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黎川”, 沈苑坐在副駕，看了看牧黎川放在她膝蓋上的滿滿一盒子籌碼，有些爲難。
景川委屈巴巴的臉出現在沈苑腦海。
他歲數小, 還是個孩子呢, 贏了他的籌碼沈苑覺得有些不厚道, 他剛剛哀嚎的聲音又著實悽慘, 沈苑心裡無來由的涌出一股負罪感。
這些籌碼便像是燙手山芋。
“怎麼了。”牧黎川側目, 捏了捏她的臉，她一臉猶豫無措的樣子可愛死了。
“我們把籌碼還給景川吧。”沈苑提議。
“這都是你贏的，你拿著就好。”牧黎川擡起手腕看了看錶, 時候也不早了，便準備驅車離開。
沈苑欲哭無淚, 她拿著這麼多籌碼一點用也沒有啊。。。
牧黎川看她還在發愣, 不由覺得好笑, 牧景川雖然還沒到插手牧家事物的年紀，但是他作爲牧家最小的孩子, 牧父牧母給他的只多不少，雖然他表面上看著心疼，但也不只不過是少了兩天的娛樂而已。
所以他們三個坑起景川來纔不手軟。
而沈苑呢，是第一次欺負別人，更何況景川長了一張可憐巴巴的臉, 沈苑不免有些不安心。
想到自己, 從小在世家裡就是個小霸王, 明裡暗裡都招式不少, 同齡的孩子沒有不怕他的, 牧黎川笑了笑，頗有興趣的問沈苑, “你沒欺負過別人？”
沈苑皺眉，狐疑的望向牧黎川。
她一向獨來獨往，在學校裡有些女生會欺負她，在底線範圍內的小事沈苑都不在意，超過底線的事沈苑會有力反擊，那些人也不敢再犯。
這應該不屬於欺負人吧。
沈苑搖搖頭，“沒有。”
“一次都沒有？”沈苑的答案在牧黎川的意料之中，他臉上帶著笑意，不死心的追問。
“真的沒有。”沈苑肯定的搖頭。
前面是紅燈，牧黎川踩了剎車，倏的俯身貼近沈苑的臉，“那你要不要試試？”
他眼底似乎蘊著火，沈苑有些害羞，嘗試著把牧黎川從自己的面前推開。
但是男女之間的力量差距實在太大，沈苑纖細的手臂傳出的力量對牧黎川產生不了任何影響，他看著沈苑如露水般清亮的眸子，微紅的雙頰，眼底的火光越來越盛，帶著侵略和霸道將自己的脣蓋在沈苑柔軟的脣瓣上，摩挲道，“欺負我，阿苑要不要試試？”
之後便是毫不猶豫的攻城略地。
沈苑漸漸呼吸不暢，感覺從中指指間連接到心臟的那根血管似乎一點點麻起來。
這是一個車流量很大的十字路口，紅燈時間持續了好久好久，直到後車摁起喇叭，提示著牧黎川該走了，他才起身放過她。
“阿苑很會欺負人。”沈苑還沒從渾身癱軟中反應過來，就聽見牧黎川的聲音悠悠傳來，語氣中竟然還真的帶著些委屈和無賴。
沈苑堂皇，欺負人的明明是他好不好！
------------
這次車子停在了沈苑熟悉的地方。
是牧爺爺家衚衕口的小巷子。
冬天天黑的早，七點剛過，路燈已經亮起來。
似乎昨日剛下過一場大雪，行人的石板路已經被清潔工人打掃乾淨，道路旁已經乾枯的灌木叢上卻是厚厚的一層，還未來的及清掃。
昏黃的路燈和衚衕特有的深紅色交映，稱的冰涼的冬日似乎都暖起來。
牧黎川牽著沈苑，兩人的身影在燈光下又細又長。
沈苑玩心大起，加快腳步，走到牧黎川前面，牧黎川身量高，將沈苑的影子完完全全的蓋住，“你看，就剩你一個人了。”沈苑指了指地上的影子。
她的眉眼裡都是欣喜，在燈光下整個人柔和的不像話。沈苑輕輕呵了一口氣，溫暖的氣體遇冷凝結成白色的煙霧，她的眼睫毛上沾的亮晶晶的，眉眼如畫，實在動人。
牧黎川一把把她拉到自己懷裡，雙手穿過她的胳膊，稍稍使力便把沈苑整個人擡起來，沈苑驚呼一聲，牧黎川抱著她轉了幾個圈，她的笑聲便越發清脆。
就算隨著時間變遷，愛情裡的一切細節都被收回，但是這樣動人的夜，卻刻在牧黎川骨髓，一輩子都不會忘卻。
從巷子口到牧爺爺家門口不過幾分鐘路程，兩人邊走邊玩，硬生生走了快半個小時。
牧黎川回來之前，有安排人特意打掃過，門口的積雪都被清理乾淨，鎮門的兩個小石獅子威風凜凜，倒是生出幾分可愛。
沈苑又呵呵的笑出來。
和牧黎川在一起，平日裡不會注意到的小事似乎都變得溫暖起來。
