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程叔說,因爲那場凍,沈一寒發了一夜高燒,在家裡靜養了三天。
方子喻過來看望的次數應該不少,畢竟像沈苑這樣不常在沈宅裡走動的人,三天內就遇見他兩次。
或許是因爲沈一寒生病了他沒了興致,方子喻對沈苑的態度倒是沒有第一次那樣輕佻,同沈苑遇見了就大大方方的打招呼。
沈苑無暇顧及其他人的情況,她自己的生活變得更忙碌起來。學校老師大體知道她的家庭情況,又見她平常是個勤儉的好孩子,還是個有天賦的好苗子,便動用自己的關係給沈苑找了個兼職,不過不是唱戲,而是唱歌。
在一個地方不算大的小酒吧。
倒不是燈紅酒綠吵鬧喧嚷的那種鬧吧,就是人們下了班喝酒聊天的小酒館,沈苑要做的只是在舞臺上配合樂隊唱幾首歌,一首五十塊,如果是顧客點歌則更高。
她便調整了在日料店的工作時間,分出一部分精力在小酒吧唱歌,
除了需要多跑一個地方,賺的工資倒是可觀。
還發生了一件令沈苑沒想到的事,沈一寒竟主動來找她求和。
可能是沈苑那天說的話打在她的心裡,又或者她自己想通了些什麼,對沈苑的態度一下子好起來。
沈苑向來是個以不變應萬變的,沈一寒的態度變化在她心裡無關緊要,況且她年紀小,沈苑大她一歲多擔待些本來就是應該。
除了沈一寒會在沈苑回家後時不時來找她,算是給她帶來一些困擾,不過還在沈苑的承受範圍內。
沈一寒似乎完全忘記了兩人之間的不快,平時學校裡發生的新鮮事也會對沈苑講,完全一副好朋友的模樣。
其實沈苑對於這樣的關係很陌生,因爲她從小到大都是一個人,習慣獨處,身邊也沒有什麼朋友。起初她對於女孩子之間的親暱很不習慣,不過時間長了,她竟出乎意料的沒有反感,漸漸適應起來,偶爾在沈一寒對著一屋子衣服選不出自己要穿什麼的時候,沈苑也會給她提一點建議。
看到兩人關係積極的轉變最開心的就是程叔了,臉上總是笑意盈盈的。畢竟這段時間和沈苑相處下來,知道她是個好孩子;而程叔又是看著沈一寒長大,知道她本心不壞,現在都變成了一家人,當然還是和睦融洽來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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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黎川剛剛從牧家給他安排的訓練基地上回來,景川好奇的在旁邊東問西問。
牧家是部隊世家,已經過世的牧老爺子生前戰功赫赫,膝下的幾個兒女也承襲傳統,均在軍政方面有所建樹。牧黎川牧景川作爲牧家的後輩,從小便受家庭薰陶,偶爾會被帶到部隊,體驗軍營生活。
牧家傳統,滿十八歲便算得上是男人了,會被送到專門的軍事基地上進行爲期一個月的訓練。
訓練是必須,但是之後的職業選擇還是主要看小輩們的意願。
牧黎川從小被老爺子一手帶大,耳濡目染之間自然對部隊有著不同的情感,再加上他性子本就狂放陽剛,對牧家的定時訓練並不排斥,反而極其感興趣。
而牧景川呢,無論是長相還是性格都和牧黎川不同,自然對部隊的事沒那麼感興趣。
牧黎川剛剛結束訓練回來,清瘦高挑的少年稚氣褪去不少,他眉間的英氣越發蓬勃,皮膚較從前黑了一個度。
牧景川雖然還有一年,但他向來是個跳脫性子,爲人處事還不成熟,臉上寫滿天真散漫,不太適合軍營生活。小時候便因爲自己總是不安分捱了不少打,自打牧黎川被安排到部隊裡,他這些天也一直憂心忡忡,爲自己以後的出路擔心。
除了景川,他們那些一起玩的朋友都來了牧家,想著人齊了,大家一塊聚聚。
牧黎川還是先按照規定,去父親書房和他報告這次訓練的始末。
牧父向來嚴肅,雖然在訓練基地的教官對於牧黎川讚不絕口,在牧黎川彙報時,他仍然一副撲克臉,告訴牧黎川做到現在這些是遠遠不夠的,要繼續努力。
