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曉然嘴角抽搐了下,看著情緒激動的崔玉荷,忍不住笑了起來,“好了!瞧你氣得!本宮的孩子不也一樣沒吃得?我不是讓人偷偷給你送了些雞子去?怎得?還不夠十五弟吃得?”
崔玉荷臉一紅,剛剛一激動,就把心裡話都說出來了。
福了福身,道:“妾身失禮了。妾身這就是心疼十五皇子。姐姐送來的雞子是夠吃了……可姐姐不說過,這孩子長身子的時候可得好好養(yǎng)著。這十五皇子可憐,生下來時瘦巴巴的,得虧姐姐心細,照顧妥帖,這才長了些肉……”
說著便露出了一絲氣憤之色,“好不容易壯了些,都怪那楊氏作怪,天可憐見的,這都瘦成什麼樣了?雞子是夠吃了,可架不住這十五皇子本身身體羸弱啊?不喝點奶怎麼行?!”
楊曉然低頭看了下正在自己懷裡掙扎,企圖想下地的李惡。
腦門上冒出了黑線。
這哪裡有瘦?這氣色紅潤,一雙小短腿蹬著自己很是有力。這是叫瘦成什麼樣了?這個崔玉荷也太誇張了。
只是見她一臉的心疼,便知她真心喜歡十五弟,心裡安慰。如果她當(dāng)真不願再出宮了,李二又不承認這孩子,一直放自己這裡,而自己又忙,沒準給崔玉荷帶著要比自己帶著好。
事一多,孩子也多,難免有疏忽的時候。崔玉荷若能全心全意撫養(yǎng)這個孩子,怎麼也比跟在自己身邊好啊!
想到這裡,便抿嘴笑了笑,走到圍欄邊把李惡放下,喊了他.乳.娘過來看著,便回頭衝崔玉荷道:“好了,好了,看你氣得?今天不是收拾了那楊氏了嗎?這孩子不大,每天吃個雞子羹,用米湯餵養(yǎng)著也能長得白白胖胖的。”
頓了下又道:“本宮近日怕是不得清淨(jìng)。雖禁足了,可宮裡有人搞風(fēng)搞雨的,怕一時顧全不上十五弟。妹妹可否能幫姐姐再帶一陣十五弟?”
崔玉荷哪裡會說不願意?一聽楊曉然這話,臉上頓時露出一片喜色。
說實話,就這短短時間的相處,她便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到了李惡身上,好似找到了未來的寄託一般。沒幾天相處下來,這李惡便生生的印到了她的心裡。正琢磨著要怎麼開口好讓太子妃同意把李惡繼續(xù)給她帶呢!
沒成想這會兒太子妃卻是主動開口提出這事了,當(dāng)下歡喜的情緒也剋制不住了。立刻福身道:“喏!賤妾願爲(wèi)姐姐分憂。”
楊曉然笑了笑,道:“這十五弟可憐,能得妹妹細心照顧也算是不幸中上天的一點垂憐。只要父親不開口,一直將他放在宮中,你便多花些心思照顧他吧。”
“那真太好了!”
許是意識到自己動機好似太明顯了,臉紅了紅,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不瞞姐姐,這十五皇子聰明伶俐,年雖小可卻特別懂事。許是知道妾身無甚帶孩子的經(jīng)驗,擱在妾身屋裡晚上睡覺的時候都不哭鬧,可乖著。這沒幾日下來,妾身這心裡就捨不得了。唉,看著他,妾身便想起自己了。在家時,妾身也不是個討喜得……不然也不會把我送到東宮來……”
楊曉然嘆息了一聲,道:“也不知阿翁何時能想通。這說到底,十五弟是最無辜的那個。皇后拼儘性命將他生下,那就是她老人家生命的延續(xù)啊。堂堂天子嫡次子,再過些日子都可以辦週歲禮了,可卻是連個名分都沒有,還不如庶子。這不聞不問的,想想,我這心裡也是傷心。”
崔玉荷也是臉露哀慼,沉默了一會兒後福身道:“姐姐但請放心。只要十五皇子一日在東宮,說句大不敬的話,妾身一定將他當(dāng)自己的孩兒撫養(yǎng)。”
“有妹妹這話本宮也就放心了。”
楊曉然點了點頭,又從袖口拿出個東西,同樣是用景泰藍的工藝的外殼,四四方方的,小巧而可愛。打開後,裡面居然還有一面小小的玻璃鏡。
笑著道:“這玻璃鏡子不易,大的那面給了韋貴妃了。這個我特意留下來給你了,你看這是口脂,這是脣刷,平常拿來補個妝,可以用這裡面的小鏡子。”
東西很小,可卻實在精緻。
崔玉荷一看就瞪大了雙眼,喃喃道:“這,這如何使得?這玻璃鏡子我可聽姐姐提過,就這巴掌大一塊都不易。這個雖只有拇指大小可卻也貴重的很,更別提還用上了這景泰藍的工藝。不行,太貴重了……”
楊曉然拉過她的手,往她手裡一塞,道:“跟我還客氣什麼?拿著!”
說著又一板臉,故意瞪眼道:“你不要,我可生氣了。這便扔了去……”
“別!”
崔玉荷驚呼,“這,這等貴重的東西怎能扔了?太可惜了!”
