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課間,趙影把信轉交給莫伊。
莫伊看著一沓稀有閃卡,笑得小臉熠熠發(fā)光,而后一臉莫名:“你說會是誰給的?”
趙影指著那張巴掌大的白紙上潦草的字:“你認不出嗎?”
“這么丑……不認識。”
趙影靠著走廊欄桿托腮沉思:“為什么要投在我家信箱里,讓我轉交呢?”
正說著,有人拍了一下她的左肩,她下意識朝左回頭,沒人,再朝右看,手上的小紙條已經(jīng)被陸靳泓搶走端詳。
莫伊問:“你認識這是誰的字嗎?”
陸靳泓搖頭,又拿過莫伊手中的美少女閃卡翻了翻:“我說,你們還真是幼稚啊……”
莫伊照著他就是一拳。
趙影卻不著痕跡地朝后退了一步,與他拉開距離。
莫伊抽出其中的兩張木星戰(zhàn)士木野真琴的閃卡,遞給趙影:“喏,你心愛的木野真琴。”
趙影連連擺手:“這是人家送你的,何況都還不知道是誰送的。”
“就是因為不知道誰送的,”莫伊硬塞在她的手心里,“所以各取所需啊。”
陸靳泓歪過腦袋,看了眼她手心扎著棕色馬尾的長腿美少女,不屑地咂著嘴搖著頭回了教室。
趙影揚了揚手里的閃卡:“那謝謝啦。”
莫伊輕啐了一下:“我倆是什么關系,還用得著謝?”
趙影拿著閃卡回座位,被葉葉眼尖瞅見要了過去,端在掌心細細地摩挲:“這可是稀有中的稀有,上次有人在租書店里掛了告示高價收。你哪里得來的?”
趙影大致說了原委,葉葉名偵探附體的表情托了托鏡框:“此事定有蹊蹺。”
“我就是想不明白為什么讓我轉交?”
“也許寄信人只能找到你呢。”
“可我和伊伊就住在同一個小區(qū)啊。”
“也許寄信人不知道呢。”
“知道我家的住址,卻不知道伊伊就住在旁邊……會是什么原因呢?”
小武插嘴:“是不是你留了信箱地址在什么特殊的地方?”
趙影猶豫著說:“我家那信箱就只用來收報紙……”
說起報紙,她倒是想起來一個可疑人物。楚瑜的爸媽在十字路口開了個書報攤,她家的報紙就是在那里訂的,而莫伊家則是保姆每天買菜時順道買。
葉葉轉過身,手指敲著后桌的桌面:“你怎么偷聽我跟趙影說話呢?”
小武無辜攤手:“是你倆聲音太大了好嗎?迪克你也聽見了吧?”
迪克從書本里抬起頭來,一本正經(jīng):“沒,我什么都沒聽見。”
葉葉哼了一聲:“果然是你在偷聽。”
小武哭笑不得只好認罪伏法,代價是放學得騎車載葉葉送回家。
放學途中,趙影和莫伊說起自己的猜測。
莫伊從兜里掏出那張小紙片,仔細地研究了半天,輕聲說:“跟楚瑜在我同學錄上留言的字,還真挺像的。”
趙影有些吃驚:“他給你寫同學錄了?”
“當然啊。”莫伊沒發(fā)現(xiàn)她的詫異,“我找人填的時候,他剛好路過就一并填了。”想了想,她更加疑惑了,“他為什么要送我東西?”
趙影也一頭霧水地表示不明所以。
最終莫伊表示實在想不出楚瑜送她限量卡的動機,所以暫時認定寄信人仍舊是謎之X。
直到隔了一日,迪克乘著葉葉和小武都不在的時候,神神叨叨地遞給趙影一封信,讓她轉交給莫伊,她才恍然大悟地想起這一天竟是西方情人節(jié),2月14。
而也正是這時候,她才驚覺自己后知后覺,竟沒發(fā)現(xiàn)朝夕相處的莫伊時什么時候開始眉目如畫,如瀑的長發(fā)柔順散著,笑起來有被她稱作“米窩”的小酒窩,個頭也早已長成亭亭玉立。
迪克說是在鼓號隊表演時候,一眼就被旗手莫伊打動,求趙影做個丘比特,替他送給莫伊送份禮物。
趙影無語地看著他:“好端端的中國人,過什么西方情人節(jié)?”
