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姒端起桌上的酒水輕抿,看著在大殿中央的舞姬起舞,姬宮湦湊到她的耳畔說道,“寡人真是很久沒有見過你跳舞了呢!”
“大王要臣妾獻舞嗎?”褒姒問道。
姬宮湦搖了搖頭,捏住了褒姒纖小的手,在她的耳畔輕吻,“不要!要跳也要單獨給寡人跳。”
褒姒微微的點點頭,姬宮湦在自己的面前表現(xiàn)的越來越像是個所求無度的小孩子,秦候贏開的整場都表現(xiàn)的很緊張,看著現(xiàn)場的人,眼睛緊緊的盯著在場的諸位不肯放開,像是要從面子里將每個人的骨子里都看透一般,這并不相識秦世子的為人,看來是童年的際遇影響了他太多。
念兒滿心滿眼都盯著自己的那一尺見方,根本沒有再看在場的任何人,手舞足蹈的就像是在自己和自己玩耍,饒是如此,你一會兒若是要去問念兒,剛才這場面上都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他可以事無巨細的統(tǒng)統(tǒng)回答給你,全不在意卻全都知道,這也叫褒姒多少對念兒的未來感到了一絲的放心。
而鄭啟之滿面的不耐煩,已經(jīng)在這個場面下坐不住了,不多時他便站起身向姬宮湦行禮作揖道,“大王,微臣先行告退了!”
姬宮湦給祭公做了個收拾,祭公停下了舞樂的靡靡之音,他斜倚在自己的位置上,“你回去早些休息,明日還得前往東門外為褒大夫的大軍踐行,順路送他們一程,進入晉國的地界之后再行折返!寡人擔心……”
“微臣明白,”鄭啟之作揖說道,心中不免冷笑,便是他不動手腳,這個褒洪德會不會是北狄之師的對手都要且看他的本事了!若是再有楚國阻攔,只怕……想到這里,鄭啟之難免會打量一番褒姒的脖頸,然后莫名的覺得背后一陣陣的涼意,他的嘴角泛出了一絲的冷笑,褒姒如今在他的眼中已經(jīng)是個瀕死之人了。
鄭啟之轉(zhuǎn)身瞥了一眼這殿中的小孩,秦候正嚴陣以待的盯著鄭啟之,而念兒則專注著手里的碗筷,吃著桌上的糕點,鄭啟之的手攥了攥他的劍,轉(zhuǎn)身朝著門外走去了。屋子里忽然靜了下來,姬宮湦給祭公揮了揮手,祭公退了下來,“老臣告辭!”
“留下支琴。”姬宮湦說道。
“是,”祭公作揖拜謁,然后退了下去,褒姒沖著秦候揮了揮手,秦候立刻上前一步向姬宮湦拜謁,“微臣秦候贏開參見大王!”
“在東宮之內(nèi)就不必拘泥于禮數(shù)了,既然來了鎬京城就安心的呆著!”姬宮湦說道。
“是!大王。”贏開答道。
“先前你在秦國做什么?”姬宮湦問道。
“微臣的姥爺在曾經(jīng)在宮中為秦候打造兵器,微臣便是跟隨學藝,不過因為年歲尚輕,學藝未經(jīng)便一直在路上逃亡!”贏開說道,“直到秦候過世,褒大夫才將我從山野之中接了出來。”
念兒偏過頭看著贏開,若有所思的模樣,然后忽然就跑到了褒姒的懷中,叫她抱著自己。
“你可習武?”姬宮湦問道。
贏開搖了搖頭,“未曾習武,微臣多數(shù)時間都顛沛流離,家母也未曾教過此事。”
姬宮湦點了點頭,念兒卻湊在褒姒的耳邊說,“娘,他騙人!”
褒姒看著念兒不解的眨了眨眼,念兒又說道,“贏開哥哥的手上有繭子,念兒在掘突哥哥的手上也看見過,所以贏開哥哥騙人。他騙人,念兒不喜歡他。”
“有的人騙人是為了奪取別人手里的東西,有的人騙人僅僅是為了自保。”褒姒在念兒的耳邊小聲的說道,她與念兒嘀嘀咕咕的表情叫贏開看著很心煩,大多數(shù)時候念兒是不怎么搭理贏開的,這叫他覺得這個小主子并不喜歡自己,若是長此以往,只怕是對自己的宮中生活并不利。
“除了褒大夫,還有人曾保護過你嗎?”褒姒忽然問道。
贏開想了想,卻搖搖頭,“未曾有過!”
“孫尚……孫大夫呢?”褒姒問道,贏開的臉色明顯的變了變,卻還是固執(zhí)的搖了搖頭,“微臣未聽過此人!”
“哦!”褒姒微微的點了點頭,不再多言,姬宮湦狐疑的看了一眼褒姒卻不知她何時對秦國的朝堂如此熟悉了,再問了贏開幾句之后,便差遣他下去了,本來姬宮湦是打算叫贏開將念兒帶下去的,可是褒姒抱著念兒沖贏開說了句,“喚秀秀進來。”
“是,娘娘!”贏開說道,轉(zhuǎn)身出去了,不多時秀秀進來才將念兒帶回了自己的寢宮當中,姬宮湦微微皺眉看了看褒姒,“你覺得這個贏開有問題?”
