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月圓,原本應是冰涼如水的夜,卻因為城門口的戰火硝煙而變得嘈雜。
這幾天,南楚邊界時時造犯,雖然動靜不大,但卻是騷擾不斷。將軍交戰,這是在試探。北華的士兵并未固定時辰來犯,南楚反而因此而一直繃緊神經,一連十幾天下來邊關的士兵早已經筋疲力盡。
城門后。
黑衣人從稻草堆里拿出了包袱,又從包裹中拿出了一瓶傷藥。復又把包裹帶在身后,然后才離開此處。
黑衣人速度極快,正向著軍營中侍衛森嚴的打牢而去。
似是不想惹事生非,黑衣人潛進大牢時對牢中的守衛下手算不得重,最重也不過是暈上半會兒便會醒過來。
很快,黑衣人便找到了他的目的地的,那是一處大牢,牢中有一人,身著白色長袍,身形略微偏瘦。
“你……”白衣人瞪圓了眼睛看著面前的黑衣人,眼中滿是詫異,似乎從未曾想過會在這里見到黑衣人。
黑衣人卻并不言語,他伸手從懷中拿出傷藥,扔給了牢中的白衣人。白衣人接住,詫異的看了眼黑衣人之后徑直坐下,然后給自己傷藥。白衣人身上有傷,但是都是些輕淺的皮外傷,算不得眼中。
黑衣人不說話,白衣人也沉默,知道許久之后,黑衣人先耐不住性子開了口,“你知曉他在什么地方?”
白衣人聞言一愣,隨即搖頭,“不知?!?
“那你知曉他回去什么地方?”那黑衣人又問。
此時白衣人停下手中的動作,眼中滿是無奈,“我與他,不過比你多說了幾句話而已,對他,我也是半分不了解?!?
黑衣人聞言走之后稍有猶豫,但是最后還是從一旁暈倒的守衛腰上找到鑰匙,把鬧房打開了。反觀白衣人得以出大牢,但是臉上卻絲毫不見笑容,也是和黑衣人臉上一般的慎重與嚴肅。
“無論如何,我都想去看一看?!卑滓氯说?。
他對面的黑衣人并未說話,只是看了他一眼。眼中滿是堅定,看來是無論是白衣人說什么他都已經決定要去。
“我去看他是否安好,你去做什么?”看到黑衣人的篤定,白衣人話未經思考就已經說出了口。
大牢平素守衛森嚴,此時因為黑衣人的闖入而一片安靜,牢中犯人多已睡去,十分安靜。出去遠處的兵器相交聲,大牢中盡是死氣沉沉。
“分個勝負……”
“哈哈……”白衣人笑開,卻并不是真心。
黑衣人不管他,徑直從身后的包袱里拿出一套折疊得非常整齊的黑色衣裳和面罩,在昏暗的大牢燭光下遞給了白衣人。那衣服極其普通,但是身在一身黑色,在這夜里不易被人發現。
白衣人也并未推拒,徑直接過穿上,然后跟在黑衣人身后,一前一后出了大牢。出了大門,兩人并未停留便除了軍營。此時,接著那燈火明亮的火光,才看清兩人,那兩人竟是顏無和花夙風。
“我們先去北華,然后再想辦法?!鳖仧o稍作思考便做了決定。
司空行蹤詭異,他要是不想讓人找到,那就沒人找得到。
只是兩人才準備動身,一旁進入傳來了咔嚓聲,顏無和花夙風均是一驚,隨即防備的看著一旁的暗處。
卻見那里走出個白發蒼蒼的老人,那老人像是喝多了酒一般搖搖晃晃的朝著兩人走了過來。見到顏無和花夙風,老人那雙迷迷糊糊的眼睛突然金光大作,“我認得你小子……”
老人快步走到顏無面前,繞著圈兒的在顏無身邊仔細打量著顏無,“你不是那什么顏傅小兒的徒弟嗎?大半夜的在這地方做什么?”
