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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一)風雨

宋彌爾一行人趕到的時候,只看見柔貴姬閉著雙眼捂著肚子,發絲凌亂臉色慘白,她的衣裙下擺已經被血染紅,整個人像脫了水一般,躺在一方竹塌上,而她的宮女如兮,正跪在她的身側神色焦急,另一邊,江妙儀江月息也正跪著,咬著唇滿臉倔強,她的面前,是正交叉著手臂冷冷注視著江月息的柳疏星,與她的新進跟班梅玉容。她們的身邊,還高高低低地跪了一眾宮人,正大氣都不敢出。

“御醫呢?還不快叫御醫?!”

“這究竟怎么一回事!”

宋彌爾瞧見柳疏星站在此處,心頭就是一咯噔,不由得泛起一絲苦笑,才在想著柳疏星不找自己的麻煩,如今麻煩就上門來了。

不過這個念頭只是一瞬,下一刻,宋彌爾便心頭肅清,剛剛站定,便問了出來。

“回娘娘的話,”說話的人是都要哭出來的如兮,“拜云姐姐已經去請御醫了。”

宋彌爾心頭一緩,“你家娘娘這是怎么一回事?情況可嚴重?”說罷,宋彌爾便要上前探身去細看柔貴姬。

“哼,怎么一回事,皇后娘娘心里難道不清楚?”柳疏星一聲冷哼,止住了宋彌爾的動作。

“你什么意思?”宋彌爾一怔,又順著柳疏星的一臉不屑的余光看向了正跪著的江月息,“月息,此事可是與你有關?”

“我···”江月息欲言又止,但神情有些激動,她拼命搖頭,眼角都激出了淚花,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哎呀,你搖頭個什么勁兒,有什么你快說呀!”

一同來的袁晚游也是著急,“有什么站起來說!究竟是怎么回事啊這?!”

說罷略有些急性子,又最看不得姐妹受苦的袁晚游就要上前拉江月息起來。

“誒,慢著,”柳疏星伸出了半個手臂,擋在了袁晚游前進的道路上,“怎么,原來這件事淑妃娘娘也有空謀劃參與,這么著急就想包庇兇手?”

“什么兇手,你究竟什么意思?!”

袁晚游臉色一沉。

“啊,這是怎么了?”

宮里有個什么風吹草動的,不用特意去傳播,消息自個兒散得就最快。

一會兒的功夫,又有好些宮妃來了。

走在最前面的莊妃尉遲嫣然見了躺在竹塌上的柔貴姬一愣,立馬捂住了檀口驚呼了出來,臉色蒼白,像是被嚇住了。

跟在她后頭的幾個妃嬪臉色也十分不好,但也有那沒藏住幸災樂禍和好奇的,正探頭探腦,想看著究竟。悉悉索索的聲音,聽得宋彌爾一陣厭煩。

“夠了!”正將自己的披肩解下來替柔貴姬遮掩住的宋彌爾一聲輕喝,“吵什么吵,再叫嚷就給本宮滾回去!”

眾人從未見過宋彌爾發怒的樣子,不由得都心頭一凜,訕訕地止住了動靜。莊妃在心里頭翻了個白眼,可臉上卻露出了害怕的樣子,低著頭吶吶:“娘娘,柔貴姬這是怎么了?她······她沒有事吧?”

宋彌爾撇了眼尉遲嫣然,“還不知道,等御醫來看。”

“那,那為何不將她移到附近的宮室里去?在這青天白日的,叫人瞧去了多不好。”

莊妃此話一出,就有好些宮妃贊同地點頭,看像宋彌爾的目光中也多了疑問和別的什么。

“還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呢,怎么能貿然移動,若是移動的時候出了岔子,這后果你們來擔?”

宋彌爾沒好氣的回應。

都是些什么人,這個時候了,還不忘下絆子煽風點火!

這些蠢貨!

“娘娘恕罪!”

莊妃眼角掃到一抹深紅男裝,立馬給自己身邊跟著的王芳華一個使了個顏色,王芳華立刻跪了下去,委屈著喊出了聲。

什么跟什么!

宋彌爾有些頭疼。

但下一刻,她就知道原因了。

“怎么回事?”