知道她心裡快活，牧黎川自然也高興，他從口袋裡拿出鑰匙開了門，院子裡的積雪似乎還來不及清，整整齊齊的厚厚一層，還沒有被任何人踏足。
沈苑終於做了自己一直以來都想做的事。
她從小生長在江南，雪花多是落地便融化，很難見到這樣的大雪。從小時候起。沈苑便不只一次的想象過，躺在這樣的雪地裡會是怎麼樣的奇妙感受，涼涼的，軟軟的，肯定舒服極了。
但是無論是在沈家和在學校，她都在約束著自己的行爲，不敢做這樣大膽的事。
可是此刻，在牧黎川身邊，她卻一點都不害怕。
沈苑掙開牧黎川的手，撲向雪地的懷抱，棉衣很厚，她倒下的時候沒有痛感，只覺得便雪地的綿軟包裹，擡頭便是夜晚的天空無盡，餘光裡盡是皎潔的白色綿延。
“牧黎川。”沈苑向他招手。
牧黎川搖頭輕笑，躺在她的身側。
小時候他和景川經常在院子裡打雪仗，男孩子瘋起來什麼都不管，把厚厚的棉衣丟到一旁，只穿著毛衣交戰的不亦樂乎，牧奶奶就從裡屋跑出來，氣急敗壞的拿著兩人的衣服叫他們趕快穿上，牧黎川和牧景川是從來不會聽的，最後氣得奶奶在一旁幹跺腳，直到搬了爺爺這個救兵，兩人才乖乖的穿上衣服，回到屋裡繼續寫毛筆字。
這樣快活的時光，似乎在回到牧家那個氣勢恢宏的大宅子裡就再也不存在了。
但是現在，沈苑卻能讓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快活。
牧黎川側身，右手支著頭頂，看著正閉眼享受的沈苑，她臉上的表情靈動自然，牧黎川伸手沾了一點雪，從她的眉毛開始，一點一點向下描繪，微翹的眼尾，纖長的睫毛，到挺拔的鼻子，最後是薄薄的嘴脣。
他的手指涼涼的，沈苑卻覺得自己的一顆心滾燙，她睜開眼睛，伸手握住牧黎川作亂的手指，牧黎川卻再也按捺不住，欺身上去，嘴脣劃過她的嘴脣，解開她脖子上纏著的厚厚圍巾，把頭埋在沈苑脖頸，細細品味她的少女馨香。
被包裹嚴實的沈苑突然接觸到冬日的涼意，略微有些不適，但是她的心似乎像是著了火，冷熱交替之下，沈苑只能無措的抱住牧黎川的脖子。
“怕嗎？”牧黎川在她耳邊低語，聲音暗啞。
沈苑摟緊了他，眼眶微溼，“只要是你，我就不怕。”
聽到她的話，牧黎川眼底的□□轟然炸開，他把沈苑抱起來，額頭抵著她的，一步一步堅實的走到屋內。
彎月高懸，雪地裡是兩個人的印子和一串腳印。
繾綣的撩動了整個夜色。
牧黎川的動作極輕，生怕一個不剋制便傷了她，眸子裡滿是流淌著的溫柔與疼惜，沈苑在耳邊輕輕地說了什麼，牧黎川的動作停住一瞬，然後捧起沈苑的臉，清晰的看到她眼中的信任和堅定，他的一切剋制都轟然倒塌。
牧黎川緊緊的抓著她的手，不住的在她耳邊輕聲低哄。
一句一句，溫柔且堅定。
“阿苑，不怕。”
“阿苑，乖。”
“阿苑，我愛你。”
“我也愛你。”沈苑在心裡輕輕說。
-------------
沈苑從夢裡醒來，房間裡還是一片黑暗，不知道幾點，牧黎川的手緊緊地箍在腰上，胸膛滾燙，沈苑能聽到他的心跳，在黑暗裡清晰有力。
她勾起嘴角，只覺得的心安。
沈苑輕輕一動，牧黎川便醒了。
“怎麼了？”他伸手提了提被子，將沈苑裹得更緊些。雖然房子有專人定時打掃，但是因爲太久沒有人生過的痕跡，還是有些涼意。
沈苑翻了個身，將頭埋在他懷裡。
她的臉有些涼，牧黎川皺眉，似乎有些懊惱自己沒有考慮周全，“冷嗎？”他揉了揉沈苑的頭髮。
沈苑的小腦袋搖了搖。
他身上很暖，連帶著被子裡也很暖，她也沒覺得冷。
“渴嗎？”
牧黎川又低聲問道。
沈苑的小腦袋點了點，她的嗓子的確有些幹。
牧黎川親親了她的發頂，動作極輕的抽出他的胳膊，又幫她蓋好被子，“等等我。”
沈苑被包裹的嚴嚴實實，只露出一個小腦袋，她眨眨眼，示意著好。
牧黎川的動作很快，沈苑聽到他打開房門，聽到接水的聲音，又聽到燒水的沙沙聲，這一切都將這個溫柔的夜晚無限延長。
等到牧黎川回來，沈苑又重新進入夢鄉。
牧黎川將杯子輕輕的放在桌子上，低下頭與她呼吸相聞。
原來真的有人能讓你知道，寄生於世，是這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