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個兒在家裡住一晚,明天讓你大兄送你回去。”
程咬金喝了一口酒,又夾了一塊子綠豆芽炒韭菜,慢慢說道。
“什麼?!”
裴氏放下碗,一臉不悅道:“怎地還要將小娘送走?”
“這是爲了小娘好。”
程咬金把菜嚥下,頓了頓道:“你陪著閨女去莊子上住一段時間。嗯,二郎,三郎你們也一起去。”
“夫君,你這是要做什麼?!”
裴氏手一抖,本能地感到了一陣不。
程咬金搖搖頭,眼睛微微瞇起,道:“莫問這多,把小娘照顧好就行了。”
想了想,又道:“把四郎和五郎也帶上吧,家裡有默兒陪著就行。”
楊曉然瞇起眼,放下碗筷,低聲道:“阿爺,陛下下了決心了?”
“呵!”
程咬金在楊曉然腦門上點了點,道:“照顧好你娘就行,莫問國事。也不用擔心阿爺,你舅舅叔公都跟著你去莊子上,可惜阿爺的封地離著你那遠了些,不然也交給你打理了。我閨女這麼能幹,有你在阿爺省不少心。”
楊曉然低下頭,眼裡閃過一絲冷芒,稍縱即逝,想了想道:“阿爺,你自個兒要保重身子。”
說著便從自己懷裡摸出一把,道:“阿爺,這是師父留給女兒得,你貼身收著,以防萬一。”
程咬金一愣,接著臉上便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刀都沒有伸手去接,道:“好妮子,知道心疼你阿爺了。這是你師父留給你的東西,你貼身收好就是。阿爺的寶刀也鋒利著呢。”
楊曉然撇嘴,這把可是她讓鐵匠融了現代菜刀做成地,鋒利度豈是大唐寶刀可比得?
要知道,她雖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可因有個不錯的工作,對生活品質都是有一定要求,那把菜刀本就是德國進口得,根本就不是普通大路貨,再重新熔鍊打造的過程中又重新添加了一些上號鑌鐵進去,鑄造出來的削鐵如泥,說是神兵利器也不爲過。
把放到程咬金跟前,咧嘴一笑,道:“女兒還有。”
說著又從懷裡摸出了好幾把來,程咬金嘴抽搐了下,姑娘家帶這多在身上是要造反麼?
這大小也各不一,最小的居然只有二指寬,一掌長,再打開來看,造型很是古怪,中間好似一個血槽般,程咬金倒吸著涼氣。
固然沒見過,但長期的軍事身涯讓他一下就覺得這把小不凡。
見程咬金看得認真,楊曉然嘻嘻笑道:“阿爺,這是我溶了師父所鑄寶刀得來,我起它起了個名,叫,阿爺,你看見這血槽沒?一旦捅進去,流血就能流死他。”
程處默打了個冷顫,程二哥忽然覺得以後還是不要去騙阿妹的錢好。說起這殺人的物件如此風淡雲輕,簡直就是惡魔轉世。
“說起來……”
程咬金皺眉,“被尉遲老傻的菜刀也跟這材質差不多,銀光閃閃地,這久過去了,刀也不會生鏽,你師父到底使了何等秘法?”
“哦……”
楊曉然皺眉,假模假樣地道:“我聽師父說他在裡面加了一種叫作鎳石的東西,這樣鐵就不會生鏽了。不過鎳石不好找,鍛造也不容易……”
程咬金點頭讚歎道:“你那位師父真是學究天人,無論哪一方面都有涉及,若是在人世定能被陛下重要得。”
楊曉然咧嘴一笑道:“怕是師父不願受照拂,方外人自由慣了。”
“也是。”
父女倆在這說得高興,眼看著程咬金把收進懷裡,幾個兒子也一人得到了一把,裴氏的臉色有些不大好。
“小娘,你一姑娘家舞刀弄地總不好。”
裴氏搖著頭,“這東西娘看著都滲人。”
“娘,你怎地年紀越大膽越小了?”
程處默笑著道:“當年您可也隨父親上過戰場呢,爲了救父親還親自砍了幾個人的腦袋。”
裴氏臉一紅,道:“那不是逼得沒法了?現在日子太平了,女兒家打打殺殺地總不好。”
“娘,您還上過戰場?”
楊曉然的眼裡冒出了小星星,一臉崇拜地望著裴氏。
“別聽你大哥胡咧咧,那裡哪裡算得上是陣前?好了,好了,不說這些了。”
裴氏不欲再說往事,看著女兒那一臉的稀罕勁,心裡微微嘆息。
雖是將門之後,可如今天下太平了,女兒家還是學點女紅得好。這個家裡丈夫兒子們都舞刀弄地已經夠讓她膽顫心驚地了,可別閨女也學他們,那她還要不要活了?
