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喜歡雨天不撐開傘,
或許這與愛情無關,
單純的恬淡在胸前盛滿。
——《xiong前》
教師節伴隨金秋一同到來。
四班的新任班長新官上任三把火,剛開始管理班級什么都覺得新鮮熱乎。
他挑了個距離教師節前幾天的晚修, 在下課還剩十分鐘的時候, 站在講臺召集全班注意, “同學們, 教師節快到了。為了表達對老師的感謝, 我跟其他班委商量決定給所有老師送上一份特殊的禮物。”
班委顏瑯瑯:“……”很無辜什么都不知道。
班委周溪:“……”很無辜什么都不知道。
兩個女孩最后尋思合計,宣傳委員和勞動委員算什么班委,正確的定位應該是班級打雜工。
班長沒說錯。
班長:“我們這禮物就給每位老師一張賀卡, 然后上面寫同學們的節日祝福和署名。”
彩色賀卡有一張A4紙大,從第一組第一排往下傳, 每個人都給老師寫上句節日祝福, 算上會考還在教他們理科的老師, 總共有九位。
顏瑯瑯最后十分鐘也沒閑著,畢竟要趕明天上午檢查的歷史作業。身邊沒有李月寒, 就跟失去左膀右臂一樣,難題沒人教,作業沒法抄。
看一眼旁邊的同桌周溪,她忽然能夠理解楊青看自己時,臉上經常閃現“我走投無路, 但我走投無路也不能這樣犯蠢”的微妙情感。
賀卡從前面傳下來, 周溪先寫, 顏瑯瑯在她寫完以后接過紙, 沒留神筆尖快了寫成, “祝語文老師生日快樂。”
“嘖!”她發出了個單音節。
周溪看過來問她,“怎么了?”
“我寫祝語文老師生日快樂。”
“噗——這不是給數學老師的節日祝福嗎?”
更扯了。
顏瑯瑯的臉上表情一時間色彩紛呈, 周溪嗓子眼里含笑從她手中拿過筆,畫兩三道線,把生日快樂和語文老師給遮過去,然后重新在上面添幾筆訂正過來,“顏瑯瑯,你最近怎么了?神神叨叨的。”
顏瑯瑯沒正面回答,趴在考卷上像三魂少了七魄,嘴巴還念念有詞,“唉,我被學習折磨得日益消瘦。”
瘦倒是真的,是不是被學習折磨就有待考究。周溪想起林得鹿,撞了撞她的胳膊肘,“姐妹,最近感情生活怎么樣?”
顏瑯瑯從桌子上起來跟她拉開距離,真情實感一臉嫌棄,“你什么時候變得那么八卦了?”
周溪自然不肯承認自己高冷的人設崩塌,嘴硬道:“我這叫關心朋友感情生活。”
顏瑯瑯重新趴回桌上不咸不淡,“還能怎樣,就那樣唄。”
卡紙寫好往后傳,周溪在畫橫線的地方補了兩個黑色涂鴉,顏瑯瑯的留言一下生動活潑起來。后桌女孩驚喜贊嘆幾句,飄進她們的耳朵里面。
周溪越是這樣的時刻,就越波瀾不驚。她淡淡地蓋住筆帽,然后對顏瑯瑯說道:“雖然這么說很廢話,但還是希望你能好好對鹿長老。”
顏瑯瑯抬起眼來看她。
周溪沒怎么說過煽情話,再開口的時候有點不大自然,“你知道的,我比蚊香還彎。說這話就是單純從家人角度希望你能跟鹿長老好好的。”
“我知道。”顏瑯瑯嘆了口氣,“你要稍微再直一點就沒我什么事了。”
她想起那天中午兩人的對話,她問林得鹿還喜不喜歡周溪。
他有一說一,也沒含糊,“人不是機器,做不到感情一秒歸零。”
意思不言而喻。
顏瑯瑯松開他的手,搭在杯子上,錯開視線往外看,“嗯,我知道啦。”
林得鹿目光柔和地追隨她的動作,“但我正在適應去放下她。”
放得下嗎?顏瑯瑯極目遠眺。
晚自修放學回家,顏瑯瑯還是跟楊青李月寒一起走。
三個女孩不同班,但都同老師。楊青自從進了五班,臉上的表情沒一天事舒展過的。
“我前幾天不是跟我們班主任說要換班嗎?”她一手挽顏瑯瑯的胳膊,一手挽李月寒的胳膊,“但他不讓,說想要換班就得換科,還一頓說我不爭氣。”
五班班主任是數學老師陳星潤,他是年段里面出了名的氣質絕佳,性格溫柔的精品老師,也是第一次做高二重點班班主任。顏瑯瑯湊到楊青面前,笑問道:“誒,我還沒看過陳星潤發火的樣子,不是說他連喘氣都不帶發聲的?”
楊青面色很便秘,“大概五班學生很刻苦,反正我沒見過他發火的樣子。就是跟我說不能換班也是一副擔心我隨時有心臟病要過去,小心翼翼斟詞酌句。”
顏瑯瑯沒忍住笑,旁邊李月寒扭了把楊青的腰,“你不是五班的?”