沈湛親自帶著御醫來了。

沈湛今天心情很不好。前不久,自己和心腹們擬了些春闈的改制對策,想通過春闈慢慢提拔年輕人才收為己用,慢慢取代朝中老臣眾人抱團一手遮天的局勢,條款擬好了,怎么實施的大綱也出來了,自己從新春開始第一次早朝就開始鋪墊,時不時地將話題引到這春闈上去,就差沒捅破這層窗戶紙了。那些老臣們最開始十分驚訝,但后來也并未出聲反對,本來這春闈改制,早在先皇的時候就已經提出了,可是因為先皇的身體原因才不得不擱淺。自己這次的改制,就是依托在先皇春闈改制的基礎上,巧妙地做了些許有利于自己的改動,這些老臣確實也無可辯駁,有時候,先皇的遺愿遺志要比做在龍椅上的皇帝還要管用。

看著局勢漸漸倒向自己這邊,而春闈在即,今日早朝的時候,沈湛便將那新的春闈制度拋了出來,可誰料到那些老臣們一個個就跟瘋了似的,咬死不松口,連“先皇遺志”這種說法對他們都不管用,連連說著春闈在即,突然改制不利于學子考場發揮,影響成績。難怪自己前面幾個月說什么那些老臣都不開腔,原來是在這里等著自己!

才下了朝,沈湛陰沉著一張臉往御書房走去,在到半路,就遇著一個小少侍神色緊張地對安晉說了什么,便看見安晉哭喪著一張臉:“陛下,柔貴姬娘娘出事了!”

沈湛雖然對這文清婉沒什么感情,本來就是為了爭斗而捧起的一個人,她及時的有孕,又可以讓自己的計劃時間往前推一點,因此,雖然如今有些不喜她那嬌弱的作風,但也時常去驚鴻殿坐坐。御醫那邊,也吩咐著一有動靜便要立馬通知自己。畢竟是自己的第一個孩子,說不高興不重視,那也是假的。幸而有宋彌爾在,自己才能騰出精力安安心心捯飭朝廷的事。想到這件事,沈湛又是欣慰又是別扭。欣慰的是,自己果真找了個好皇后,別扭的是,別扭的是沈湛也不知道自己為何別扭!

說回這沈湛聽得消息,本來就不痛快的心更是一陣煩悶,文清婉那身子,病弱不堪,本就是個不好保胎的,如今看安晉這樣子,說不得是胎兒出事了!雖說,沈湛跟柔貴姬肚子里的也沒什么感情,但畢竟也是自己的骨肉,即便再想著利用柔貴姬,沈湛也沒想過要利用柔貴姬肚子里的孩子做做文章,掀起后宮風波。

沈湛的步伐加快,也顧不得等什么軟轎了,一路便小跑著趕去,半路上,又碰到正趕路趕得滿頭大汗的御醫團隊,于是就帶著他們過來了。

說來也是柔貴姬運氣不好,醫術最好的孟太醫孟尋出宮去不知道什么地方采藥去了。孟尋身份神秘,明擺著與皇帝有身深厚的交情,醫術又好,深得皇帝與皇后信任,一個太醫院正四品的副院長不過就是個擺設,他要做什么根本也攔不住他,甩甩衣袖說走就走,這才離開一個月,就叫御醫們碰上這么大一個攤子。柔貴姬運氣不好,御醫們覺得自己也夠倒霉的。

柔貴姬出事的地方離驚鴻殿不過兩三個宮室的距離,而離江月息的明舒殿廣平軒和宣德宮都較遠。

沈湛到的時候,宮妃都站了一大堆,見自己來了,個個都眼睛一亮,又擺出心痛的表情。沈湛懶得理會她們,只看向那個背對著自己正觀察著柔貴姬的女子,“怎么回事?”

沈湛向前走了幾步,才發現宋彌爾的身側還跪著一個人,而不遠處柳疏星的面前,也跪了個人。

“怎么回事?有沒有人能告訴朕?”

沈湛再次皺眉。

“快來看看!”

以湯老御醫為首的幾位御醫們,忙不迭地圍了上去,湯虛谷汗涔涔地替昏迷不醒的柔貴姬把了把脈,根本不用去瞧披風下面染紅了的裙擺,已經大驚失色:“陛下,柔貴姬娘娘小產了!”

雖說這眾位妃嬪幸災樂禍,在一旁看的就是這般結果的熱鬧,可真當知曉這消息,卻還是將眾人駭了一跳。

“快快隨我將柔貴姬娘娘移到附近的宮室去,這孩子還在肚子里,已經沒了生氣,再不取出,恐怕對母體也有傷害!”

