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F團隊和準投資人陽光老姑、張富強等人來到DF選的廠房處。院子被兩扇用粗鐵網做的門鎖在里面。大門墻左邊是一個沒有豬,只剩豬糞的空豬圈,右側是雙層高的鴿子窩。鴿子窩外的大狗,伸著饞得要掉下來的舌頭,朝窩內張望。顯然試過很多次了,鐵絲網它沖不破。辰逸給房主打電話后,房主栓好大狗,打開大門,引張富強等人進來參觀。
剛進院后陽光老姑要去廁所方便,大家參觀期間,只聽廁所內“啊”一聲。女房主跑過去問怎么了,準投資人說:“人沒事,我手機掉廁所里了。”這事對眾人心情多少都有點影響。尤其張富強,更是深深地皺下了眉。
男房主為了調節氣氛,一邊走一邊向張富強夸這幫孩子,狗在狗圈里一個勁的汪汪。這幫孩子好啊,汪汪,有作為呀,汪汪,能干點事啊,汪汪,“來我這四五趟了,總來看來。你是這孩子的父親?”房主指著張陽光問,張富強笑著點頭,等著房東把它兒子單獨拎出來夸一遍,房東果然不讓富強失望,“這孩子有能力!好像是領頭的?”停頓了下,“就他跟我講價講的狠。價錢已經給到最低了,不看是孩子,這價我都不能往外租。”
陽光聽到,心想說了半天就是為了不讓我們還價。“叔,我不是領頭的,這事我們五個說的算。”陽光指著DF團隊五個人說,“不過,我的事我爸說的算,因為我剛畢業沒有錢。嘿嘿。”
院內還包裹著一個小院。在第一層院內,沙石地面,北側有一趟5個獨立門連在一起,面朝南的雙層住房。每個小屋內有一個小火炕,每個炕上住得下四個人。南側是一個雙層高,水泥樓板,占地一百二十平左右的廠房。第一層廠房門向北開,第二層沒有門門口沖著正東方向,門外有一個接地的樓梯。
“我們打算用這塊地方做只有一個籃球架子的球場。”陽光站在二樓門口,比劃著樓下空地對準投資人老姑和張富強說。
“這消防能行嗎?”張富強問房東。
“消防沒問題,你過來。”房東拽著張富強向一個井蓋處走,房東拽起井蓋,指著井里說,“看,這個井是我這里的蓄水池,占地200平,深兩米。消防絕對沒問題。別說滅火,勁大點房子都能澆塌。”不知道房東哪來的沖動,可能是為了展現他這里是最佳選址。
“啊?還有蓄水池,我們都不知道。”高興問。因為他們根本沒考慮過消防問題,不知道做起來之后,消防部門會來檢查。
“跟我去里面看看。”房東說著,引導張富強他們往第二次小院走去。第二層小院被三面房子和一個院門圍在一起,院子是水泥地,只有沒到一百平米。西面是一個二層高,用木板分層的廠房。南面是房東一家用來日常居住,二百多平的紅蓋瓦房。北面是兩個門獨立,與外層院子相連,同一樣式的小房。
房東領著他們來到住房前的院子,驕傲地介紹“這是二十多棵櫻桃樹,我自己種的,你們要是選這里的話,來了游客,采摘還能收一部分錢呢。我可以免費幫你們打理。”“住房里還有能放不少菜的地窖,他們到時候都不用怕菜壞了。孩子畢業就該自己干點事,我兒子在南方做買賣呢,剛畢業時說啥要去上班,當時我就不讓。我給他拿幾萬塊錢,說你去找點生意做,想干啥爸支持你。”說完等著張富強等人詢問他兒子目前怎么樣,他已經練出來了,每次在說完這些話后,都有一大段關于自己兒子的精彩事跡等著向眾人炫耀。
富強沒搭話茬,“一年七萬是有點貴啊,按照他們那個標準,我看算上裝修沒十五萬下不來。三個男孩拿錢,每人七萬三多,他們那買賣還不一定掙不掙錢呢。”沒等房主往下接話,富強說道:“等我們回去研究研究再給您回信吧。”
陽光在這個市上大學四年,這是張富強第一次來。上大學第一天,陽光是自己來的。那時候家里還沒有跌到谷底,張富強打算用自家轎車送陽光上學,陽光說什么都要自己去,因為他不想在新同學心中留下富家子弟的印象。小時候立志長大不靠父母,可陽光發現,他能融到資的只有他爸爸,在創業沒錢時還是張了這次嘴。
從廠房處出來時天色還早,陽光等人邀張富強到海邊。太陽的光芒被海浪打碎,海上停著幾艘沒出海的小漁船,海浪推著貝殼、殘破的海蜇及游人扔下的垃圾滾到岸邊。
“你爸好像不是十分支持咱這個事,他怕不掙錢。你跟他說說,在沙灘還能接社團的拓展訓練。”煦媱胳膊挽著陽光跟在他身后,伏在他耳朵上,用手擋著海風說。