老人走近,顏無和花夙風也立馬就認出了那老人。只是太過驚訝,反而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看你們這架勢是要離開這里?難不成、難不成你們想逃跑?”白發蒼蒼的老頭兒道。
顏無收起之前的驚訝,臉上恢復以往的笑意,“清虛子前輩在這里做什么?我和夙風出來辦些事情,不知清虛子前輩在此,叨嘮了。”
老頭子、也就是清虛子走近兩人時兩人便清晰的嗅到了他身上的那股子濃郁到能夠熏到人的酒味。雖然不知道清虛子為何會在這軍營,但也嗎,面前這如同頑童般的清虛子前輩怕是喝多了,所以之前走路時才會一搖一晃的。
“叨嘮?沒什么好叨嘮的。倒是你們兩個小孩子大半夜不睡覺,辦什么事情?”顏無和花夙風均已是能夠以一敵百的人物,而是在清虛子的面前也只能當得起那‘小孩子’三個字了。
清虛子曾經在少林寺時和顏傅等人有過一段時間的相交,所以才會和顏無等人認識。但是能夠記住顏無,卻是因為那一千多條活著的蚯蚓。
少林一賭,少林敗北,蚯蚓自然是要他們那些名門正派挖的。因為清虛子可不是那種侮辱了人就心滿意足的人,那一賭結束之后,清虛子差不多三天兩頭的去找那些掌門人,‘提醒’他們交出蚯蚓。
而顏傅和神算子自然也在那些人之間,只是顏傅和神算子均已是年長的人,再怎么樣也輪不到他們動手,那‘美差’自然而然的也就落到了顏無和花夙風兩人的身上。
花夙風又因為有些潔癖,一直不愿接觸那種污穢的東西,所以效果不堪入目,一天到晚的也就只能看著他黑著張臉。
倒是可憐了顏無,初一之后的大部分時間都在泥地里度過。并且那之后很長時間也有些吃不下條狀的東西。
再見清虛子,顏無第一個想到的不是躲開不是怕被請他人發現他越獄,而是想到那滿滿一缽不斷蠕動的蚯蚓……
“這……前輩,這是機密,我們……”顏無有些為難,他只是隨口一說,哪里想過是什么事情。
“機密?嘿,老頭子我最喜歡稱得上是機密的東西了,你倒是說說,是什么機密?”一聽到‘機密’兩個字,清虛子頓時來了精神。
“這……”
“怎么不說?”清虛子不滿的皺眉。
三人現在是在均因為的一處暗處,暫時不會有人發現,但是大牢中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人換班,若是在不快些離開這里,怕是就要來不及了。
想到這兒,顏無臉上也有了幾分焦急,他看了看醉酒的清虛子,心一痕,索性直接道;“前輩,你知道司空摘星他去了什么地方嗎?我們想去找他。”
“司空摘星?”醉酒的清虛子一愣,隨后才反應過來,“哦,你說我那個寶貝徒弟?”
