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最近都納了悶了。這太子妃也不知抽了什麼瘋。自打知道自己懷孕後,就對自己的肚子關注了起來。
這兒媳孝順自然是高興的事。可這妮子未免有些過了,都搞的她緊張起來了。
還說什麼自己這年紀生孩子屬於高齡產婦了,需要多注意些。
這宮裡的奉御,醫正多得是,平日他們看著就好了。可她卻不知發了哪門子的瘋,白天居然就賴在這兒不走了。
自己做個什麼都得提醒下,搞得她都有些哭笑不得了。
“家媳啊……”
長孫耐著性子道:“本宮都生了那多個孩子了。有這多看著,出不了什麼事得。你看你,坐在那兒都在打盹了,還是回宮歇息去吧。”
看著自己媳婦小腦袋不停地點著,這心裡也是暖暖地。只是她也實在受不了了,這丫頭好得有些過頭了。像個牛皮糖一樣天天粘著。開始還帶著孩子來,後來居然嫌三個孩子太吵鬧,怕打擾自己休息,驚了胎氣,居然還把孩子也送回去了。然後便像個門神一般,硬是杵在這兒,困得眼睛都瞇成一條線了也不肯走。
這人到底是怎麼了?
楊曉然打了個哈欠,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笑著道:“母親,兒媳沒事。這新年一過,天氣一天天回暖,人就發睏,只是受節氣影響,其實睡眠足夠了呢。”
長孫張了張嘴,很想開口說:“你還是回去,讓本宮一人待待吧,實在這行爲怪異地讓人心裡發毛。”可話到了嘴邊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
媳婦一片好心,自己這趕人,怎麼看都不佔著理啊。
於是只能忍了。
楊曉然看長孫好似不大想自己在這裡的樣子,麪皮一僵。
低下頭,想了想,好似自己有些激動過頭了。這樣的確有些奇怪了。
想到這裡,便笑著道:“看來是母親嫌我煩了呢……”
長孫輕笑,道:“煩倒沒有。只是你這回好似特別緊張一般,搞得本宮也緊張起來了。難道你給本宮把脈把出了什麼不好來?”
楊曉然忙搖頭,笑著道:“好著,好著,都好著呢。”
頓了頓又道:“就是以前師父說過,說這婦人過了三十五再生產總是傷身。上回母親生新城公主損傷了元氣,好不容易這幾年調養好了,可年歲也比那時更大了些,兒媳這心裡有些不踏實。想多照看著點,這心裡也踏實些。”
說著便又福了福身道:“兒媳舉止不當,但母親擔憂了,還望母親原諒則個。”
長孫笑了起來,“你這孩子……緊張什麼?是福禍由天,既然老天讓我這老婆子這把年紀還要來個老蚌生珠,那咱也得兜著老天爺給的面子不是?不緊張,不緊張……”
“噗嗤”一聲,楊曉然笑了起來,“母親,您可是我大唐尊貴的皇后娘娘,哪有這樣打比喻說自己得?”
長孫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著道:“只要能給二郎多生個孩子我便知足了。就算要有什麼,只要孩子平安無事就好了。”
楊曉然嘴角一抽,實在搞不懂長孫對李二的感情。
或許別人能成爲千古賢后正是因爲這份大度與博愛吧?反正她是做不來得,她就一小心眼,自私得很。
“母親寬厚仁慈,老天爺一定會保佑您這胎平平安安,然後長命百歲與阿翁白頭偕老得。”
“你呀,就剩這嘴了,總能把本宮哄得開開心心地。”
長孫輕笑,隨即又道:“好了,好了,別在本宮這裡杵著了。這幾****把大家的請安都免了,睏乏地很。你一直這樣,本宮都被你弄得緊張起來。”
楊曉然嬉笑,撒嬌道:“母親您好生不講道理。這別人家的媳婦要這般緊張婆婆總能得個賢惠的名頭。可到您這可好,我倒成了那惹人嫌得了。”
長孫無語,撇了撇嘴,道:“這會兒倒知道要賢惠的名聲了。平日也不勸著乾兒多多去其他房裡走動下,揹著那嫉婦的名頭好過?”
見楊曉然嘟嘴,長孫無奈地嘆息道:“這會兒世家才倒,陛下又值壯年,自然無人會說些什麼。可等我們都不在了,你可千萬不能再這樣任性了。”
長孫的聲音忽然變的飄渺悠長了起來,長長的嘆息好似也折射出了她太多的無可奈何。
“有時這天子找女人,爲得也不是自己享樂。這前朝和後庭雖有宮牆隔著,可卻是隔不斷各種利益糾葛。咱們做了人正妻有時還就得受這份委屈啊……”
楊曉然眼睛莫名酸澀。
原來長孫不是不在乎,而是她看得太透徹了。
垂下眼,長長的睫毛微微扇動。
縮在寬大袖袍裡的不由自主地握緊。
若不是允許有妾這產物存在,又何來那多空子可鑽?直接滅了這套制度,絕了別人的念頭豈不是更好?