DF一行五人,沒有心思欣賞景色,他們每一個人都盯著張富強看,看得張富強也著急,“孩子們,等會到家再說。”
到家吃飯后,應陽光老姑請求,兩位姑娘帶著老姑,逛了逛租房附近的夜市。眾人疲憊,一夜無話。第二天大家早早起來,坐在客廳等待張富強的宣判。尤其是陽光,他清楚張富強今天公布的結果只能用“宣判”二字來形容。因為,只有在他爸這里通過,他老姑才能拿錢,他老姑拿錢,這事才能有一大半希望。在他爸這不通過,就定型為死刑了。
通過陽光對張富強和老姑的觀察,他隱約掌握了最終結果。可現在的陽光的心情,就像每天晚上九點半,坐在電視機前,等著幸運之神光顧的彩民朋友的心情一樣。心中都非常清楚,有幾乎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把握,知道中獎的不能是自己,可還是帶著滿心期待,等每一球的出現,讓一個又一個球告訴他,他是怎么向千萬富翁揮了一次又一次手。
“兒子,你過來,我跟你嘮嘮。”張富強與陽光老姑坐在沙發上,招呼著陽光。
“爸,我想先聽一下最后結果,你覺得這個項目怎么樣?”
“這個項目前期投入大,風險也大。而且投入的錢有一部分用來裝修了。等不掙錢再決定不干時,是一分都收不回來的,你也知道,咱們現在沒錢。我還擔心,你們找不上來人,掙不著錢。”其實陽光并不十分清楚,張富強現在有多沒錢。他不知道他現在的爸爸不止沒錢,還有除了銀行以外的很多債務,這些債務關系著很多家庭。最終回到家中的陽光,對村里路人有了不同的看法。小時的他,只知道自己玩具沒有別人多,因為爸爸不給買,不讓玩。大一點的他知道,哪個家都有難念的經,他的零花錢總是比同學多。大學畢業,回到家里的他知道,雖說村里哪個家庭都有自己的故事,哪些人都有各自的回憶,可他們都有關于陽光家的故事,他們是張富強共同的債主。因為多年的信譽,當地老百姓放心把糧食賒給他家,等到年底結賬,還會分得利息。而這一年,他們把糧食賒給張富強,回賬卻遙遙無期。
“你前面說的兩點我同意,最后一條,‘擔心’我認為沒必要,就如開大米加工廠,擔心大米賣不出去一樣。創業前期需要摸索、技巧、運氣和積累。現在的我知道,談信心沒有用。”
“咱們先不討論信心重要還是不重要。你們剛起步,就應該干點本錢小利潤大的買賣。這幾萬塊錢賠進去,再想干點啥,可不那么容易了。我現在問你們,對這個項目,有百分之一百掙錢的把握嗎?”張富強疑問堅定地看著要創業的三個孩子,數秒,沒人回答。
張富強沖著三個孩子依次挑動了一下下巴,神色莊重地問“怎么樣,沒人有這個把握吧?我再問,你們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在每個應該招上人那天一定會招來人嗎?”這次張富強沒等眾人說話。其實他也不用等,DF團隊誰都沒有這個十足的把握。
張富強接著說:“我想說的是,就算你們有招攬客人的能力,有宣傳推廣的能力,有信心,肯堅持。可是,你們誰有承擔各自拿出七萬塊錢風險的能力?”最后一句話如拍賣會上的第三聲鼓錘。“咣”一聲,音落,事畢。最后一個能力他們誰都沒有。三男兩女面面相覷,再不見一直以來那昂揚、堅毅的目光。
“還有一點我要說。不管你們信不信,反正這事我信,至少我忌諱。陽光老姑手機掉廁所里不是什么好兆頭。有一次我和王金財去黑龍江發米,剛到那,我手機就掉廁所里了,那年發米賠了好幾萬。”陽光歷來不信這些征兆,可陽光知道張富強的眼皮跳的非常準。要是他左眼皮跳,最近準是要掙錢,要是右眼皮跳,準是要賠錢。
有一次早上沒出門前張富強就告訴陽光他媽,“今天要有事,我右眼皮跳了好幾下。”陽光聽見了告訴他爸“那是你昨天電視看得太晚了,沒休息好。”可是那天下午回來,家里磨米機壞了,張富強去修。修好開動后,兜里的錢不知怎么就掉了出來,五百多塊錢,被粉糠的機器攪得粉碎。
張富強的態度已經表達的很清楚,陽光等人面面相覷,剛要燎原的大火被這瓢潑大雨澆得直冒煙。陽光想,說好的堅持,這么輕易就放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