而且陛下既然有意小娘爲太子妻,如果事不可避免地話,還是教她怎麼持家地好。比如刺繡,女紅啥得。
上回讓她打個瓔珞跟鬼似得,醜得不行,這孩子真是投錯胎了,應該是個男兒身才好啊。
能文能武地,就是不愛女紅。
“稟郎君,稟夫人。”
程忠從正堂外面過來稟告道:“太子殿下來了,來探望大姑娘。”
“太子來了?”
程咬金愣了愣,隨即又有些欣慰。
如果小娘入宮是不可避免地了,若兩個孩子能早些培養感情倒也好。起碼現在來看,殿下對女兒還是很上心地。
人就是這麼奇怪,在這封建社會的體系裡,一般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地,他們認爲很正常。可要是自己的女兒要與別的女人爭**心裡總有些膈應地。更別提現在的楊曉然可是程咬金的掌中寶,雖皇命不可違,可心裡總有些不舒服。
見太子這樣關愛自己的寶貝女兒,程咬金心裡也舒服了些。
起了身,道:“開中門,我去迎接。”
“不必了!”
李承乾的聲音傳來,“程愛卿,孤不想有人知道孤來過,故而未通稟便進來了,還望愛卿恕罪。”
“殿下哪裡話,臣有失遠迎纔是真得。”
程咬金笑著上前,“殿下可用膳?若不介意,不如坐下一起用些?”
李承乾擺了擺手,道:“多謝程愛卿美意,孤用過了。”
頓了下又道:“孤是來看看藥香如何,大理寺那地方可不是人待得。”
楊曉然上前,行了個萬安禮,道:“多謝殿下關愛,藥香沒事。”
“那便好。”
李承乾矜持地點了點頭,又看了看程咬金,耳朵根有些發紅了。
程咬金多聰明的人?聞絃歌知雅意,自然明白李承乾的心意。
點了點頭,道:“既然是來看小娘得,珠兒,你便與太子敘敘舊吧,都好久不見了。”
“知道了,阿爺。”
楊曉然倒沒察覺出自己爺孃神色不對,笑嘻嘻地上前,看了看李承乾,皺眉道:“太子哥哥,你怎地瘦了好多?眼下都有烏青了,是讀書太辛苦了麼?”
裴氏在一旁看得直抽嘴角,想上前阻攔。說實話,本來覺得太子是一個彬彬有禮的人。可自打知道陛下在打自家閨女的主意,她就看太子不順眼起來。好似要把她寶貝東西搶走一般,怎麼看怎麼膈應。
倒是寶林越看越順眼,越看越遺憾。這心裡總存著點希翼,希望那袁天罡能忽然改了嘴,好讓小娘另嫁他人。怎麼看都覺得寶林和自家閨女是最般配得。至於這個太子……
太陰柔了,沒有陽剛之氣。
裴氏現在是丈母孃看女婿的心態,李承乾似乎有些不合她眼,她自然是雞蛋裡面挑骨頭,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特別是看自家閨女一副親熱的樣子,好似都沒察覺到陛下已準備將她許配給太子了,真是笨蛋!平常聰明,怎地在這上面這般遲鈍?若不是被皇家看重,太上皇怎會把祖傳之物給她?
程咬金輕咳了一聲,低聲道:“君是君,臣是臣,如果這是小娘的命,也只能認。”
一句話熄了裴氏的小心思,裴氏愣在原地半天,眼睜睜地看著自家閨女領著太子去了後花園,忍不住嘆息了一聲,道:“這些方外之人何苦來管人間俗事?可苦了我的小娘了。”
程咬金嘆息了一聲,道:“崔幹挖空心思想讓自家女兒當太子妃,咱們是退避三舍卻避不過,或許這就是命吧,是註定地。”
“哎呀,阿爺,阿孃,你們擔心個甚?以阿妹那性子,我看啊,到哪裡都不會吃虧。”
程處亮滿不在乎地道:“再者,我看太子對阿妹挺上心得,隔三差五地賞賜東西下來,阿妹出了京回封地後,兒子就發現太子殿下都不怎麼愛說話了,你看他現在瘦地。我倒覺得殿下是個癡**,將來不會虧待阿妹的。”
“啪!”
程處亮的腦袋上捱了一拳,捂著腦袋委屈地叫道:“大兄,你打我作甚?難道我說錯了?”
“你懂什麼?殿下才幾歲?哪裡懂男女之事?我看太子就是把阿妹當知己一般,只有阿妹不怕他,能說說貼己話兒,這能說話的人突然走了,心裡難免不痛快。”
“現在是知己,以後就是夫妻了,這就是青梅竹馬,有甚不好?我看你們都是瞎擔心,就小妹那性子,來十七八個崔玉嬌都得被她收拾了,有甚好怕地?”
程處亮說著臉上浮出一絲憧憬,“太子可是儲君,將來繼承大統後,阿妹就是國母了,嘿嘿……”
說話間似是口水都要掉了下來,“我,我以後就是國舅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