說著便福了福身道:“那妾身便厚顏收下了,謝謝姐姐……”
二人對視了一眼,臉上都露出了笑容。
說來也怪。
明明名義上都是李承乾的女人,按理說應(yīng)是情敵來著。可偏偏二人在這深宮中卻是越處越好。特別是這回楊氏針對東宮一事,楊曉然被禁足,崔玉荷雖是因爲(wèi)李惡的原因纔去作那些事。可二人配合的卻是格外默契。一個主內(nèi),一個主外,她一小透明,別人都差不多忘記她了。打聽起消息來可比楊曉然身邊的人容易多了。
而且她的身份很容易讓人誤會她也憎恨太子妃。可這崔玉荷沒野心歸沒野心可卻也不是個笨蛋,且心細如塵,不然也不會在當(dāng)日的大清洗中不但自己全身而退,還保住了清河一脈。論心志,此女並不比誰差,只是長年研讀佛經(jīng),心態(tài)比較平和,無甚野心,也容易知足常樂。
本來楊曉然跟她相處總覺得有些怪怪的。這種感覺很奇怪,有種對不住人家的感覺。可她偏偏也無法做到把自己丈夫與其他女子分享,本來送她出宮是最好的選擇。但她又不願出宮了,掏心掏肺一番長談後,二人心中的隔閡倒去了不少,這相處起來,倒真得是撇開了李承乾,反而像姐妹一般。
崔玉荷無聊,她也無聊,這下可好,倒成閨蜜了。
偏偏外人看著又詭異。這二人不少該撕逼麼?怎得感情這好?特別是寶珠,元華嫁人後,身邊能說話的人少了,這來往的就更多了。崔玉荷有太子妃照著,在東宮好吃好喝的,大家都得看在太子與太子妃的薄面上對她敬著,怎麼看都比回家前途樂觀啊!
二人又說了會兒話,時不時得逗逗孩子們玩,很快就到了中午。
李承乾也回來了,看見楊曉然與崔玉荷正聊得起勁,那崔玉荷剛要起身行禮,李承乾便擺手道:“不用多禮了,都自家人。”
一句“自家人”讓崔玉荷差點紅了眼。
看來殿下是認同她了。雖然他們?nèi)岁P(guān)係古怪,可這又有什麼問題呢?佛祖說能聚到一起的都是緣分,區(qū)區(qū)名分又什麼好在意的?缺少家庭溫暖的她反而是入了這東宮才感受到人世的溫暖,現(xiàn)在殿下說出這話,起碼是把她當(dāng)自己人了。
擦了擦眼角,小.嘴一咧,脆生生地應(yīng)道:“噯!謝殿下。”
“今個兒回來得怎這早?”
楊曉然看了看他身後,不由蹙眉,“那幾個小東西呢?”
自打李世民以“孩子們到了讀書年紀”的藉口把幾個小傢伙打發(fā)回來後,他們便天天跟著他們阿爺去前頭聽課了。李承乾按照李世民指定的名單把那幾個先生都請來,算是正式給孩子們啓蒙了。等他們再大些,就該去弘文館了。
李承乾輕笑,道:“父親給請的先生年歲雖都不怎麼大,可卻都是有風(fēng)骨的。孤還在那兒,可幾個小傢伙調(diào)皮了該罰還是罰。今個兒三兒又出鬼主意,慫恿著大郎,二郎捉弄先生。結(jié)果被發(fā)現(xiàn)了,罰站後又在抄字帖。孤怕先生們難做,便裝沒看見,先回來了。”
崔玉荷一聽這話,嘴角一抽。這個小公主真得太調(diào)皮了。也不知她爲(wèi)何精力那麼旺盛,比兩個哥哥還要貪玩,沒一刻能安靜下來。還特別聰明,簡直成精了。聽說隨身伺候她的宮婢可沒少被她捉弄。這會兒進了學(xué)堂又想捉弄先生,也不知太子妃這規(guī)矩的人怎得生出的閨女這般調(diào)皮?
李承乾要聽到崔玉荷的心聲保準要大笑。
他的妻子小時候可比蓮兒頑劣多了。裴夫人爲(wèi)此不知賠了多少臉面,京城有些名氣的先生差不多都被她捉弄過,搞到後來,都沒人肯來教她學(xué)習(xí)了。父親下旨逼著她入弘文館,她還滿肚子牢騷,那不情願的樣子連父親都想揍她。
楊曉然一腦門子的黑線,幽幽道:“這性子怎得就改不過來了?怎老喜歡捉弄人?”
“現(xiàn)在有嚴厲的先生教著,也強橫不起來了。你不用擔(dān)憂,小孩子嘛,總是皮得,等再過幾年就好了。”
李承乾一臉樂觀的說道:“孤四五歲也皮著,還打扮成突厥人的樣子,讓小黃門充當(dāng)我的突厥小兵,玩行軍打仗,被父親知道了,可把我好一頓收拾,那回可把我打慘了……”
“噗!”
崔玉荷忍不住笑了起來。可才一笑,才覺自己失禮了,忙捂住嘴,有些忐忑的道:“殿下恕罪……”
“哈哈!”
楊曉然大樂,拍了拍崔玉荷道:“別緊張!居然還有這等糗事,他自個兒說出來了,就該樂一樂。”
李承乾也笑了起來,道:“比起我,你做得糗事纔多。當(dāng)著崔良娣的面,我可不好意思來數(shù)落你,給你留點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