御醫湯虛谷也顧不得禮節,招呼著喊了幾個大力的宮女,合力將柔貴姬抬到了最近的無人居住的容安居里頭。

“該早早地將柔貴姬姐姐抬去宮室,可憐卻叫清婉姐姐在這白日下受苦。”

御醫將柔貴姬抬起,眾人也便跟著移動,哪怕是先前跪著的江月息并著王華芳、如兮幾人,也都站了起來,王芳華拍著膝頭的灰塵,嘴里念念有詞,聲音不大,但卻恰好落在每個人的耳里。

這個蠢豬!

尉遲嫣然聽見王芳華開口,臉色就黑了。

誰叫她自作主張說話的,原本有搶占的先機,這下全沒有了!

果不其然,宋彌爾還未開口,那湯虛谷湯御醫睇了眼說話的王芳華,“可知是誰令人不要抬動?”

王芳華還以為機會來了,立馬做出衣服自知失言膽小怕事的樣子,卻覷了覷面前的皇后宋彌爾,心中正是得意。卻看見老老御醫松了口氣看了看宋彌爾,“幸而皇后娘娘下令不許移動,這柔貴姬如今看著無礙,卻十分兇險,她的孩子月份不小了,又還在肚子里,若是隨意移動,萬一位置不對,待會恐怕不容易······”

湯御醫再老也是個男人,后頭的話他也就不好意思說了,但在場的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如兮更是感激地望著宋彌爾,卻一時激動不知該說什么。

宋彌爾倒是鎮定,擺了擺手,“先將柔貴姬送進容安居再說。”

······

御醫們給柔貴姬服了催產的湯藥,又叫了醫女進去幫助而自己退了出來,等著醫女拿著個搭了白布的盆子出來,御醫們又才進去問診。等到確定柔貴姬除了小產完身體虛弱需要休息,沒有別的情況,已經是一個時辰后了。

站在外間的沈湛宋彌爾等人,眼睜睜地看著那裝著血肉的盆被醫女們端出去,雖然搭著白布,看不到什么,但每個人心頭都不大好受,這還是她們第一次直面幼小脆弱的生死。

柔貴姬還在昏迷,可至少性命無礙,沈湛剛剛失去了一個可能會成為自己長子的孩子,心頭也是有些難受,宋彌爾站在他身邊,趁著袖子寬大悄悄握了握沈湛的手,沈湛轉過頭,滿含感情地看了眼宋彌爾。

柳疏星沒有看到沈湛與宋彌爾手上的動作,但沈湛突然轉頭看向宋彌爾,表情中那種安定卻讓她覺得十分刺眼。她眼神變了變,換了一幅氣憤地樣子,沖著一進容安居就站在一邊低著頭不說話,等看到嬰兒被端出去更是臉色煞白,任秦舒涯袁晚游舒重歡在她身邊怎么問都不開口的江月息輕喝道:“你還不給陛下跪下認罪!”

這一聲輕喝將沈湛的注意力引了過去,“認什么罪?”

“陛下不知,”柳疏星沒有說話,站在柳疏星身后的段昭儀卻是開口了,“江妙儀是柔貴姬娘娘小產的罪魁禍首。”

這一次,連宋彌爾也不禁抬頭看向了段昭儀。

這宮里人人都知道,段昭儀是個倔強不愛說話的,她既不諂媚討好上位者,也不刻意欺辱下位者,甚至都從不曾向沈湛爭寵,自從何昭儀一事之后,她甚至都不怎么與旁人來往。好在也許就是她的冷淡與游離世外,倒是讓沈湛高看幾分,是不是也去她那里坐坐,在這宮里邊,也還能說得上話。

段昭儀給人從來都是正直不屈的性子,倘若是柳疏星說江月息害了文清婉,宋彌爾絕對不會相信,若是一般無關緊要的人說了這話,宋彌爾大概會仍舊信任江月息,但卻會有些疑慮,會去查證,可當這話由段昭儀段淼說出來后,連宋彌爾都不禁升起了三分懷疑。可是,以她了解的江月息,是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究竟是怎么回事。

“月息,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江妙儀,段昭儀所說是否屬實?”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一個不安疑惑,但聲音溫柔。一個語氣急促,有些嚴厲。

沈湛明顯已經信了段淼的話。

“不,我沒有!”