“戒心太重。”褒姒搖了搖頭。
“不足為奇,畢竟一生都在為人追殺當中度過。”姬宮湦說道,褒姒也點了點頭,同意姬宮湦的這個看法,姬宮湦緩慢的說道,“來日方長,也不急于一時半刻的取信于他。”
褒姒握了握姬宮湦的手,看著他微微的抿了抿唇,他是來日方長,只是她不是,姬宮湦反過來攥緊了褒姒的手,“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的!”
“嗯!”褒姒點了點頭,“大王向祭公討來了古琴可是要看臣妾為大王獻舞?”
“正是,”姬宮湦捏了捏褒姒的鼻子。
“臣妾奏樂、臣妾跳舞,臣妾只怕是……做不到。”褒姒看著姬宮湦說道,姬宮湦側(cè)過身子看著褒姒問道,“你以為寡人不會嗎?”
“會什么?”褒姒問道,“跳舞嗎?”
姬宮湦大笑了出來,“去吧,寡人為你奏樂。”
“獻丑了,”褒姒站起身微微對姬宮湦作揖,然后朝著殿前的大片空地走了去,古琴的弦音慢慢的想起來灌滿了整間東宮的大殿,褒姒纖細曼妙的身姿舞動著,璀璨了年華。
……
鄭啟之大步邁出東宮之中,只當今日的安排是褒姒的有意為之,臨出門的時候捏了捏自己的那柄劍,心中所想的便是要將褒姒這個魅惑君王的女人如何除去。若是沒有褒姒,鄭啟之以為,姬宮湦做決定至少會更加公正一些,絕不會在眼下這個時候啟用一個根本沒有經(jīng)驗的褒洪德為將。
鄭啟之走了兩步,剛剛邁出東宮的地界,身后忽然有人喚道,“鄭將軍請留步。”
“來者何人?”鄭啟之壓低了嗓音問道。
“在下楚夫人的悉人,還請鄭將軍移步酉陽宮,與楚夫人借一步說話!”悉人說道,聲音溫潤,卻充斥著威嚴的強調(diào),放在平日里鄭啟之或許就置之不理了,可是此時此刻,他和楚侯都有著共同的敵人——褒洪德,而他和楚夫人則也有著共同的敵人——褒姒,正是聯(lián)手的好時機,便沒有拒絕這個悉人的提議,轉(zhuǎn)身隨著他前往了楚夫人的酉陽宮中。
楚夫人倒也備了些酒水和茶點,請鄭啟之偏廳中就坐,揮了揮手支開了所有人,只余下他們二人,“有勞鄭將軍跑這一趟了,我略備了些酒水,還請鄭將軍不要嫌棄。”楚夫人的聲音宛若黃鸝,十分悅耳,身子朝著鄭啟之湊了過去,鄭啟之卻將椅子搬得遠了一些,看了看這桌面上的酒水,楚夫人贈飲誰敢喝?便連動都沒有動。
“楚夫人有事兒盡管交代,為人臣子者能辦到的自當盡力!”鄭啟之聲音冷冰冰的說道。
“只怕是你盡了力,卻還是不被人信任。”楚夫人冷笑一聲,松了手,將剛才捏在手中的那個瓷杯子打碎在了地上,酒水噴灑了一地,“你可知道大王已經(jīng)修書一封送去了鄭國?”
“哦?”鄭啟之看著楚夫人問道,語氣雖是疑問,卻全無內(nèi)容,他才不會相信姬宮湦和褒姒秘密謀劃的事兒會講給楚夫人聽,自從楚夫人入宮以來,這境遇只怕是好不到哪里去,起初鄭啟之還不相信,可是見了褒姒與姬宮湦在鄭府中的你儂我儂,就由不得他不信了,大王連褒姒失身于鄭伯友都能不介意了,還有什么事情是阻礙他寵幸褒姒的理由?
“鄭將軍就不好奇這書信中所寫的是什么內(nèi)容?”楚夫人問道。
“什么內(nèi)容?”鄭啟之問道。
“叫鄭伯秘密備一百乘的軍隊送去晉北之地,如此一來,這次支援晉北的軍隊就答道了五百乘之多,而晉伯作為東道主不能一人不出,至少也是三百乘的兵力,七百乘大軍足足八萬人,晉北丟失的兩座城池只怕是北狄不會駐扎如此之多的人,如此說來……只怕褒洪德想輸也是無門的!”楚夫人說道。
“容下官好奇一句,”鄭啟之看著楚夫人問道,“楚夫人是何以得知大王修書于家兄的?”
“自然是有人告知,”楚夫人看著鄭啟之朱唇上翹,“將軍別忘了,虢上卿可是個只認錢不認人的主兒。鄭將軍若是不攔著,這一百乘到了晉北是什么后果,鄭將軍可清楚?”
鄭啟之當然清楚,比楚夫人更加清楚,晉北的文朔大軍中有掘突,一旦叫鄭伯友將這一百乘送到了晉北之地,那么……掘突就執(zhí)掌了兵權(quán),自己日后若是再要逃回鄭國,只怕是……難上加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