可惜這話,雖是大多女子的心聲卻沒人敢說出來。
包括她自己!
來一個時代要遵守一個時代的規則。若是真像穿越小說裡那樣玩,早被人弄死幾百回了。看著電視機裡面的人兒,他們可以肆意盡情地演出各種令人爽快的橋段,可只有真正穿越到了封建時代,才能真正體會封建制對女性以及人性的壓迫是一種怎樣的痛。
無奈地嘆息了一聲,點點頭福身道:“兒媳謹遵母親教誨。”
長孫點了點頭,道:“沒事便回去吧。這幾日的請安也不用來了。本宮這幾日有些乏力,這胎好似泛困呢。你還是把本宮那三個孫兒照顧好,順便也多多爲皇家開枝散葉。”
臨了又加了一句道:“孩子生得多了,多得些.**.愛也沒人能說你什麼。”
一句話算是提點了楊曉然。
這李二大半月都在她那歇著,宮裡的這些嬪妃有幾個不心裡發酸地?可這嫁入皇家伺候天子先放在一邊,最重要的可是子嗣。就是因爲她能生,所以別人的閒話也少些。不然一直霸佔天子大多數的.**.愛卻整不出孩子來,那豈不是要被人罵死?
楊曉然知道長孫什麼意思,點了點頭便退下了。
出了清寧宮,一時覺得也有些氣悶。而且時候尚早,李承乾這個時候還在忙呢。而這個點幾個萌物也在睡覺。這回去倒也沒什麼事,這春.光大好得,去御花園走一走好了。
李二的御花園可比東宮那個大多了,小橋流水,百花爭豔,偶爾去走下倒也有幾分樂趣。
武元華,秋菊,趙四,錦姑都跟著。她一直住在承恩殿,所以趙四與錦姑也不用去她打理一宮之事了,倒也清閒地很。
一羣人慢慢地走著,一路上宮婢,小黃門見她走來,免不了又要行禮。這一路走走停停地,楊曉然忽然發現去御花園不是一個什麼好主意。
到底不像以前了。
當年自己在弘文館讀書的時候,可什麼人會一直盯著她。可現在卻是走哪都有人跟著,好生不自在。
本想掉頭回去,可這一看都快到御花園了。想想回去不等於白走了嗎?罷了,既然都走到這兒了,便進去看一看吧。
聽說這御花園又添了不少西域來的珍稀植物,已移植成功,去看個新鮮也不枉這走一遭了。
一羣人入了御花園,沒走幾步便聽到有銀鈴笑聲傳來。聽這聲音好似還不止一人,是一大羣人。
看來這春日明媚得,出來看春.光的人還不少。
又走了幾步,卻見一羣穿著花枝招展的嬪妃在那裡撲蝶嬉戲,而讓她驚異地是李二居然也在。
只見李世民跟前擺著長幾,上面擺著時新的瓜果,還有一些酒水,肉脯啥得。樂呵呵地看著一羣嬪妃嬉戲,還時不時地丟出一些東西來,惹得那些嬪妃哄搶,完全一派沉迷漁色中的昏君做派。
楊曉然不由心裡微微一聲嘆息。
這個天子熬死了自己的老父親,滅了突厥,接收了薛延陀的所有地盤,現在吐蕃的國君也在趕往長安的路上。朝鮮半島被分成了三家,這會兒都想要大唐當靠山,高句麗也不似以往狂妄,國立增長,比起歷史上的貞觀之治更爲強盛。
老百姓不但能吃飽喝足,還能有閒情去幹點其他事了。這一切一切的都讓李世民這個帝王開始感到自滿了起來。
想來也無可厚非。
君王也是人啊!
這多年的苦熬,他也是該歇歇了。
再加上李淵走了,他似乎也沒必要給誰交代了。不知李淵臨終到底跟李二說了什麼,但看得出李二似乎去了一大塊心病。去歲的時候,他便慢慢流露出對政事的倦怠,開始追求奢靡,爲此魏徵還上了一道後世十分著名的奏章:十漸不克終疏。
其中列舉了李二執政初到當前爲政態度的十個變化,搞得李世民很是羞愧,倒是收斂了一些。
可眼下看這情形,倒是避開了魏徵,偷偷躲花園裡來樂了。
楊曉然想了想,想調頭離去。畢竟這等場合,她還是不要出現地好。
畢竟是自己公爹,這等尋.歡作樂的場景被瞧見總是有些尷尬地。更別提,她纔剛剛從長孫那兒出來啊!
轉了個身,剛要離去,卻聽到有人驚呼,“咦?那不是太子妃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