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送你12朵玫瑰
代表你是我最珍貴
你甜甜的香味
讓我沉醉
學滿天星的韻味
——《珍貴》
“你這幾天有跟周溪碰到面嗎?”
林得鹿從消毒碗柜里面抽出兩雙筷子還有湯匙, 剛一落座,顏瑯瑯就迫不及待開口問道。
他們約在一家小炒店,現在飯菜還沒上來。林得鹿抽出一張面紙平鋪在桌上, 然后把筷子湯匙放在上面, 他做這些事情的時候, 低頭隨意嗯了句。
顏瑯瑯手指扒在餐桌上, “那你們有聊天嗎?”
林得鹿連回答都沒有, 給了個眼神讓她自己體會。
顏瑯瑯收回話頭,周圍人聲熙攘,店里面的燈光從上往下打, 影子在桌上泅出一片暈染。
老板娘從后廚冒出來,端著巨大的托盤來回穿梭在食客中間, 托盤盛放三盤青椒炒花蛤。
她游魚一樣地在過道行走, 不用看單就知道菜該放在哪桌。
顏瑯瑯鋪墊的節奏被老板娘一聲, “誒,花蛤來啦!”
又一聲, “麻煩讓讓,這盤菜吃完了嗎?吃完我就撿走盤子,桌上都擺不開了。”
給徹底打亂。
“來,這是你們的花蛤。”她在他們的桌子旁邊放完菜就大步離去。一個個張開的花蛤往上冒熱,林得鹿分了雙筷子給她, “估計我們剩下的幾道菜也快上來了, 先吃吧。”
兩人中間仿佛隔了道氤氳的霧氣, 彼此的面龐連帶五官一塊模糊。顏瑯瑯本身就不是一個拐彎抹角的性格, 選錯聊天地點心里本來就懊喪的要死, 她接過筷子沒去夾菜,“啪——”一聲放在桌上。
“林得鹿, 我要去集訓了。”
“不在梧市,跟我以前的練習方式完全不一樣,這個是完全封閉式的,我沒法回家。”
那一年2012剛剛過半,關于世界末日還要瑪雅文明的話題經久不息。顏瑯瑯的手機從按鍵換成觸屏,三星品牌,是市面上常見的流行款。
林得鹿淡淡應了一聲哦,緊跟著另外一道菜也端上來,老板娘從圍裙兜里連翻出幾張菜單,她抽出最中間的一張,確認一遍問道:“你們還差一道湯和一盤爆炒茄子對吧?”
林得鹿點頭,她轉身很快又去忙活其他桌的事情。
“先吃飯。”林得鹿對顏瑯瑯說道:“現在不是一個聊天的好地方。”
喝酒猜拳的聲音從另外一道傳來。這家店顏瑯瑯從前跟楊青還有李月寒一起來過,那時候剛好卡在店內生意不多的時間段,老板娘服務態度不錯。這也是昨天林得鹿說要請客吃飯,讓她挑地點,顏瑯瑯選在這里的原因。
熬過一頓飯的時間,兩個人從餐館里面走出來,天已經完全黑透,幾顆零星的碎鉆嵌在天空的一角地方。
林得鹿說要去便利店買點東西,讓顏瑯瑯站在原地等。剛好不遠處的垃圾桶旁邊有張長椅,顏瑯瑯走過去坐下,從口袋里面摸出手機,打開水果忍者的游戲,剛劃幾下林得鹿就從里面出來。
他帶回來一瓶冰可樂。
“給你。”
顏瑯瑯接過,口氣頗為無奈,“我不喝,今天晚上本來就已經吃了點東西了。”
“沒讓你喝。”林得鹿在顏瑯瑯的旁邊坐下,便利店的燈光從里面打出來,照在他的腳邊,“2013年八月二十五號。”
他報出一個日期。
顏瑯瑯不解:“什么意思?”
林得鹿轉頭看她,瞳孔的顏色比黑夜更深,“可樂過了保質期,我們是不是就不用間接接吻了?”
