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昭寧帝宣召庭芳入宮議事。乾清宮沒有別的朝臣,昭寧帝臉色很難看遞給了庭芳一封折子。庭芳打開一看,只見折子上寫的是山東布政使俞思溫圈地一事。
昭寧帝吐出一口濁氣:“山東叛亂,竟沒打殺了他。我叫他分田,他便明搶。搶來盡數(shù)歸在自己名下。這也便罷了,現(xiàn)不是要收稅么?今年山東鬧成那樣,橫豎收不來多少,我也是不指望了。哪里知道他偏要賣好兒,橫征暴斂,說是為了國庫,自家也不知貪墨了多少。我正欲處置他,袁閣老也是一般說法,亂世重典,再不殺雞儆猴,明年更難看。”
庭芳奇道:“就這事兒?”
昭寧帝冷笑:“就這事兒。都求我判他罪止自身,且饒過他家眷。想的真美!當(dāng)初你二叔僅被牽連,你二嬸就不敢留京。這樣大的貪墨,好懸又激起流民,同我說罪止自身!?”
庭芳想了想,道:“俞思溫是江南人。”
昭寧帝道:“戶部尚書甄賢寧去袁家說情的事兒你知道了吧?俞思溫同袁家亦是姻親,袁閣老有個堂弟的媳婦兒便是俞氏。”
庭芳道:“滿江南算起來都是姻親。”
昭寧帝道:“我快被氣死了,說什么婦孺無辜,當(dāng)行仁政!合著他家的婦孺就不曾吃用過民脂民膏?最恨的是他知道自己被參,居然還運送財產(chǎn)到京城。你當(dāng)甄賢寧為何要保他?我卻是只得裝作不知道,拔出蘿卜帶出泥,真要徹查,天下的官兒且空了一半去!槽!朝臣沒有一個省心的!你是不知道,那請立太子的話又冒了出來,看著我像是要短命了嗎?”說畢,又是一陣大罵。
庭芳默默的等昭寧帝發(fā)泄完,昭寧帝也就只能在他們幾個親信跟前發(fā)發(fā)火了。待昭寧帝坐回位置上喝了茶,庭芳才道:“陛下喚臣來有何吩咐。”
昭寧帝鐵青著臉道:“按制,俞思溫當(dāng)斬,其家眷籍沒。我不想饒過他們,你能有什么法子么?”
庭芳道:“籍沒確實不好。”
昭寧帝怒道:“十大酷刑就沒有好的!你才教了我‘亹亹我王、綱紀(jì)四方!’,你才教的‘誅賞而不類,則下疑俗險而百姓不一’!我又沒動私刑,用的就是律令,你怎生也婦人之仁起來!”
庭芳無奈的道:“陛下,仁者愛人,故然其家眷享受了榮華,可是三綱五常里,就有夫為妻綱。她聽夫主的話又有什么不對呢?”
昭寧帝冷冷的看著庭芳:“你什么意思?”
庭芳道:“陛下,臣以為,罪止自身,抄家即可。”
昭寧帝徹底怒了,一拍桌子道:“輕飄飄的懲罰,怎能以正朝綱!我叫你來想法子!沒叫你來和稀泥!給我滾出去!什么時候想明白,什么時候再來見我!”
庭芳只得跪安。
昭寧帝坐回椅子上,越想越氣。他明白庭芳曾淪落青樓,或是感同身受了。可是這是能隨便心軟的嗎?天底下成千上萬的官員,沒個拘束,他們能貪的掘地三尺!現(xiàn)朝堂這副模樣,就是太上皇與先太子各自為了籠絡(luò)朝臣故意的縱容!連根拔起何其艱難,好容易抓了個典型,還被逼的從輕發(fā)落!昭寧帝把杯子狠狠砸在地上,操他媽的這皇帝當(dāng)?shù)恼姹锴?
秋季正是豐收的時候,少不得有蒙古打個草谷,土匪打個秋風(fēng)。加之各種糧食入庫、淋尖踢斛之事層出不窮。昭寧帝捏著奏折的手都直抖,必須殺了俞思溫!必須凌遲!沒有個筏子,后面的所有所有,罪責(zé)都要降等。甘肅陜西又有異動,他沒有錢打仗,只能用庭芳之前說的扶植之計。可是那是飲鴆止渴!殘破的土地遍地殘肢,一顆稻谷也無!昭寧帝想起他大哥鬢角的白發(fā),想起他大哥書房三更才熄的燈火。丟下折子,頹然的雙手插入發(fā)間:大哥,如此殘破的天下,換成你,你會怎么辦?