“這你就不懂了,”迪克用筆尖敲著桌面,“要送禮,就算是植樹節(jié)也不能放過,何況是情人節(jié)?”
趙影吐了口氣:“轉交可以,但伊伊收不收我可不管。”
果然,課間的時候,她將禮物遞給莫伊的時候,莫伊滿臉的不明所以:“迪克是哪一個?”
趙影說是自己后桌的男生,莫伊更加無辜:“我認識他嗎?”
“……大概不認識。”
毫不意外的,迪克的懵懂愛情還沒開始就被扼殺在搖籃里了。
莫伊不無煩惱地告訴趙影,一早到學校這已經(jīng)是第五份禮物:“不過我一個也沒收,真不知道他們在想些什么?”
趙影笑笑:“是啊,明明什么也不懂。”
然而就在當天下午,一直低調做人只求在蘭博眼中隱形的趙影,被送上了風口浪尖。
罪魁禍首正是住她的老鄰居宋彥。
下午的第四節(jié)課自由活動,一半學生在戶外活動,一半學生在教室里看書作業(yè)。、
趙影拒絕了葉葉和小武打乒乓的邀請,留在班里溫書。
教室里大多是些所謂的尖子生。
陸靳泓也沒有打球,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塞著耳機托著腮出神。
事情就在此時發(fā)生。
奮筆疾書的趙影隱隱聽見樓下有嘈雜聲漸漸響起,而后聽見在教室里看書的同學也發(fā)出倒吸冷氣的聲音和笑聲,緊接著有人喊她的名字。
她抬起頭,順著不遠處女同學的手指看向窗外。
那里正飄著一只腦袋大小的白色心形氣球,氣球上用水筆加粗地寫著大大的“陳趙影”。她正驚得目瞪口呆,第二只粉色心形氣球又緩緩升起落入眼簾,依然是一筆一劃的字跡寫著“節(jié)日快樂”。
趙影眨巴著眼睛,氣球恰好飄在陸靳泓身邊的窗外,而他正托著腮望著它們。
有一瞬間,她幾乎懷疑那是陸靳泓給的驚喜,但很快她就意識到自己想多了。
陸靳泓默默地看著氣球上的字跡,從筆盒里取出圓規(guī)打開,伸手撈過氣球,一聲不吭地麻利的兩扎,兩只氣球立刻炸了。
將圓規(guī)隨手一丟,他又自顧自伏在桌上繼續(xù)打瞌睡,一連串動作干脆利落,從頭到尾沒有向趙影的方向看過一眼。
趙影遲疑地走到窗邊朝樓下張望,一眼看見正對著兩只氣球殘骸氣急敗壞的宋彥。
她立刻縮回腦袋蹲下身,第一反應是宋彥瘋了嗎?第二反應是蘭博在辦公室應該看不見吧?
“趙影?蹲那兒干嘛呢?”葉葉拿著球拍返回教室剛好看見趙影抱著膝蓋蹲在窗臺下,莫名其妙地問。
趙影蹲著挪動腳步,移回座位驚魂未定:“沒事……”
葉葉打開書包打算將球拍塞進去,卻碰到了什么東西,取出來一看,是一個紫色的金屬盒子,系著漂亮的蝴蝶結。
“這是什么?”葉葉擺弄著盒子,“哪兒來的?”
趙影表示自己沒有看到是誰放的,葉葉三兩下打開盒子,里面是排成心形的造型精致的巧克力,她嘟了嘟嘴:“我不愛吃巧克力,趙影你吃嗎?”
趙影還在剛剛的驚嚇里沒回過神,擺擺手:“我不吃……”
葉葉回過身,見迪克剛好在后排伏案疾書,將巧克力盒子朝他課本上一放:“賞你了。”
迪克正沉浸在表白被拒的哀傷里,毫不猶豫地撿了一顆丟進嘴里,含糊不清地哼了聲:“味道不錯。”
小武拿著球拍回到教室,一眼看見正被迪克饕餮的巧克力,頓了半晌,默不吭聲地收拾起書包。
“說好今天載我回去,”葉葉頭也不回地整理書包,“還作數(shù)吧?”