過往記憶被翻出來,顏瑯瑯想起那個用油性筆畫笑臉的可樂瓶,憋悶狹小的房間里面,她跟他相對而坐。
“林得鹿,剛才我們好像來了一場間接接吻。”
二〇一三年八月二十五號,可樂過期第一天,接吻不再需要偶然的意外促成它的發生。
喜歡得到回應,不再是一個人的獨奏。
林得鹿就著燈光星光輕聲說道:“顏瑯瑯,我等你。”
*
坐火車從梧市出發,到A省會城市也才一兩個小時。顏母陪在顏瑯瑯旁邊,她收拾出兩大行李箱,一人手里拎一個。
集訓機構是A省舞蹈藝術學院的老師自己開設的私班,包吃包住。顏瑯瑯和顏母先從火車站打出租去宿舍落腳,休息一陣兒沒吃飯就先收拾東西,鋪床鋪布,一段時間沒住人的宿舍積累一層厚重的灰,水打濕抹布要擦三遍才干凈。
房間總共放有四張架子床,要住八個人。顏瑯瑯來得早,挑在最里面的一張。后面七個女生陸陸續續跟著家長一起過來,收拾東西,認識閑聊。
第一天晚上大家一起到練習室開了個簡單的會,大體交代以后訓練的時間安排,從早晨六點起床,到中午十一點半訓練結束,中間空出一個小時的時間來吃飯休息,等到下午一點半就繼續練習。
睜開閉眼抬頭看天都是黑的,夏天還好,一到冬天從被窩里爬起來感覺寒氣從骨頭縫里鉆。
顏瑯瑯悟性高,從小到大長期的堅持訓練讓她專業成績考核次次都排班級第一。A省舞蹈藝術學院的老師對瑯瑯很是欣賞,讓她繼續保持努力。
每天訓練半夜結束,回到宿舍洗漱完就癱在床上不想動。顏瑯瑯每天都堅持給自己按摩半小時,對面床鋪的女孩看她,“瑯瑯,你還不休息嗎?很快就要熄燈了。”
“我等會兒,把身體先放松完,明天筋才不那么硬。”
早晨撕筋的痛苦回憶在女孩腦海里回放,她嘆了口氣疲憊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來集訓之前筋還是很軟的,但現在感覺自己越練筋越硬。好怕明天老師又給我用海綿桶放松。”
顏瑯瑯嘆了口氣,不知道該怎么勸慰,只能說:“熬過去就好了。”
她這話說得模棱兩可,不知道是熬過明天的訓練,還是熬過藝考。窗戶外面的天空正黑,黑得看不到前方的路。
睡在顏瑯瑯上鋪的女孩洗完澡向她借藥酒。
“下午練劇目,一個動作要跪下去,磕太狠,回來洗澡才發現膝蓋淤青了。”
“噫——那得多疼啊。”對面床鋪的女孩喊,臉縮成一團,說著說著又沒忍住抱怨:“唉,我當初就不該去學跳舞,當個美術特長生該多好。”
顏瑯瑯:“不是說她們也要集訓?”
上面床鋪的女孩揉膝蓋揉得齜牙咧嘴,壓著口氣沒讓自己喊叫出來,她又倒了點藥酒,手心捂在膝蓋上先捂熱,聊八卦方便分散她的痛楚,“我有一個朋友就是美術特長生,聽她們說她們這段時間每天畫畫到凌晨才走。”
顏瑯瑯:“那么晚?”
“可不是。”上鋪女孩繼續揉淤血,聲音斷斷續續:“又……燒錢。”
“藝術生特長生哪個不燒錢啊?”對面床鋪的女孩接話道:“也就體育生可以省點。”
機構里的人開始減少,先是一個,再來兩個,最后五個一起報名的伙伴堅持到最后的只有一個。大家都見怪不怪,吃苦受累,十幾年來的人生哪有受過這樣的煎熬。
堅持就是勝利,能熬過去也是一種勝利。
顏瑯瑯每天訓練結束都會收到林得鹿發來的短信,單周是養生健康小方子,雙周是心靈雞湯的勵志話。
多余的話也不聊,常常一段雞湯文下面就是“早點休息,晚安。”
對面床鋪的女孩每天都能準時準點看到顏瑯瑯吃吃發笑,她很快就嗅到八卦的味道。
“男朋友啊?”她問。
顏瑯瑯沒正面回答,反問她道:“你呢?有男朋友嗎?”
舞蹈生樣貌氣質差不到哪里去,隨便一站就是道風景。對面床鋪的姑娘正在泡腳,她翹起嘴巴嘟囔一句,“沒呢!”
顏瑯瑯故作一臉苦大仇深,“好巧,我也沒有。”
“啊——”女孩正在劃水的腳卡在盆里,“那這些天給你發消息的人是誰啊?”
笑到最后繃不住,顏瑯瑯彎起眼睛一臉幸福,“我的預定男友啊。”
對面床鋪的女孩:“……”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