昭寧帝還是頭一回在乾清宮沖葉太傅發(fā)飆,不到一刻鐘,內(nèi)閣便知道了。一個時辰后,六部也都知道了。乾清宮里的話不瞞人。朝臣知道了庭芳的提議,舊黨自然叫好,不那么壞的也都贊庭芳雖年輕,卻是穩(wěn)重。江南黨就是一個瘤子,不是說割就能割的,唯有徐徐圖之。除了庭芳的提議,昭寧帝飆的那一句“你才教了我‘亹亹我王、綱紀(jì)四方!’”又叫眾朝臣打翻了醋瓶子,原來昭寧帝去定國公府,真的是上學(xué)。葉庭芳真的在履太傅之責(zé)!
太傅雖稱之為帝師,但能真正教皇帝的,才能是被皇帝信任的。朝臣也是不明白,為何昭寧帝居然會信一個有造反前科的臣子。別說是徐景昌之妻,哪怕是他自己的老婆,都得蕩平三族。葉太傅居然結(jié)結(jié)實實的做到了帝師!她沒有一句詩詞流傳,她沒經(jīng)過科舉,所以看不出到底才華幾何。她精于算學(xué),教授昭寧帝奇技淫巧,哪怕是經(jīng)濟建設(shè),練兵打仗都不稀奇。然而她教的偏偏是《荀子》!翰林院整個都被泡在了酸缸里,咬牙切齒的道:“她那等年輕,知道什么是荀子!”卻也知道昭寧帝正不自在,不敢再往下說。
徐景昌回到家中,庭芳正在奮筆疾書。徐景昌道:“今日你惹惱陛下了?”
庭芳見徐景昌進門,放下筆站起來,迎上前道:“你今兒好早。還要出門么?”
徐景昌搖頭。
庭芳便喚丫頭拿家常衣服來,又伸手替徐景昌拆官服,笑道:“腰身瘦了一圈兒。”
“你才瘦呢。”徐景昌就著庭芳的手換衣裳,道,“不像你的處事風(fēng)格,你還記著在淮揚的事,才心中不落忍?”
庭芳笑道:“看著我像那等心軟如泥的人么?”說著又對丫頭道,“你們出去吧,國公有我伺候呢。”
丫頭沖庭芳夫妻福了福,退出了門外。徐景昌哪消的庭芳伺候,自家去架子上洗了臉,回來道:“那你是又謀劃什么?也有人說你故意引的陛下生氣,陛下更要重罰。不過是一個朝臣,陛下不借題發(fā)揮,殺個把巨貪全家,江南黨也是不好求情的。現(xiàn)他們壓著陛下,就是為了避免禍及自身。”
庭芳低聲道:“有些話,乾清宮里不好說。今日陛下在氣頭上,待明日你叫他來咱們家。他今日朝我撒性子,論理,是該來同太傅賠禮的。”
徐景昌點頭:“我明白了。陛下今日說的話,一字一句的,傳的滿京城都是。若真有些謀略,確實不好在宮里說。”
庭芳苦笑:“都是太上皇無恥,陛下這種半道兒出家的皇帝,最容易被欺負。明知道他要即位,連宮里頭都不替他收拾干凈,真親爹!”
徐景昌冷笑:“那禽獸不如的東西,何曾記得哪一個。若非他眼里只有自己,陛下登基的時候,怎會四面楚歌?他做一輩子皇帝了,難道不知道朝臣慣會欺負新皇帝?偏他還活著!”
庭芳哦了一聲:“很快就死了。”
徐景昌驚訝的看著庭芳,庭芳攤手道:“我跟陛下說,太上皇年老,雖有怨懟,但總是父子。你不搭理歸不搭理,往御膳房叮囑幾句,換的言官不煩你,不是挺好么?”
徐景昌疑惑的看著庭芳,在她耳邊問道:“下毒?”
庭芳笑著搖頭:“我要陛下只送甜膩軟爛之物,看著特孝順。”
“有什么說頭?”