雖然牧黎川在日常生活中性子裡有些不羈,但是在大事上向來拿的明白,鄭重的同牧父定下承諾。
等他從書房出來時,不僅景川,沈一寒也圍了上來。
方子喻看著仍舊跟在牧黎川身後的沈一寒,臉色暗了暗,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當隱形人。
景川擡頭看了一眼與熱鬧氣氛格格不入色方子喻。
方子喻喜歡沈一寒這事,在他們圈子裡算是人盡皆知的秘密。大家都能看出來,只是兩個當事人都沒什麼反應,沈一寒一直裝作不知道,而方子喻也不挑明。
牧黎川生日宴會結束後的第二天便被送到訓練基地,與外界隔離,所以並不知道沈一寒生病的這件事。
方子喻在爲沈一寒打抱不平。
只是選在這個時候有點不合時宜。
且牧景川和牧黎川是堂兄弟,他自然知道牧黎川心裡的想法,他只拿沈一寒當妹妹罷了。
“阿晟今天回來了,他們家在京城邊上新弄了一個度假山莊,讓我們幾個先過去玩玩。”左晟上午剛和牧景川通過電話。
“行啊。”牧黎川一向對這種活動沒什麼異議。
“子喻,你呢?”
牧景川做到方子喻旁邊,用手肘碰了碰他的胳膊,示意他活躍點。
方子喻沒說話,沈一寒倒是很開心,“我們都去,子喻肯定會去的。”
在沈一寒期待的眼神中,方子喻只能點頭。
“我們把阿苑姐叫上吧。”沈一寒忽然想到什麼,激動地拍手。
“你說沈苑?”雖然只見過一面,但是牧景川對沈苑的印象很深。
“你們什麼時候關係這麼好了?”方子喻聽到沈一寒這樣說,不屑的叱了一聲,出言諷刺道。
沈一寒沒接他的話,看向牧黎川。
牧黎川勾起的嘴角弧度越變越大,“好啊。”他慢悠悠的回答。
在訓練營的這一個月,他時常會想起沈苑。
有時候是她那天在晚櫻樹下的模樣,有時候是她在戲臺子上唱曲的盈盈身姿,有時候是在路燈下凍得通紅的耳垂,這些片段讓一向肆意妄爲的牧黎川感覺無所適從,彷彿心裡被誰抓了一把,又燥又癢。
這股子躁動沒法抑制的時候,牧黎川就索性從部隊的牀上彈起來,到訓練場跑上足足十幾圈才過癮。
教官倒是把這些都看在眼裡,著重向牧黎川的父親表達了這孩子在訓練時的積極主動性,就算在這個時候,她蘊著冷意的眸子還是在他的腦海裡。
這是牧黎川從小到大都未曾有過的感覺,如果用一個詞來描述的話,可能就叫做心動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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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暖陽很是難得,沈苑把曬了幾個小時的毛毯卷好,擡起頭就看到沈一寒站在她面前欲言又止。
她一旦露出這種表情定是有事情想要幫忙,兩人接觸時間長了,沈苑也算是對她有二三瞭解。
“怎麼了?”她頗有耐心。
在勸沈苑和他們一起去山莊度假這件事上,沈一寒可謂是絞盡腦汁。
她知道沈苑對他們這種圈子沒什麼興趣,要是直接說出目的肯定會直接得到她的拒絕,沈一寒便尋了個藉口。
“阿苑姐。”她笑的人畜無害。
沈苑沒搭腔,沈一寒吸了吸鼻子,“我有個同學生日,咱們一起過去吧。”
果不其然得到沈苑的拒絕。
她不喜交際,願意一個人呆著,對那些聚會更是絲毫沒有興趣。
“去吧,去吧。”沈一寒央求道,“大家都帶了朋友,如果我沒有,豈不是很沒面子。”
她一跳一跳的白色裙襬又出現在沈苑的餘光裡。
沈苑頭疼的扶額,答應了她的請求,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問時間地點,沈一寒早就一蹦兩尺高,跑向前庭自己房間的方向,“下午有人來接我們。”她匆匆留下一句,就不見了身影。
直到那輛暗黑色的車又出現在沈苑的視野裡,沈苑才知道沈一寒口中說的“那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