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宮湦聽聞褒姒的此番說辭,心中多半已經猜測到未必是齊夫人想要為自己的兒子謀劃一門親事,十之是褒姒認為這門親事對自己有利,才引誘齊夫人說出來的,畢竟齊伯之子的惡名在外,姬宮湦若是做了這主,為齊夫人定下這樁親事,怕只怕這嫁入齊府之中的女公子心中對周王必定是諸多怨恨.
";你怎么說的?";姬宮湦問道.
";臣妾只說,婚姻之事,女子若賢惠靜好,求娶之人未必會少,要看求娶之人的誠意了.";褒姒答道,這話說出口叫姬宮湦松了口氣,褒姒在黑暗中感受到了這一明顯的變化,輕聲問道,";大王莫不是擔心臣妾要央著大王為那齊世子訂立婚事不成?";
";你向來不做無用的安排,寡人只想知道,你這么做目的何在?";姬宮湦問道.
褒姒卻嬌俏的反詰道,";原來在大王心中,臣妾便是如此之人?";
";不是嗎?";姬宮湦笑了出來,";當你覺得有利可圖的時候,連寡人的親事你都敢拿去做主了,何況別人?";他說完不待褒姒答話,就又說道,";只是你圖的利,并非為了你自己,而是為了寡人,你誘導齊夫人為自己的兒子求娶一樁婚事,寡人想知道,這女子是誰?";
";宋伯之女,";褒姒說道,";素來有淑女之德,美貌異常,已經到了婚配之年,嫁娶之事也可以談談了.";
";宋伯?";姬宮湦沒有想到,褒姒如何忽然調轉槍頭將矛盾指向了宋國,";宋國地處中原,多年來太平無事,為何會是宋國?";
";魏夫人來同臣妾說,這兩日宋妃同楚夫人走的近些.";褒姒倒也不瞞姬宮湦,此事也沒有什么可以隱瞞的地方,若是遮遮掩掩的不說出來,日后叫姬宮湦戳破了,倒是未免尷尬.只是褒姒不知道她這番話在姬宮湦的心頭又是另一種味道,晚些時候遇見楚夫人在荷塘邊上等著自己,向他示弱一事,此刻姬宮湦才明了了其中的前因后果,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原來是這么回事兒?";
";什么是這么回事兒?";褒姒覺得自己好像還什么都沒說呢.
";沒什么,和你沒什么關系,你繼續說.";姬宮湦笑了笑,晚上籠罩在自己心頭的愧疚之意此刻竟然消失殆盡了,整個人也顯得輕松了不少.宋妃的性格軟的如同是涓涓細流,可隨著山勢,地形任意變化;而這楚夫人的硬像是一塊黑鐵,性情剛硬卻易被摧毀.如今二人聯手,宋妃的柔能彌補楚夫人的剛,她倒是知道如何對付姬宮湦,這叫他心中冷哼一聲,在黑暗中眉頭緊緊的攢在一起,這些后宮之中的女人自以為能夠操縱周王的心思,她們也未免太過天真了.
褒姒覺得姬宮湦有些奇怪,卻沒太在意,繼續說道,";宋妃當日曾向臣妾討個夫人之位,臣妾心中考慮著齊姬,便一口回絕了;如今二人走得近,想來則是宋妃想要夫人之位,求我不成,轉投楚夫人罷了.宋妃能拿來做交換的,無非是宋國的國力而已,若是宋楚,未免對大王的形勢不利,所以臣妾有些擔心,便匆匆去了齊府.";
";笑話,";姬宮湦冷哼了一聲,";當寡人是何人?任由她二人擺布玩弄嗎?";
";大王?";褒姒不解的問道,";你怎么了?";
";無礙……";姬宮湦擺了擺手,";若不是看在楚夫人同魏夫人二人已立,寡人真是巴不得將夫人之位也廢了,這后宮之中若是少些女人,便能太平不少.";
";大王……";褒姒提醒道,";這可都是您招來的.";
";怎的?";姬宮湦忽然側過身子壓在褒姒的身上,一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問道,";你吃醋了?";
褒姒的雙臂攬住姬宮湦的脖頸,";是啊,臣妾吃醋了,便想著必不能叫他們二人如愿,匆匆趕往齊府,叫這齊夫人說出想為自己的兒子謀一門親事.楚夫人也必定會為楚侯謀同一樁婚事,宋伯思忖之后,大王以為他會將這個女兒嫁給誰?";
";不管他將自己的女兒嫁給誰,宋國必定不能保全了!";姬宮湦大笑道,";梓潼這美人面卻是一副蛇蝎心啊!若是宋伯將自己的女兒嫁入齊國,不但害了自己的女兒,還得罪了南面的楚國;若是將這一個女兒加入了楚國則是弗了齊國的面子,齊國必定不會對此事罷休……這宋妃可得罪你了,你非得將人置之死地不可.";
";倒也沒有,";褒姒思忖之后回答道,一本正經的樣子,";只是臣妾不能夠允許在臣妾的后宮之中,還有人搬弄是非,顛三倒四,自以為自己翻手能為云,覆手能為雨的.臣妾便要叫宋妃看看,什么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宋國立于兩難,也就怨不得別人了.";
";你若是能時時吃醋,寡人也多些樂趣,";姬宮湦朝著褒姒的唇舌吻了下去,褒姒的這番說辭再一次的勾起了他心底的渴望和,將這個女人揉進自己的懷中,她給他帶來的意外和驚嘆實在是太多了,每當你以某一種常態來衡量她的時候,她常常會變幻出另一種摸樣來,叫人倍感意外.