庭芳低聲道:“有一種病叫腳氣病,貴族最易得。因為吃的太細了。此病特別難熬,嚴(yán)重了時時不適,又無藥可醫(yī)。他年紀(jì)大了,正好下手。保管纏綿病榻,不得好死。”哼哼!
徐景昌:“……”算你狠!
庭芳嘆道:“知識就是力量啊!”
徐景昌:“……”這話是這么用的么?
庭芳笑嘻嘻的道:“我真盼著過年啊,過年大朝會,我率百官給他拜年。你說夠氣死他么?”
徐景昌道:“別氣死吧,還是留著生腳氣病好了。”
庭芳大笑:“師兄你學(xué)壞了!”
徐景昌深吸一口氣:“我著實恨他!”
庭芳點頭道:“哦,那行,我不氣他了,讓他被磨更久點兒。那般禽獸,死早了才是便宜了他。橫豎你管著錦衣衛(wèi),他叫軟禁在離宮里,與外界沒有聯(lián)系,叫他憋著吧!”
庭芳稍停了一會兒,又笑問:“徐都督,進來中軍裁撤的如何了?”
徐景昌道:“難啊!關(guān)系網(wǎng)結(jié)的牢牢的,牽一發(fā)而動全身。我白日里還想著,你不愿動俞思溫的家眷,是不是也是這等考量。誰知道你還有后手。”
庭芳道:“什么后手呀!陛下那般急躁,屁用也沒有。他那小身板兒,打的過哪一個?不尋思著借力打力,跟徐清發(fā)起脾氣來也沒差別。”
徐景昌不信,笑道:“你又算計陛下,明兒打算怎么說服他呢?”
庭芳眨眨眼道:“你猜!”
徐景昌一把將庭芳打橫抱起,扔進床鋪,然后伸手撓她癢癢。庭芳最是怕癢,偏又掙扎不過徐景昌,只得不住的告饒:“夫君,老爺,且饒過奴這一遭吧,奴再不敢了。”
徐景昌住了手,笑罵道:“早晚堵了你的嘴!”
庭芳跳起來,摟住徐景昌的脖子道:“現(xiàn)就可堵了我的嘴。”說畢直直親上去,真甜!
兩個人很快膩到了一處,徐景昌輕輕的在庭芳的咽喉處咬了一記,庭芳抓著徐景昌胳膊的手立刻收緊:“師兄……”
自從安慶一別,夫妻二人再無機會親昵。徐景昌稍一動作,庭芳已雙頰泛紅。
庭芳此刻無比的乖順,徐景昌輕笑:“想要?”
庭芳乖乖的嗯了一聲。
徐景昌溫柔一笑:“師兄不能碰你。”
庭芳怔住:“為什么?”
徐景昌用額頭抵著庭芳的額頭:“你不能再懷孩子。”他再不能承受那般重壓,他寧可再不要孩子,寧可放棄歡愉,也不想讓庭芳再遭遇哪怕一點點風(fēng)險。就像昭寧帝所說,要庭芳生孩子,太可惜了。不管是于家,還是于國,葉太傅都不應(yīng)再受生育之苦。
庭芳道:“我娘去問了王太醫(yī),他當(dāng)著我的面兒不說實話,卻是告訴娘我再不能生了。”似到了她的地位,人生已全不看生育。甚至說生育已然是她的拖累,知道再不能生的時候,她是欣喜的。沒有人想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活一世,寧死也要生孩子的女人,不過是想求更大的利益而已。
“不,我不想冒險。”徐景昌道,“好妹妹,師兄再受不得驚嚇,饒過我可好?”
庭芳:“……”絕色美人在前,禁欲一輩子,能忍?庭芳才被挑起了火,豈肯放過,用力把徐景昌拽到床上,“好師兄,我想你。”
徐景昌堅決不為所動:“乖!”
庭芳有些抓狂:“真不能生了啊!我比你還怕死呢!”
徐景昌笑著把庭芳擁入懷中,又拿起庭芳的衣裳,欲替她穿著。
庭芳咬牙切齒的道:“你繃的住?”
徐景昌道:“我不會碰別的女人的,放心!”
庭芳伸手就抓住了徐景昌:“他比你誠實多了!”
徐景昌無奈的道:“求放過。”
“不!”
