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被虢石父的一番話說得云山霧罩,仔細思忖倒是覺得也經得住推敲,似乎沒有什么站不住腳的地方。秀秀拿不定注意,拿出這番話來和念兒說道,可念兒卻似乎沒個正形的模樣,上下將秀秀打量了一個遍,嘴里還“嘖嘖”了幾聲,嘴巴“吧唧”的很有韻味,“我日后要是做了大王,肯定不封你做女御!”
秀秀嗤之以鼻的“哼唧”了一聲,連個正眼都沒有給念兒,“我是你父王的女御,輪得到你來封?”
“我封你做王后!”念兒吃吃的笑了出來,他還不懂男女情事,這話卻叫秀秀面色一紅,瞪了念兒一眼,“瞎說!”
“我才沒有瞎說咧,虢石父對你已經是半信半疑了,日后再尋個事情推波助瀾,他必定相信你和母后之間有間隙。此事一旦蒙騙了他,日后他若是想要坑害母后,自然會尋你來拿個主意,那么他想做什么,你還不是全都一清二楚了?”念兒說道。
“可反過來將,若是虢石父明知我在蒙騙他,卻反倒是楊裝著不知道,反著了他的道,最后害了娘娘可如何是好?”秀秀不確定的問道,念兒卻“哈哈”大笑了出來,“你尚且知道虢石父并非一般人等,尋個借口出來更是家常便飯,怎的還會疑心他那番說辭是真是假?定然是事情已經至此,他才瞎編出來的啊!”
“萬一是真的呢?”秀秀搖了搖頭,還是不太確定。
“萬一?”念兒也搖搖頭,“根本沒有這個萬一,是一定不會是真的!你真是……”他指著秀秀一臉很不鐵不成鋼的模樣,“你剛才向虢石父表露你同母后不和,他的反應無非就是相信,或者是不信。若是相信,便是和你互通有無,你就可以知道他的動向了;若是不信,便是佯裝著著了你的道,反而洞察到你我的部署……無論是互通有無,還是利用你反間,他虢石父要的無非是東宮的消息、母后的消息,他若是問心無愧,要這些作甚?”
“這話不也是你我的猜測嗎?”秀秀說道。
“猜測是不假,可若虢石父真的如同自己說的忠心耿耿,那么就該設計將你處死了,你且看看自己死不死得了,你便知道他說的那番話是不是真的了!若真是對母后忠心不二,怎么可能在知道你也許對母后有間隙的情況下,還將自己如何設計楚夫人、設計楚侯的消息告知于你呢?”念兒問道,這話叫秀秀不由的點了點頭,深深的皺著眉頭,念兒說的實在在理,自己則因為是個當事人,反倒是被虢石父精湛的演技給蒙騙過去了,“我只怕即便是虢石父相信了我,我反倒會成為他手中的棋子,而不是去利用他!”
“你還有我你怕什么?”念兒問道,“就是事情敗露,你也無需害怕,我在一日就保你秀秀一日,我活一日,你就跟著活一日!”他說著拉住了秀秀的手,秀秀也看著念兒咧嘴笑了出來,“好!你的話,我是相信的。”
“你們在聊什么?”褒姒不知道什么時候忽然從寢宮里走了出來,將秀秀和念兒兩個人駭的不輕,他們二人原本就是在瞞著褒姒做著這部署,此刻忽然聽見褒姒的聲音,二人的心都突突直跳,迅速的交換了一個眼色,心中打定了主意不能將他們打算試探虢石父、設計楚夫人的事情說給褒姒聽,念兒和秀秀的表情僵了一瞬,都是帶著笑意轉向褒姒,“剛才虢上卿來過了。”
“虢上卿?”褒姒問道。
“下午就送了拜帖過來,”秀秀回話道,“剛才來過,這會兒已經走了。我本來是打算請娘娘定奪的,可是見娘娘正睡著,不敢叨擾,就獨自見了虢上卿。”
“獨自?”褒姒看著念兒。
“孩兒也是聽悉人來說,虢上卿來了,孩兒擔心秀秀一個人遇著麻煩,便前來大殿助陣的,誰知那虢石父已經走了!”念兒嘟著嘴說道,“我問秀秀那老頭和她說了些什么,秀秀卻不肯和我講!”他說道最后,口氣委屈的不行,褒姒蹲下身子摸了摸念兒的頭發,“怎么能叫虢上卿老頭子,這么沒禮貌?誰教你的,他日叫你父王聽見了,只怕是又要說我沒有管教好了!”