姬宮湦從來都以為,若是褒姒認為和楚夫人的耳鬢廝磨有利于自己的江山,她必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將自己推出去,推倒楚夫人的身邊.可是這一次,褒姒竟然沒有,而是以一個女主人的姿態對禍亂自己那一畝三分田的人設下了圈套,等待著對方掉入這個陷阱之中.
因為褒姒也忽然明白了一個道理,江山無需同一個女人討價還價,更無需對天下諸侯委曲求全.他既然是天子,就該以天子之尊君臨天下,而不是在諸侯同女人之中委曲求全,如若如此,便是掉了他天子的價碼.
褒姒在姬宮湦的懷中沉沉睡去,直至第二日的寅時,她猛地從黑暗中驚醒,坐直了身子,姬宮湦察覺到了身邊的異樣,微微的
的動了動手指,然后從睡夢中轉醒了過來,猛地睜開自己的眼睛,身子僵硬了一陣才回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從床上坐了起來捏了捏自己的太陽穴,";什么時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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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時剛過,";褒姒也覺得自己微微有些頭痛,大概是昨夜沒有睡好的緣故,和姬宮湦的這番長嘆占用了大部分的夜,余下的睡覺不能讓人從過去的疲勞中全身而退了,";大王要起來了,今日還要朝議昨日未完之時.";
";真不想去.";姬宮湦兀自的感嘆道.
";不急,便是晚一些也無妨的吧?";褒姒問道,姬宮湦點了點頭,";無妨,要領賞的又不是寡人,寡人急什么?";他說完就笑了出來,從床上一躍而下,拽了拽自己的衣襟,轉身看著褒姒,雙手撐平了.
褒姒輕輕搖頭,為姬宮湦挑了身合用的衣服,幫他穿好,將袖口,領口一一撫平,輕輕的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墨綠色的底,金色的線,黑色的繡花,這衣服看著讓人覺得壓抑,姬宮湦說,這種顏色的衣服拿來和諸侯討價還價就剛剛好了.卯時剛至,太陽還未完全升起,夜色還未完全退去,而宮里的人早就從睡夢中轉醒,開始了新的一日忙碌.
直至用過早膳之后,姬宮湦才緩緩的從東宮之中跨步而出,趕上了女人們朝謁王后的時間,眾位夫人,妃子紛紛向姬宮湦行禮,姬宮湦則一一打量著這些女人,心中默默的思忖道,這后宮里的女人們較起勁兒來,還當真不是個省油的燈.
楚夫人同宋妃一并經過姬宮湦的身側,停下了腳步,向姬宮湦行禮作揖,";參見大王.";
姬宮湦看了看楚夫人又看了看宋妃,忽然捏住了宋妃的下巴,仔仔細細的盯著她的面色看著,";聽太醫院的醫官說,你最近患了風寒,可是有些好轉?";
";多謝大王關心,已經沒有大礙了.";宋妃面色蒼白的答道.
";是嗎?";姬宮湦瞇起狹長的眼睛,";要多注意身體,如今秋冬交匯,最是容易生病的時節了,楚夫人深諳醫理,叫她給你調養調養身子也好!";
宋妃的嘴角牽強的笑著,她已經感受得到身邊的楚夫人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可怖的氣勢,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的,仔細的盯著姬宮湦和楚夫人面在察言觀色,連話都已經回答不上來了.姬宮湦卻仍舊溫柔的對她笑道,";改日我差人打賞些保暖的衣物送至華辰殿中,這華辰殿也不可能一日無主,此事還得再找褒后商議一番.";他說完也不再管楚夫人和宋妃的反應,就轉過身自顧自的越走越遠了.
楚夫人看著宋妃冷哼一聲,";宋妃當真是聰慧過人,我竟然也著了你的道.";
";我沒有!";宋妃拼命的搖頭.
";哼……";楚夫人拂袖而去,只留下宋妃一人愣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她想不明白姬宮湦為什么要這么做,思前想后的,總覺得難不成真的是從太醫院的醫官口中聽聞了她生病的消息,不由自主的關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