“是,請前輩告訴我們他的去處,我們、我們擔心他的安慰,所以想要去看看他?!鳖仧o道。清虛子是司空摘星的師傅,而且武功也好,他應該知道司空摘星的所在才是。
可清虛子卻搖了搖頭,頗為可惜的說道;“這個老頭子我可不知道,我還是被陸熔關了毒藥抓到這里來了,最后一次見我那寶貝徒弟也是他被陸熔那我威脅他的時候,現在他早就已經走了,我哪兒還知道他的去處……”
清虛子的一番話讓顏無和花夙風好一番驚訝,兩人對視一眼,再看因為喝醉酒而面色紅潤的清虛子,一時間紛紛安靜下來。
“說起來,我還等著我那寶貝徒弟來救我呢,他要是跑了,我著師傅可這么辦……”清虛子說著說著就自哀自怨起來,語氣中頗為無奈。
“前輩,你中了毒?”顏無上下打量清虛子,卻聽他氣息心跳依舊,根本就不像是中了毒的人。而且他是被陸熔抓住用來威脅司空摘星的,可他現在卻在這里喝醉了酒,這根本就不像是受制于人的模樣……
“聽說是好厲害的毒,不吃解藥就會腸穿肚爛,說不定還會先從肚子里頭挨著挨著爛掉,然后才會死……”似乎有些后怕,清虛子夸張的打了個冷戰。
顏無看了眼身后,有些緊張,“前輩,你知道司空摘星他——”
“別問我,我那徒弟我自己都找不到了……”清虛子搖著頭,一臉的我也無可奈何,“不過你們要是想要去找他,不如找找司空博這個人吧,說不定有收獲……”
說完,清虛子不等顏無和花夙風兩人再開口,便轉身搖搖晃晃的走了。
顏無和花夙風對視一眼,紛紛朝著遠離軍營的地方而去,清虛子察覺身后的氣息消失,才‘嘖嘖’了兩人,頗為可惜的嘟囔了一聲‘這小子艷福真不淺’的話語,而后潛進軍營,繼續回到陸熔為他準備牢籠睡覺去了……
再說另一邊的顏無等人,雖然順利的出了軍營,但卻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應該去什么地方。
依照之前的約定,兩人先是準備帶北華的城鎮內,然后再做其他打算。
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北華境內士兵十分多,似乎在查找什么人。
顏無和花夙風越過城鎮大門,從別的地方進城??蓛扇瞬胚M城,就被人盯上。
“怎么辦?”顏無綿不改色的問身邊的人。
身后那人已經跟在兩人身后許久,看樣子一時半會是不會離開了。
“甩掉?!被ㄙ盹L一如既往的意見言辭。
“哈哈……也是?!鳖仧o答道,說完,兩人立即加快了腳下的腳步。
越過大街道,顏無和花夙風兩人分別向著巷子兩邊而去,身后跟著他們的人只有一個,兩人分開之后那人便只能選其中一個繼續跟蹤。顏無毫無意外的成為了那個人,大概是因為顏無平素面色溫和,看上去就有像那種比較好欺負的吧……
進了巷子,顏無突然加快速度,跑到巷子深處之后再加快速度,從屋頂往回跑去,往回走了一段路程,顏無便在巷子口不遠處看到了候在外面的花夙風。
“好了?”
“嗯,丟掉了,不過我們得快些離開,不然他就要追上來了。”顏無說著便帶著花夙風往回走。
“看來來不及了……”
“什么?”顏無疑惑的看向花夙風,卻見他指了指巷子里面。
顏無回頭看去,哪里已經聚集了好幾個人。而其中帶頭的,便是那跟蹤兩人的人。
“錚……”顏無拔出手中的劍,看來是不可避免一戰了。
“請不要誤會,我們并不是來和你們打架的。”那人道。
顏無看了看,花夙風,隨后道;“那請問各位有什么事情?”
“有人讓我們來找你你?!蹦侨丝戳丝搭仧o,然后又道;“主人想請你去一個地方。我們之前沒有主動出來找你,是因為你身邊有其他人的原因,無理之處,還請見諒。”說著,那人便對顏無抱了抱拳。
“找我?不只是你家主人是誰?”
“我家主人說,只要說一個名字,你便會跟我們去。還有,你請放心,我們只是來請你過去的,并無惡意,主人又特意交代過,不能和顏無你沖突?!闭f話時那人有意無意的看了看顏無旁邊的花夙風,花夙風不在不不能動手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他是我朋友,我要去什么地方他自然也要去?!?
“這……這是自然,顏無先生的朋友自然是可以隨你一起去。”那人有些為難,但也很快便妥協。他態度稱得上是恭敬,反而讓顏無越加的戒備起來。
“你說的那名字,是?”
“司空、司空摘星?!蹦侨说溃爸魅苏f,只要對你說這個名字,先生便會隨我們去一趟?!?