徐景昌嘶啞著嗓子道:“師兄忍的很辛苦……放手……”
庭芳委屈的道:“可是我想你。”
庭芳撒起嬌來,聲音甜膩似蜜水滑過咽喉。徐景昌一個小擒拿扣住庭芳的不安分的爪子,翻身下床。
庭芳炸毛了:“徐景昌!”
徐景昌退開了好幾步,調(diào)整了好久的呼吸,在庭芳要撲過來時,忙忙道:“我今晚睡外書房!”說畢逃也似的跑了。
庭芳眼睜睜的看著徐景昌沖出臥室,最無恥的是他跑去了東間,撈起徐清,對韓巧兒道:“今晚我?guī)烨逅 ?
追出來的庭芳被這句話噎的吐血,喵的你的聰明才智能用到正道兒上嗎?能嗎?能嗎?痛苦的蹲在地上,這死心眼真打算跟她禁欲一輩子啊!臥槽!這特么不能忍!絕逼不能忍!
庭芳暴躁的睡了一夜,凌晨四點,徐景昌過來瞧她。點上燈,見她夢里還癟著嘴,不由一陣輕笑。
庭芳被徐景昌吵醒,沒好氣的道:“滾去點你的卯!你有種在外書房睡一輩子!”
徐景昌好笑的順著毛:“又不是只能做到底才能讓你高興。”
庭芳尖叫:“就是!”尼瑪!完全不一樣的觸感好嗎!三十年資深駕照在手,你特喵的糊弄誰呢?
徐景昌忙安撫性的使了個緩兵之計:“過二年你身子骨徹底好了,咱們再說。”
庭芳蹬著腳道:“我已經(jīng)好了!你都能上演武場打我了。”
徐景昌深深嘆了口氣,四妹妹熊起來,招架不住……
庭芳抓住徐景昌的領(lǐng)子道:“你別拿你練武的毅力放在這上頭!你知道什么叫人之大倫嗎?”
徐景昌忍不住說了句:“妹妹,你心里有過人倫么?”暴力解決親爹的時候,他在現(xiàn)場好么!
庭芳被噎的半死。
徐景昌摸摸庭芳的頭:“乖了,我要去點卯了,下半晌早點回來陪你。只除了這件事,旁的我都任你擺布,別惱了好不好?”
庭芳還能說什么?她又不能用強的。她從昏迷中醒來時,徐景昌都被驚的直哭。頹然放開徐景昌,蔫蔫兒的道:“罷了,你去吧。”
徐景昌俯身在庭芳的額頭親了一記:“金秋好時光,休沐帶你去賞楓葉。”
庭芳看著徐景昌出門,四仰八叉的躺回床上,生無可戀……
午時,議事畢的昭寧帝從宮內(nèi)出來,抵達定國公府。他心情實在算不上好,接到徐景昌的密奏,知道庭芳昨日不是慫了,而是不好說話,登時覺得比庭芳慫了還氣。他的乾清宮就是個篩子!太監(jiān)犁過一遭,宮女犁過一遭,到頭來依然還是一星半點兒風(fēng)吹草動,外頭立刻就知道。昭寧帝只得安慰自己,乾清宮本就光明正大的地方,還有起居注跟隨,泄露便泄露吧。事無不可對人言么!
定國公府正屋里的玻璃,被換成了兩層,采光削弱了一半,隔音卻是更好。幸而西次間是臥室,暗點兒也不打緊。昭寧帝想到此處,更是悲從中來,媽的他一個皇帝,想偷摸議點事,還得跑女眷的臥房!日子沒法過了!
黑著臉進到里間,遇上了臉色更難看的庭芳。惱的一屁股坐在炕上:“別跟我使性子!我正煩!”
庭芳道:“我也煩!”
“你煩個屁啊!”昭寧帝道,“你能有我煩嗎?”
庭芳道:“比你還煩!”
昭寧帝道:“你煩什么?”
庭芳吐出四個字:“欲求不滿!”
昭寧帝:“……”求這種話不要當(dāng)著他說!
庭芳深吸一口氣:“陛下,求你想個招兒,把我家那熊師兄的心結(jié)給解了。他怕我懷孕,昨兒抱著徐清去睡外書房,把我一個人撇屋里。”
昭寧帝登時爆笑:“哈哈哈,居然拿著兒子當(dāng)擋箭牌!厲害!”
