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中府（朝陽市）。

銀術可發現李寶撤軍，已猜到對方想繞后奔襲。

他一邊派輕騎去通知金源縣守軍加強防御，一邊率軍西進直取建州（朝陽市大平房鎮），試圖逼迫李寶回軍防守此城。

圍攻建州城近十日，銀術可根本打不動。

這里的大明守軍并不多，但近萬民夫卻組織起來，而且教會民夫怎么扔震天雷。一旦某段城墻告急，立即往下面扔炸彈。

銀術可被炸得毫無脾氣，灰溜溜率軍撤回興中府。

“轟轟轟轟！”

朱銘率軍到了咸平府，就沒有再繼續前進。

一顆炮彈飛進來，把民房墻壁砸了個大洞。

他總算取得了一點戰果，燒掉明軍各式攻城器械三十多架。

他們也曾嘗試突圍，但都被明軍打回城里，只有少數幸運兒成功逃走。

吳乞買斥責道：“你怎能以南賊相稱？那些都是大明將士。我已派了信使去請降，終歸是要保住大金國祚的。”

一看吳乞買身邊的文臣武將，完顏宗賢就猜到發生了啥事兒。他直接問道：“我的家眷可還安好？”

他想去告訴完顏宗輔，被數百明軍一路追進山中。

父子倆連忙著甲騎馬，卻見城內士兵更加混亂。

炮擊足足半個多月，若非害怕炮管過熱，一直在悠著點發炮，恐怕明軍的炮彈都快打完了。

他們在咸平府休整半日，接著劫掠全城而走，又在韓州召集兵馬準備再戰。

完顏彀英抱著父親的尸體，茫然坐在街上良久。

拖著老病之軀站起，石家奴抓到鎧甲，卻根本無力拿起。

以李寶、李彥仙、李進義原有的火炮，再加上朱銘派人運來八十門。興中府城外，明軍的火炮數量達到一百三十門。

石家奴放棄鎧甲，伸手握住鑌鐵寶刀，氣喘吁吁握刀轉身。

當著銀術可的面，軍官大搖大擺走過，帶著士兵洗劫此宅。

為首者是完顏宗賢，遼陽陷落之時，他與紇石烈志寧帶兵逃往沈州。

吳乞買說：“你跟那幾個叛逆勾連不深，自然是全家無恙。”

金兀術拳頭緊握，很想沖過去把吳乞買砍了。

石家奴咳嗽兩聲，趴在地上質問：“你也叛了？”

興中府城的正東、東北、東南全是河，明軍的一百三十門火炮，布置在其他幾面每日炮擊城墻。

完顏宗賢和金兀術對視一眼，前者說道：“把我們的家眷帶來。”

就在上京血腥殺戮時，一支殘兵回來了。

完顏彀英垂頭喪氣。

銀術可多次派兵殺出，試圖破壞明軍浮橋，都被火槍和弓弩給射回去。甚至城墻上都不敢多站人，鬼知道炮彈打歪了落在哪里。

金兀術也問：“我的家人呢？”

“明軍殺來了！”屋外有親兵大喊。

“你自己選吧。”

婆盧火感慨道：“你才是謀反之人，我只不過順應大勢。兩路大軍皆敗，不殺了你們，還怎么向大明投降稱臣？不趕緊投降，金國就真沒了。”

聽到完顏宗賢和金兀術帶兵回來，吳乞買如臨大敵，親自帶著所有軍隊和文武大臣去迎接。

可是，現在不能再內訌了。

金兀術問：“陛下打算怎么應對南賊？”

在完顏宗干的家中，僅年輕女眷和阿骨打的嫡長孫，能在這一場屠殺之中幸存。

有本地軍官的妻女，也被銀術可的親兵淫辱，氣得帶兵跑去討個說法。

而且，兩人的家眷被控制，廝殺起來肯定兩敗俱傷。

當他們在前線大敗的消息傳回，完顏宗干又在開會時被誘殺，他們三人的黨羽立即心思各異。超過一半都倒向吳乞買，然后跟漢族、渤海族文官商量投降事宜！

石家奴揮刀劈出，但寶刀卻被磕飛，他自己也立足不穩倒下。

……

銀術可甚至都沒想過突圍，因為周邊城池皆被大明占據。他能逃到哪里？

銀術可對兒子說了一句，突然拔刀自刎。

上京，正在內訌。

吳乞買說：“訛里朵（完顏宗輔）的家眷都沒事，伱跟訛里朵關系那么親近，自然也不會出什么變故。”

同樣在京養病的婆盧火，突然走到房間里，看到石家奴的狼狽模樣一聲嘆息。

有人提著兵器去城墻，有人抱著酒壇瞎溜達，甚至還有人燒屋自焚。

一日清晨，銀術可趁著大霧天，派兵出去搗毀攻城器械。

兩人合兵一處，兵力總算超過千人。

金兀術氣得把長槍摜到地上。

三人調去打興中府的軍隊，加起來將近五萬人。而銀術可攻打建州失敗，回到興中府只剩下一萬，其中還包括從錦州逃去的敗兵。

……

然而，于事無補。

當然，如果完顏宗輔下令屠盡渤海豪帥的消息傳來，上京那幫渤海族文官肯定會炸毛。

“轟轟轟轟！”

“李公，陛下讓人運來了八十門炮！”