江月息腿腳一軟,又跪了下來,眼淚唰地一下就流出來了,可是除了說自己“沒有做過”,卻再也不說其他。

宋彌爾急了,兩步并走到江月息的跟前,撫著她的背,“別著急,慢慢說,有我在,不會有人冤枉了你。我相信你不是那種人。”

此話一出,江月息更是激動,她干脆抱住了宋彌爾的大腿,嗚嗚嗚地哭個不停。

沈湛見此也升起了些疑慮。江月息他不了解,只記得是個活潑的姑娘,可宋彌爾他了解啊,她能信任的人,想必本性也不會壞到哪里去,怎么會去害一個妃嬪?

柳疏星看沈湛又有些懷疑,心頭一冷,“皇后娘娘,您這是在安慰江妙儀,還是在給她什么不應該有的暗示?”

“你什么意思?”

宋彌爾直起腰怒視柳疏星。

“我什么意思娘娘難道不清楚?若不是有你的指使,這江妙儀會故意害著柔貴姬?”柳疏星并不看向宋彌爾,而是轉頭看著沈湛,“陛下,妾與段昭儀、梅玉容親眼見著這江月息推到了柔貴姬,若是不梅玉容眼尖手快,就要叫江月息給跑了,據妾所知,今日里皇后娘娘在她宮里邀了淑妃等人玩樂,其中就有這江妙儀。”

“明明是該出現在皇后娘娘宮里的時候,為什么偏偏出現在了宣德宮外?”

“柔貴姬出事的地點,根本不是去宣德宮的必經之路,而是柔貴姬會出現的路上。若是江妙儀趕著去赴會,為何要繞路?”

“況且我們都親眼看到江月息推了柔貴姬一把,直接將柔貴姬推到地上,柔貴姬立刻痛苦不堪,試問柔貴姬與江妙儀無冤無仇,她為何無緣無故出現在此處,明明知道柔貴姬懷有身孕,江妙儀平日里看起來也不是個沖動的人,若說不是故意,誰會相信!”

(二百零七)簾控鉤,掩上珠樓,風雨替花愁(一百二十三)善惡(一百一十三)禮物(三百一十一)又不與、嫣然同笑(二百七十二)庭前花萎(三十九)用心(一百零五)沈湛到(六十九)杏花樓(二百零五)黃沙狂卷,血衣濕遍(二百五十四)(九十七)安晉的心(一百八十八)贈衣(一百六十二)晨省(二十七)是誰(二百八十一)人事多錯迀(三十九)用心(一百七十六)反差(十四)纏綿(二百二十三)林暗草驚風,角弓不得控(三百零五)清風作歌和(三百一十一)又不與、嫣然同笑(一百三十五)宋家各人(二百九十八)司馬昭之(二百九十九)世人囂囂,鷦狗爻爻(三百四十四)(二百零九)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四十四)一波再起(二百三十)(三百一十八)(二百二十二)棋盤如星,風雨如晦(三百零四)莫道別后無情(三百二十二)第一局(五十一)疑慮(一)楔子 · 初聞入宮(一百)清和(二百二十七)(三百一十)美人眉空皺(一百八十八)贈衣(一百三十一)風頭名頭(一百四十)鴻門好宴(八)想通(一百七十九)再驚(三百零一)心斷絕?幾千里(一百八十六)布料(一百零三)太后到(二百四十七)(五十八)臘八(上)(一百八十六)布料(八十八)行刑(一百七十九)再驚(十六)下毒(十八)反應(一百四十三)大儒(一百四十二)詭譎的前夕(三百二十七)坦白(三百四十三)(二百二十八)(九十)髻與計(三百二十五)談話(五十四)人心(一百三十六)只問情長(七十九)(二十)暴斃(一百五十八)初空已空(二百六十八)所悲道里寒(二百四十)(二百九十八)司馬昭之(三百三十六)阿勿(八)想通(三十一)中秋宮宴(三)(二百二十二)棋盤如星,風雨如晦(七十一)賠罪(八十八)行刑(三百三十)虛偽(二百八十)開緘使人嗟(三百二十八)晨省(一百七十八)連環(三百一十八)(二百二十二)棋盤如星,風雨如晦(二百七十)最難是人心(一百八十九)悅息(二百六十四)阿影(一百九十)和睦(二百七十)最難是人心(二) 烏龍好戲(三百一十八)(五十四)人心(二百八十)開緘使人嗟(一百四十九)夜斗(三百四十五 )大結局(上)(八十七)權衡(二百九十二)莫言爭忍淚(一百六十六)動搖(二十八)被抓住了(九十)髻與計(三十四)風乍起(二百一十四)塵花香已盡,寒蟬斷續風(一百八十八)贈衣(一百九十八)驚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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