庭芳陰沉著臉道:“你再笑一個試試?”
昭寧帝捶桌:“我就笑,你怎樣?叫你始亂終棄,活該!”
庭芳忍著掀桌暴打昭寧帝的*,木著臉道:“陛下,我開窗了。”
昭寧帝立刻閉嘴,卻是肩膀忍不住的抖。
庭芳涼涼的道:“全賴陛下當(dāng)初不厚道,才有今日之禍端。冤有頭債有主,陛下你不負責(zé)?”
昭寧帝道:“關(guān)我屁事?”
庭芳呵呵:“那朝堂關(guān)我屁事!太傅虛職,就是個打醬油的,陛下請回!”
昭寧帝道:“擦!你居然敢威脅我!”
庭芳一抬下巴:“威脅了又咋樣?”
昭寧帝虛張聲勢的道:“我早晚再找個太傅!”
“呵呵!”庭芳毫不客氣的放嘲諷,“待你找到時,我會去火鍋湯外看你的。”
昭寧帝:“……”
“哼!”
昭寧帝嘆了口氣:“你就不該是個女的,哪個女的似你這般說這事兒說的理直氣壯。”
“哎喲喂!”庭芳陰陽怪氣的道,“沒這事兒陛下打哪來?裝個毛啊!你滿宮的妃嬪呢!說的好像你多清心寡欲一樣。”
昭寧帝道:“我的妃嬪個個都老實!”
庭芳鄙視:“所以你一輩子不開竅。”
昭寧帝掀桌:“能好好聊天嗎!”
“明明是你不好好聊,一直在看笑話!”庭芳道,“我告訴你,你不解決了此事,我罷工!”
昭寧帝整個人都不好了:“臥槽!我怎么解決啊?尼瑪皇帝管天管地,還管你滾床單啊?”
庭芳道:“你做的孽!”
昭寧帝覺得女人胡攪蠻纏起來真是太恐怖了,只得告饒道:“小祖宗,我沒招,你支招,學(xué)生執(zhí)行!”
庭芳方才順了點氣,道:“陛下去問他,就說我是決計不能生了,要不要送兩個人給他。”
昭寧帝:“……”徐景昌惱了會不會揍他啊?
庭芳道:“很難么?”
昭寧帝正色道:“真?zhèn)€不能生了?”
庭芳頓了頓,道:“我也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我娘已是背地里哭了好幾場了。婦人生孩子原就艱難,也沒見幾個能一直生的。我都生了倆了。我大舅母亦是弓馬嫻熟,不也就生了兩胎便沒影兒了么?懷孩子哪有那般容易。”
昭寧帝道:“兩個孩子,一家只得一個,真少了點兒。偏你小氣,你就當(dāng)借個肚皮么,生了把生母打發(fā)走,打小兒養(yǎng)著,還不是只認你。”
庭芳呵呵:“你叫你的宮妃同別的男人上個床試試?”
昭寧帝笑了:“妒忌!七出!”
庭芳也跟著笑:“陛下,我是郡主。”
昭寧帝:“……”
庭芳又道:“我是不介意陛下封我做公主的。”
“想得美!”昭寧帝道,“我能讓徐景昌進門先沖你磕頭,我這皇帝就真讓給你坐!”
庭芳一臉流氓樣的道:“我做皇帝,即刻下旨,帝后平起平坐,誰也不用沖誰磕頭。”
昭寧帝:“……”
徐景昌的心結(jié)也不是一時半會能解開的,插科打諢了半日,庭芳不再閑聊,正色道:“陛下想立等把碩鼠撲殺殆盡,是再不能夠的。”
昭寧帝低落的道:“到頭來,連你也勸我息事寧人。”
庭芳柔聲道:“陛下,除了那自小培養(yǎng)的太子,或有慈父的殿下,任何一個帝王,初登基的三年,都只能忍辱負重。與士大夫共治天下,故天下不是陛下一個人的天下,是整個朝堂的天下。想從朝臣手里□□,談何容易。陛下登基未滿一年,急什么呢?”
昭寧帝道:“不是你急么!老拿洋人嚇唬我。”
庭芳的聲音忽然壓的極低,卻是異常清晰,她一字一句的道:“首先,我們得活下去!”
昭寧帝沉默了半晌,苦笑:“罷了,先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