聽到司空兩字時,顏無就已經變了臉,“他在什么地方,立馬帶我過我?!?
“是,這邊請?!蹦侨说雇艘徊剑钢镒恿硪活^。顏無沒有猶豫,加快腳步跟了上去。本來還對那群人有些戒備的花夙風在聽到司空摘星四個字之后也收起了戒備,跟了上去。
兩人不欣喜是假,畢竟之前一點司空摘星的消息都沒有。
另一廂的司空打了噴嚏,捏了捏鼻梁,怎么會鼻子有些發癢?一旁的歐陽毅放飛手中的送信大鷹,看著司空有些郁結的神情微笑開來。
“天氣有些涼,要不要加一件衣服?”歐陽毅提司空添了一杯茶,道。
在屋子中幫司空整理文件賬簿的易風聞言臉色有幾分尷尬,他不是不能接受歐陽毅和司空摘星的關系,可是每次看到兩人如此親密,他還是忍不住的覺得有些背脊發涼。
低下頭,易風作暫時耳背裝,愣愣的看著面前突然就十分有魅力了的賬簿。
“不,不用了。”司空搖了搖頭,復又低下頭去仔細查看起了桌上的賬簿,司空決定接手玄月閣,便開始著手了解起了玄月閣現在的阻止。
玄月閣很大,但是并不緊實,也就是所謂的凝聚力并不強。大多數人都是沖著玄月閣那免費的‘月錢’進來的,所以很多地方的組織雖然都說是玄月閣的人,但是真要讓他們做什么事情,怕是很難請動人。
對于偌大個玄月閣,司空最不滿的就是這一點,玄月閣雖然大,但是卻離他預期的差太多。
想要玄月閣在這茫茫世界站穩腳,還需要很多整治。
“怎么?”這段時間,歐陽毅一直在司空身邊,看著司空查看玄月閣的賬簿和組織,時不時為司空解惑。
“沒事,只是覺得現在的玄月閣實在是讓人失望?!狈畔率种械馁~簿,司空有些失望的說到。
“失望?”歐陽毅眼中是掩不住的詫異,玄月閣,失望?
這些話說出去,怕是要讓不少人發小了吧!這江湖上誰不知道玄月閣是現如今江湖上最大、最富有的組織。怎么到了司空的眼中,就成了失望了?
“嗯,你對玄月閣了解什么?憑什么說玄月閣讓你失望?”一直盡可能弱化字存在的易風‘啪’的一聲放下了手中的賬簿,面色不善。他對司空的上位本就是有些不爽,現在司空還在這里口出狂言,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為什么這么說?”歐陽毅淡淡的看了易風,易風立馬閉上了嘴,雖然心中還是十分的不滿。歐陽毅建立這玄月閣額目的是因為司空,但是司空的否認還是讓他有些不悅。
“玄月閣的總部在秀城是吧?”司空不答反問。
窗外,是難得的萬里無云的好天氣,蔚藍的天空如同品質極佳的寶石,讓人不禁心情大好。司空卻是嘆了口氣,“我出去一趟,大約二十天之內就能回來,這邊的事情你幫我查看。有消息了就告訴我?!?
“你要離開?”歐陽毅皺眉。
“我說過不會隨意離開就不會隨意離開,這次是要出去做些私事,不用擔心?!彼究盏?,說著,他便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我盡快回來?!?
“好。記得你說過的話?!?
“若是快,我二十多天之后就會回來,到時候我會想你解釋這一切,至于我說的話到底是對是錯,到時候自然會見分曉。”前面的話司空是在對歐陽毅說,但是后面的話,他確實在對易風說。
司空以個人的名義向玄月閣買北華國境內物質的走向,司空出錢,玄月閣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所以這件事情司空也算是借了玄月閣的風。
窗外,晴空萬里,遠處一抹紅色火燒云逐漸蔓延開來,卻是變天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