念兒趕緊用手捂著自己的嘴,使勁兒的搖頭。
“先去玩一會兒吧,一會兒我叫人去喊你來吃飯!”褒姒說道。
“嗯!”念兒轉身就朝著自己的書房跑了去,這一來一去的看著秀秀心中頗為震驚,念兒在褒姒面前的天真爛漫同他在他們面前的運籌帷幄,簡直就像是并非同一人,秀秀深吸了一口氣,轉而看著褒姒小聲的說道,“虢石父來了之后,我就將東宮大殿的人盡數退下。我向虢石父言明娘娘與他的協定,我是知曉的,他才肯對我說,請我轉告娘娘,當日他是礙于同焦國之戰,自己站不住立場,聽聞楚侯前來鎬京城告狀,擔心此事一旦被楚侯搬上臺面,就越鬧越大,最后大王也收不了臺,只得去尋楚夫人叫楚侯閉上這個嘴,不得已才初次下冊為難娘娘了,還請娘娘見諒。”
“大王搬離酉陽宮了?”褒姒波瀾不驚的問道,面上的表情都沒有絲毫的動容。
秀秀搖了搖頭,“不清楚呢,我一會兒差人去打聽一番?”
“不必打聽了,必定是搬離了,否則他不會來和我說這一番話,這虢上卿能大王的朝堂中位居上卿、還能在宜臼的朝堂中也同樣位居上卿、能叫楚夫人信任……總歸是有些本事的。改日請到府上來,說我要感謝他這番費神的好計謀,如今能堵住了楚侯的嘴,省了大王不少麻煩事。”
“娘娘當真這么想?”秀秀問道。
褒姒看了看秀秀,微微的搖了搖頭,“虢石父是個怎樣的人,一點也不重要!反正這樣的人,得罪了也沒什么好處,倒是不放給他個臺階下去便是了!叫他下去了,他興許還能幫著你辦幾件事情,若是再將他架在那里一直下不來,他再和你撕破了臉,到時候受罪的,也只能是自己而已。”
“是!”秀秀點了點頭,心中不得不欽佩褒姒的思慮果然周全,“聽虢上卿說鄭伯同世子都已經辭官了。”
“如今鄭啟之和廿七走了,鄭伯心中必定不好受。”褒姒說道。
“不只,”秀秀搖了搖頭,“老夫人也去了,鄭伯說一次死三人都是巧合,可我總覺得哪里會有事情這么巧的?”
褒姒慘淡的笑了笑,心中自然明白鄭伯友將廿七的死說成是巧合的用意,無非是他不想她再因為這件事情和大王冷戰而已,想必請辭也是鄭伯友的意思,既然知道了如今因為焦國的事情,自己和大王之間諸多的誤會,必定是退一步求海闊天空了,何人是忠、何人是奸,其實根本就不必用嘴說,就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祭天大典之前替我邀請掘突赴宴吧?正好也說道一番他的婚事。”
“我正準備和娘娘說這件事情,”秀秀點了點頭,“念兒先前也和我提過,向安排在贏開一行人回來之后,娘娘覺得如何?”
“你去安排吧!”褒姒慵懶的說道,揮了揮手自己的白皙的手臂,一副十分疲憊的模樣,面色也有幾分的蒼白。
姬宮湦搬離了酉陽宮前往顯德殿居住的事情,已經傳的整個后宮都知道了。楚夫人照理前來晨謁,褒姒見著楚夫人也都像是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態度還是一如既往。姬宮湦隔三差五,總是會去楚夫人的酉陽宮看看,就如同隔三差五的也都會來東宮過夜,要褒姒侍寢一樣,一切似乎回到了褒姒入宮前的狀態,居于中央的大王不偏不倚的寵幸著自己的每一位愛妃。
大批的諸侯入京之前,姬宮湦就將晉伯處置了,為的就是防止大批的諸侯看在晉殤叔同自己的交情份兒上,向姬宮湦求情,已經來了幾波人了,都被趙叔帶給擋在了宮門外,二人商議之下,決定將處死晉殤叔一事提前處理了。待群臣知道晉殤叔已死,已經是行刑幾天之后的事情了,眾人的心中都是一凜,再次見證了姬宮湦的心狠手辣。
與晉殤叔不同的,是掘突接受封地一事,不但是從鄭啟之的手中取回了完整的鄭國,甚至還吞并了焦國的國土,使原先的國力更加旺盛,更是贏取了齊伯女公子,得到了齊國這個強大的后盾,鄭國未來的發展幾乎在此時此刻就已經可以窺探得到先機了。
對晉殤叔和掘突的一罰一賞,叫朝中的局勢明朗了起來,叫一直潛伏在朝中的那些個潛規則也躍然上到了臺面,人人的心中都拎了一桿秤,在衡量著砝碼和自己的價值,小心翼翼的處理著自己和朝中的平衡關系。
這其中,最為惶恐的,自然是趙叔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