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說話之前,她先起個調:“嫂子!我也不想來呀!種一年地就剩那點錢,才一萬多塊錢,賣的時候富強還說呢,過不了幾天就能給我,我知道富強現在難,尋思用幾天就用幾天吧。誰成想到現在還沒給上我呀。”說完又嗷嗷大哭起來,還好陽光家東面的房子三年前被張富強買下來了,西面是一條路,沒有鄰居。
“你嗷嗷哭啥呀,你要逼死你姐呀。富強現在都不敢回家,買個手機號隔三差五就換,他不給我打電話我都找不著他。你讓我上哪整這錢去。”陽光奶奶對著她說完,把目光落在窗戶上不看她,也是滿臉淚水。
高興把陽光拽出來,問道:“這人誰呀,和你家有親戚?”
“我奶奶的親弟妹,我管他叫老舅奶。”
“欠他多少錢?”辰逸問道。
“好像就是一年稻子錢,一萬多點吧。”
“他有啥急用啊?哭這樣。”辰逸問。
“沒啥急用吧,應該是聽不少人說,多長時間沒看見我爸回家了,擔心這錢就這么欠黃嘍。”
“煦媱讓我倆問問你,這錢給不給,給的話按給的辦法來,不給的話按不給的辦法來。”高興說。
“給的話,咱這些天你分出去那些,還他差不多了,不夠我們再墊點,這都沒事。流動資金也夠用。”辰逸說。
“不能給,當然不能給。就是現在誰家有什么事的我也不能給,不管是臥病在床還是結婚、養子、升學,我都不能現在還。據我所知我爸欠各村村民一共三十萬左右,我還了第一個一萬,勢必要影響咱們剛發展起來的LOFT,那就還不了剩下二十九萬的了。我現在考慮到哪家的病人,就對不起其他那些家了。要還一起還,一個不剩。要不還,我先一個都不還。照咱們這個發展速度,我看明年我就差不多能還清老百姓的錢了。”陽光小聲說道,怕屋里的人聽見。
“好,那咱們就按不暫時不給的辦,你先回屋吧。”我倆在門口這,見機行事。
屋里陽光的舅奶可能是哭累了,分貝比剛才小了很多,可還是縈繞整個二節樓,她一邊哭一邊往后窗戶指,說道:“那就把這都拆了唄,一年多沒干活了,也沒有錢。把機器拆嘍,把這鐵皮房子拆嘍,還不夠還我這一萬塊錢的呀。”
“欠你一萬塊錢你就要拆你姐房子?不是當年你家沒錢蓋房子,找富強借錢那時候啦?當年張富強買賣那么缺錢,你過來,眼淚還沒掉下來呢,他把錢就給你拿來了,大前年你才還,他找沒找你要過?”陽光奶奶翻小腸了。
當年張富強生意剛做起來,陽光舅奶也就是張富強的舅媽也來哭過,不過哭得比這文雅、遠沒有這次生猛:“外甥,你這買賣剛起來,也正用錢的時候。可你老舅房子蓋一半沒錢了,也不能在那放著呀……”
“行,舅媽你別說了,我這擠擠能夠用,房子得蓋起來。”當年張富強什么事都不和沈娟商量,尤其借錢,前腳說完這句話,后腳取來三千塊錢,那可是九幾年的三千塊錢,張富強上午剛賣完大米剩的。
陽光爺爺從餐廳走過來,離老遠就能聞到酒氣,老淚縱橫,進屋之前老爺子擦了一把眼淚,站在屋子中央道:“當年的事咱都不說了,一萬塊錢你就要拆我家房子?這一千來萬的資產,還你一萬塊錢啊?我兒子現在不行,我還有我孫子呢,我孫子不行還有我從孫子呢,你這錢我家肯定還上!”
“我就是聽說陽光掙著錢了,我才來要的。我咋不之前來呢?”陽光舅奶說。
“今天是集呀。我住院你都沒來,你這不是趕集順道過來的嗎?之前你沒聽說張富強不好使了,你等著年底來給你算利息呢!”陽光奶奶也不管那么多了。
“陽光整大學生聚會那個,一天來好幾十人,能沒有我這一萬塊錢啊?”