“嗯。”小武的聲音悶悶的,“走。”
放學路上,莫伊一直看著趙影笑:“我還真沒看出來,宋彥居然這么浪漫的。”
“都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錯了……”
“我覺得挺有心的啊,”莫伊憧憬地笑,“只是那氣球質量太差,我同學叫我看來著,我都還沒看見呢,球都炸了。”
趙影笑出聲:“是被陸靳泓給扎的。”
莫伊哈哈大笑,笑了一半忽然停住,指了指前方。
之前的積雪已經(jīng)融了大半,只有路邊堆砌積雪的地方還有些許殘留,路燈昏黃,在一堆及膝高的雪堆旁,宋彥抱著一束紅紅白白的玫瑰等在那里,因為天寒地凍,正交替著兩只腳著地。
莫伊和趙影相互對視了一眼。
趙影下意識地想轉身逃跑,身后傳來宋彥變聲期沙啞的聲音“陳趙影,你等等”,她跑得越發(fā)加快,一頭撞進面前的人懷中,抬頭看見來人正是陸靳泓,他正挑眉看著身后追來的宋彥。
陸靳泓單手將趙影護到身后,自己迎向跑來的宋彥。
曾經(jīng)比宋彥瘦弱矮小得多的陸靳泓,如今和宋彥不分伯仲,兩個人都微微昂著頭,不愿比對方低了氣勢。
宋彥面色潮紅:“你讓開,我找陳趙影,關你什么事?”
陸靳泓雙手抱臂,咧嘴一笑:“過敏。”
“什么?”宋彥莫名其妙地看著他。
“花粉過敏癥,又叫季節(jié)性變應性鼻炎,是特患者被花粉致敏后引起的一系列的病理生理過程。”他耐心地解釋,“陳趙影對玫瑰花過敏,懂嗎?”
宋彥努力維持著良好的風度:“你怎么曉得她過敏?”
“阿嚏!”趙影適時躲在陸靳泓身后打了個巨大夸張的噴嚏,“我,我過敏,你快拿走吧。”
宋彥面上有些掛不住,白凈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終于還是維持了最后的禮貌:“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過敏。”說完把手中的花束朝路邊雪堆一扔,“節(jié)日快樂,陳趙影。”
“嗯嗯……”趙影躲在陸靳泓身后支支吾吾。
陸靳泓的棉服里又傳出“滴滴滴”的呼叫聲,他卻沒有去看,一言不發(fā)地看著面前的宋彥。
直到宋彥落寞的背影遠去,莫伊追上前來,擔憂地看著趙影:“你真的花粉過敏?我以前怎么沒聽說?”
趙影尷尬地抬起臉:“假的。”
“演技不錯。”陸靳泓似笑非笑。
趙影笑地很僵:“謝謝……”
“謝謝什么?”陸靳泓看著她凍得發(fā)紅的鼻頭,解下自己系在脖子上的灰色長圍巾,“謝謝我扎破那么好看的氣球,還是謝謝我浪費這么漂亮的玫瑰?”
“……都是。”趙影對著凍的冰冷的手呵了口氣。
陸靳泓抬手將灰色圍巾松松地圍在趙影的脖子上,又將圍巾輕輕拉了拉立起來遮住她的口鼻,指尖從她的唇際擦過卻渾然不覺:“這么冷的天都不知道戴圍巾,小爺賞你的。走了,回見。”說完擺擺手,瀟灑地原路返回。
莫伊看看陸靳泓的背影,又看看被灰色大圍巾蓋的只剩一雙水汪汪大眼睛的趙影,慢慢勾出一抹笑容來:“……你倆?”
“我倆什么也沒!”趙影被戳了痛腳似的彈起來。
“我還什么都沒說呢,”莫伊挽上她的胳膊,“走吧,回家。”
趙影縮了縮脖子,讓臉完全的埋在圍巾里。圍巾上似乎還有些陸靳泓特有的氣息。
“小影,”莫伊假裝不在意地問,“你這算不算收了他的情人節(jié)禮物?”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