著她呼吸的間隙，他急速地說著。他的呼吸急促，噴薄而出的氣息讓傅慕旋有些眩暈。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讓她這樣萬劫不復了。

但是……

她聽著他的誓言，感受著他的心跳和呼吸，突然就不想管這么多了。這么久了，她還是這么沒有出息，還是會因為他的一句話而動搖決心，還是會因為他的目光而慌亂不已，還是會對他的貼近，無處躲避。

她的身體比她的情感更清楚，她對厲墨池的心。

她也討厭這樣沒出息的自己，但是愛一個人，無從掩飾，他靠近的時候，整個身心都會因為他的到來而激蕩不已。

試探一般的，她的手慢慢地抱緊了他。

厲墨池睜開眼，眼里全是深切的星光。她在那樣的目光里，只看見自己。

“旋旋，告訴我，你也愛我。”

厲墨池眉眼帶笑，聲音也帶笑，但是他的身體在顫抖。他也會害怕。

傅慕旋是他唯一的死穴，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唯獨她不肯相信。

傅慕旋有些苦惱，然而身體的灼熱讓她明白，她有多么期待擁抱他，她有多么期待回到彼此都無傷痕的那時候。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

她嘆了口氣，閉上了眼睛。就當，這是一場美夢。她在最后的，一場大夢。

他抱著她，吻過她的額頭，吻過她的眼睛，落在她的唇畔。夜里的涼風吹過，吹不滅他們彼此炙熱的心。

地面冰涼，他體貼地鋪上了自己的衣服。

“厲墨池，我恨你。”

她的聲音飄蕩在房間里，無力的晃著。

厲墨池看住她，眼睛里全是大寫的心疼，“那就恨吧。恨我，就不要再恨自己了。”

他感受得到，她的疼痛，至少，此時此刻。

那些傷害過她的人，他都記得清清楚楚。他不是圣人，總有一天，他會替她一一討回來。這些人，不值得她動手。

但是在此之前。

旋旋，相信我。67.356

再等一等。

他們沉溺在彼此的擁抱和呼吸里。難得的安心，難得的放縱。

“旋旋，等著我。”他將她圈在懷里，窗外月色明亮，他的心也明亮。

傅慕旋看向他看的方向，明明是同樣的風景，為什么她覺得，他們感受到的是不一樣的東西？

兩個人就這樣相擁坐在地上，一直到天微亮。

厲墨池主動放開了手，放她離開。

他不會再強迫她，不會再纏著她。如果她需要自由，那么他給。只要她是安全的，是快樂的，他不介意成為她的影子。

一切都好像明朗了。

“傷不重，但還是小心為好。”傅慕旋背對著他，看不見他有多欣喜。這一夜過去，她的以后，該要如何？

這會還早，爸媽都還沒有起，傅慕旋小心翼翼地走進自己的房間，一個小身板正撞進她的懷中。

“媽咪！”溪溪揉揉眼睛，高興地叫道。

“噓，小點聲。”輕輕地抱起溪溪，跟他一起鉆進了被子里，“怎么醒得這么早？”

溪溪猶豫地看著傅慕旋。

“溪溪想說什么就跟媽咪說什么。”

溪溪為了她，也費了不少心思。厲墨池的那場戲，若是沒有溪溪，又怎么能成？連她自己都沒發現，不知何時，她的溪溪，已經越來越像厲墨池。

她該欣喜，還是該難過？

傅慕旋盡量讓自己的笑意平靜自然。溪溪在被窩里握緊了傅慕旋的手，然后才慢慢地道，“溪溪擔心爹地在我還沒有醒的時候就離開了。”

溪溪的手軟軟的。

傅慕旋淺淺地笑，指指房門外，“聽，你爹地下樓了，他要幫溪溪準備今天的早餐。”

溪溪聽言便放心地再次瞇上了眼，“媽咪記得叫我起床，我要跟爹地一起吃早餐。”

門外的人在笑。

她看著窗外漸起的天光，安慰地撫著溪溪的背。

“放心吧，媽咪會記得的。”

厲墨池聽著房門里不再有動靜，這才靜悄悄地下樓，熟練地走到廚房，開始糾結今天的早餐。他也有些期待，一家人共進早餐。

他盡量將動靜減小，以免打擾還在休息的大家。

他做得認真，臉上始終帶著明朗的笑意。都說下廚的男人最有魅力，他真想讓傅慕旋看看，他此刻的樣子。

每個毛孔都歡呼雀躍著。

“早。”

他沒有注意到有人下樓，下樓的人卻早就看見了他。

夏潔沒有打擾他，一直安安靜靜地等他做完，才出聲與他打招呼。與傅恒義不一樣，她對厲墨池沒有太多的抵觸，畢竟是旋旋喜歡的人，而且也放過了自己的哥哥。

她看得出來，厲墨池是真心的。

“伯母早。”厲墨池很冷靜，除了偶爾的失控，更多的情況下他都是冷靜得體的。

“要留下來吃早餐？”夏潔的語氣很溫和，不會讓厲墨池有半點不舒服，再加上他本身心情好，自然也就沒有想太多。

“嗯。溪溪也很期待大家一起吃早餐。”

他沒有說溪溪是期待與他一起吃早餐。

夏潔心知肚明，和善地笑著，“留下也好，讓溪溪高興高興。不管怎么，他們母子才是最重要的。”

厲墨池知道夏潔是有意提醒他，點點頭，道：“伯母放心，我知道該怎么做。”

一直等到厲墨池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夏潔才對著柜子后面的人說話，“旋旋的以后，就讓她自己決定吧。”

那人冷哼一聲，卻沒有再說什么。

而樓上的溪溪剛剛被傅慕旋叫醒，還在床上玩鬧。厲墨池仔細地整整自己的衣角，才敲開傅慕旋的房門，對著剛剛睡醒萌態百出的自己兒子，笑得像個孩子。

“兒子，我們一起去吃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