陽光正貼窗戶站著,屋里地面上全是他舅奶擤鼻涕的衛生紙,陽光找了半天,屋里已經沒有紙了,從兜里抽了一張面巾紙遞給她道:“舅奶,整這個LOFT的不是我拿的錢,我哪有錢啊?我不管錢,一分錢都碰著。全是我同學他倆拿的,我只出個地方,之前別人也有來要過錢的,差點沒把我這倆同學要跑嘍。”
“你出地方不給你分錢啊?白出地方啊。”他舅奶反應的夠快。
“陽光舅奶你好,我叫高興,整聚會這個我拿了一半,他叫辰逸,他拿了另一半。裝修時都花完了,現在還有一個裝了一半的,還剩一個一點沒動呢。分錢這個時候給陽光也分不出來,這面接客剩點錢,那面裝修就用了。我們這是長線投資,他分錢還得等幾年吧。咋地最起碼得全裝修完了的呀。”高興說道。
陽光舅奶把鼻涕紙往地上一扔,辰逸躲開,繼續道:“再說這錢是陽光他爸爸我富強叔欠的,你找陽光也要不著啊。”
“咋要不著?他爸掙的錢他一分沒花呀?父債子還天經地義。”
陽光奶奶又要說話,被高興拽了一下一角,示意她別出聲:“他是花過,那是十八歲之前。現在陽光自己上班,自己供自己。再說,誰說花他父親錢就一定得替他父親還債呀?”
辰逸繼續道:“父債子還那是古代,你那糧食收據上寫的是陽光的名字嗎?是誰的名字您就得找誰。陽光說還你,那是他愿意承擔這份責任,陽光說不還的話,你現在找他要沒用,你去法院可以告張富強,可你告張陽光根本就不成立呀!陽光,早知道你家有這些事,當時我都不能來和你整這個,是掙點錢,咱這不又都投里了嗎?你家這隔三差五來個要錢的,等我回本,我就拿錢走了,我和高興整別的去,可不給這操這閑心了。”
陽光爺爺奶奶一聽臉頓時變了顏色,他奶奶趕緊說道:“老三家的,你就別在這作了,要我給你磕一個嗎?陽光也沒結婚呢,媳婦天天在這幫著忙里忙外,我們有錢就給你送去。他好不容易來一群同學想做點事,掙點錢,再幫他爸還還債,你別給攪合黃嘍!”奶奶的哭聲也變大了,爺爺轉過身去擦了擦眼淚。
陽光舅奶一聽,這小子說要不和陽光整了,那以后要錢不是更沒地方要去了嗎?便道:“照理說是不該找陽光,可現在不是找不到他爸和他媽嘛!那陽光你跟我說個時間,這錢啥時能還?”
“陽光他動不著這里的錢,你讓他說啥用,錢都是我倆掐著呢,他就負責記賬。陽光,等盈利了我就把你那份錢給你,我可不和你扯了,事太他媽多。”辰逸比較入戲,說得十分真切。
“這我可不能說,舅奶,我也不知道我們什么時候能盈利呀,但是掙著錢了我肯定給您送去。”
“舅奶,我們這事業也是剛起步,陽光掙著錢肯定能還你。掙錢說快也快,說慢也慢,總來要賬的人,被顧客看見了,人家該不樂來了。你回去就幫陽光家說說好話,也把他暫時拿不到錢這事對外說說,到時候有錢了好第一個能給你。別都聽說陽光這整個聚會的,都來要錢,那就不好辦了。”高興說道。
陽光舅奶見辰逸放話說盈利了就給陽光分錢,陽光也說分錢就給她送去,也怕這倆孩子真不和陽光干了,那這錢就更沒戲了。
“那行,那我走了。要不咋整。陽光,有錢了一定先給舅奶啊。”她拎起炕上的肉下地就往外走。
陽光點頭:“一定。您放心吧。”
“吃完飯再走吧,好不容易來一回。”陽光奶奶只是嘴上這么一說,并沒有真實挽留的意思。一邊往外送她一邊說。
“不吃了,吃不下去。我走了。”來到院子,其上自行車就真走了。
舅奶走后,辰逸高興回到爺爺奶奶這,辰逸趕忙說:“爺爺奶奶。剛才我和高興演戲給她看呢,陽光是我們兄弟,并且這項目也掙錢,我們不可能不干。再說這項目里陽光也拿了一部分錢,咱現在給她這一家債還了,別人家也得來要。咱沒那么多錢。您二老別擔心。剛才那么說只是為了把她攆走。”
“我們這個挺掙錢,你們也看見了,欠老百姓的這些明年差不多就能還上了。要還明年一起還。”陽光說。
“誒……你老舅奶,我親弟妹!為了一萬塊錢,要拆咱家房子,他家那時候蓋房子沒錢,你爸手里那么緊還給拿了三千塊錢呢,大前年才還,咱也沒找她要過呀……”奶奶在弟妹走后還哭了許久,感嘆世事炎涼。爺爺沒有去村口,他也怕遇到人,問這問那,問你兒子張富強去哪了呀,你兒子張富強啥時能回來呀。他也做到炕沿上,嘆了口氣望著窗外。
預定明天舉辦婚禮的新郎和婚慶主持人已經到場,下午準備彩排。誰都知道陽光讓大家休息了一天不一定是什么好事,可究竟是什么事只有陽光自己知道,因為LOFT有大事要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