“我對五班沒歸屬感,還不如丟我到四班跟滅絕師太相親相愛。”
顏瑯瑯一秒變臉,當然不肯,“你走開,我代表我們四班不歡迎你。”
三個人聊到老師,自然會提起過幾天的教師節。顏瑯瑯把晚修給數學老師的節日祝福,寫成給語文老師的生日快樂的事情說給她們聽,又是引來一路笑。
“那你們班呢?有什么表示。”顏瑯瑯越過楊青去看李月寒,“月寒沒記錯的話,你應該還是團支書吧?”
“嗯。”她點頭,“不過我們現在的班長也比高一那個要負責很多,教師節的事情她應該會去想吧。去年一年的團支書我真是當夠了,明明不是班長,很多事情跟踢足球一樣,非要踢過來讓我做。”
楊青急切地插話進來,“誒,你們知道教師節的農歷撞上什么日子了嗎?”
顏瑯瑯來了興趣,跟在后面接茬,“什么呀?”
“七夕啊。”
“今年七夕那么晚?”
李月寒不知想到了什么,在聊天的時候忽然晃了下神。目光虛晃成一個焦點,盯住沒動。她不大說話,連開口也是懶懶的敷衍。
楊青忽然意識到不對,“月寒姐,你怎么了?”
李月寒在三個人的年齡里面最小,被一口一個喊姐也是有原因的。她性格最冷最淡,顏瑯瑯楊青不管遇上多慌亂的事情,跟李月寒在一起也能鎮定下來。再者她情緒藏得深,顏瑯瑯能被一眼看出喜歡林得鹿,楊青沒心沒肺成天什么表情就什么心情。
唯獨李月寒,她們猜不透也看不穿。
“沒什么。”她搖搖頭,“就太累了,想就一邊走路一邊發呆。”
聽到這個回答,顏瑯瑯和楊青很快放下心。李月寒的無聊時間除了看書就是發呆,以前三個人初中聊天的時候,她也會說著說著就進入一種老僧坐定的狀態。
楊青聊起她的同桌江姜,“就以前感覺還挺好,長得乖乖巧巧,誰知道性格比月寒姐還蔫壞。”
李月寒一記眼風掃過來,楊青脖子縮一寸,話頭一轉又講起李月寒的同桌,“月寒姐的同桌真挺好,是我們班班長。”
顏瑯瑯不信,“你每次說挺好的人,最后到你嘴里都變成了挺不好。誒,不過你們班長叫什么,我認識嗎?”
“蘇陽青。”她嘆了口氣,“這名字跟我撞了,也是夠尷尬。”
三個人走著走著經過一家精品店。晚上九點快十點,店家昏昏欲睡也打算關門。
李月寒沒往前走,拉住楊青順帶也扯住顏瑯瑯。她們兩人回頭看,“怎么了?”
李月寒:“你們在這里等我五分鐘。”
楊青顏瑯瑯沒弄清楚她的套路,又問了一句,“不要我們跟著一起嗎?”
“不用,我自己可以,很快的。”她話剛說完,拽起書包帶就往里面跑。
顏瑯瑯和楊青站在原地靠一起。
精品店前面就是一條幽深昏暗的小巷,路燈缺了個罩,李月寒噔噔幾聲鉆進昏暗里,連帶影子也被昏暗的光影一同吞滅。
顏瑯瑯直至看到李月寒進去精品店才稍稍放松下來,她問楊青,“你沒覺得月寒姐最近有點奇怪?”
“非常奇怪。”楊青跟李月寒同班,兩人還是前后桌,對她的反常小舉動說不知道是假話,“我感覺她很討厭陳星潤。”
顏瑯瑯:“為什么?”
月寒姐不是沒有討厭的人,但從不表現明顯。該說的話還是會說,就是擺出一副“跟你講話浪費老子時間”的欠揍嘴臉。心再大臉皮再厚的人,跟她聊幾次天也能感受到她的厭惡。
楊青:“她從不叫陳星潤老師,而且班主任跟她講話也愛搭不理的。數學課上就發呆也不聽講,雖然她上學期期末數學單科是班級第一,但也不能囂張到那么不把老師放在眼里。”
顏瑯瑯臉一皺,聲音放低,“被點名批評了?”
楊青:“那倒沒有,但大家都心知肚明。”
李月寒踩著破碎的腳步從精品店里跑出來,眼睛像被水打濕瑩瑩發亮,“不好意思啊,等久了吧你們。”
顏瑯瑯和楊青談話被迫中止,兩人暗暗為好友的性格嘆了口氣,回道:“沒有啊,才說幾句話你就來了。”
楊青怕李月寒追問她們聊什么,搶在她前面開口問:“你進店里買什么,怎么沒看到你拿在手里?”
她拽著書包帶,“在里面。”
“買什么呢?”
“沒什么。”她挽住顏瑯瑯的胳膊,“就親戚一小孩七夕生日,給他隨便買個禮物。”
顏瑯瑯:“你家還有小孩七夕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