在山里又累又餓躲了兩天，完顏宗賢小心翼翼出來，遇到潰兵說完顏宗輔大敗。

城外還在發炮。

雙方當場打起來，不但那個本地軍官被殺，銀術可的親兵還將其滿門屠盡。

銀術可漸漸約束不住麾下將士，城內金兵自知必死無疑，干脆開始盡情放縱。他們整日飲酒作樂，掠走城內年輕女子，玩弄之后甚至互相交換。

唯獨完顏宗輔的人緣極好，各派各族都有人來求情。就連吳乞買和完顏宗磐父子倆，都覺得完顏宗輔的家眷可以留下。

除了自殺，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干什么。

“那老東西在里面！”門口有人喊道。

完顏彀英心中生出大恐懼，放下尸體趴跪于地，用漢話大喊：“愿降，愿降！大明皇帝陛下萬歲！大明皇帝陛下萬歲……”

把兒子完顏彀英叫來，銀術可說道：“你今晚再突圍一次，能逃多遠是多遠。實在突圍不出去，也別回來了，死在刀槍之下正好。”

岳飛和王彥兩軍繼續北上，而且還帶著草原騎兵，一路奪取城池直至臨潢府。

他收攏一些潰兵，繞開戰場遁逃，次日在河邊遇到金兀術。

“你先去見太祖吧，”婆盧火下令，“給他一個痛快，莫要百般折辱。”

銀術可已經快六十歲了，他頹然望著四處街道。到處都在打架斗毆，到處都在喝酒賭錢，到處都在奸淫擄掠，而數萬敵軍就在城外。

他是阿骨打的女婿，也是完顏宗翰的心腹。一生經歷大小陣仗無數，在遇到明軍之前從無敗績，此時此刻卻連家人都保不住。

忠于金國的前線將領，家人悉數被殺，只留年輕女眷。

一個多小時過去，二人的家眷被送至城外。

叛金投明的那些將領，家人反而受到保護，生怕因此惹怒了大明。

興中府城，已經被轟塌了七處城墻。

這哪里還是什么女真精銳？

完顏宗輔、完顏宗翰兩人全軍覆沒的消息，早就已經傳到興中府城。正因如此，城內守軍才像是失了魂。

他們腰間纏著許多銅錢，走到街上到處拋灑。

完顏宗翰、完顏宗輔為了打仗，把上京的兵馬都抽光了。

下一個被滅門的，是重病未愈的石家奴。

聽到院中的喊殺慘叫聲，石家奴奮力從床上爬起，剛走兩步又摔倒在地。

明軍依舊沒有進攻，一邊繼續輪番轟擊城墻，一邊制作浮橋和攻城器械。

李寶奇襲撲空率軍回來，又拉上李彥仙的部隊，還讓李進義也配合出兵。

“哈哈，這不得把銀術可轟成肉泥？全部拖上去，給俺使勁的轟！”

吳乞買說：“如今各軍皆敗，大金軍隊應當整編。兩位回來得正好，可否把士卒交出來統一調遣？”

忽地聽說哪家還藏著酒，便一窩蜂的沖去，殺人滿門之后再找酒喝。

已經中風的吳乞買突然痊愈，他那幾個兒子串聯女真貴族，又獲得漢族和渤海族文官支持，對自己的政敵展開血腥屠殺。 宰相完顏宗干，首先被定為謀反罪，直接在開會時被殺死。

震天的喊殺聲傳來，完顏彀英突然驚醒。他看到明軍正在追著金兵砍殺，一股潰兵朝自己奔來，被明軍追著斬殺殆盡。

一群貴族青年沖進來。

完顏宗賢看著被圍起來的家眷，無奈說道：“全憑陛下心意。”

滅了完顏宗干，吳乞買的政敵群龍無首，大量貴族跑到宮外效忠皇帝。

這個聲音傳到完顏彀英耳中，仿佛天外飄來仙樂，只要不當場殺死他就好。

銀術可想要調兵遣將，卻根本無法指揮，他連自己的部將都找不齊。軍法已經沒用了，他已經處死不少人，再胡亂殺人恐怕當場嘩變。

否則金國僅剩的部隊，不知還能有多少活下來。

沈州又被明軍長途奔襲，他手里的可用之兵太少，城內又有細作放火。于是，他又把沈州給丟了，只帶少量兵馬突圍逃走。

轟到第五天，就有一處城墻裂口，第六天便局部垮塌。

完顏宗翰的家眷，此刻也在遭遇屠殺。

銀術可正在處理另一起斗毆事件，他聞訊匆匆趕到，正準備嚴厲處罰，卻發現那些士兵，都懶得看他這位主將一眼。

石家奴奮力爬動好一陣，他終于爬到自己的兵甲附近。那是阿骨打親手賞賜的鎧甲，那是攻滅遼國獲得的鑌鐵寶刀。

“等你死后，怎么有臉去見太祖？”石家奴冷笑。

許多女真士兵笑呵呵圍過去，指著破洞討論炮彈有多重。

可根本就招不到兵，強行募兵也是累贅，干脆一路逃回上京。

他自己坐鎮咸平府城，分遣各將占領城池。其中有一萬多兵，直奔金國上京而去。

突然殺死了完顏宗干，又去殺完顏宗干的子孫。

“快殺了他！”

“捆起來！”

他們在韓州募兵的消息，早就傳回了上京。吳乞買知道他們還活著，而且手里有兵，所以才沒屠殺他們的家眷。

有家眷做人質，一回來就被奪了兵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