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山莊門前, 械斗之聲不絕,海非川與無塵道長等人正嘯聚門前,約有三四十人, 秦渠瑞帶領一眾護衛持械相抗, 拼死護衛山莊, 寸步不讓。
秦渠眉等人方一靠近, 便被一個容長臉, 面色陰沉的漢子發現:“秦莊主回來了!”不消他再喊第二聲,那些江湖豪強立時轉過頭來,有鄙夷有好奇更有厭惡的眼神, 人群讓開一條通道來,僅容得他三人通過, 秦渠眉厚實的大掌緊緊包裹著那雙柔軟的小手, 容不得她半點退縮, 從人群之中穿行而過,玉真子不緊不慢隨在他們身后而行。
秦渠瑞見得秦渠眉出現, 狂喜過了頭,只抓著他的袖子,激動的幾乎要說不出話來:“大哥……你可來了,你再來晚一點,我可就頂不住了……”待見得秦渠眉身側的謝描描, 那面上笑意便是一僵, 也只勉強打了個招呼:“大嫂!”
謝描描偎在秦渠眉身側, 頷道回禮, 人群之首已有人大聲叫道:“秦莊主, 既然你已帶了聞蝶谷的妖女前來,今日當著江湖同道的面, 還請將她交出來!”
二人轉頭去看,正是海非川,面色端肅,仿佛所有的公義都擺在了面上,他身旁立著的無塵道長手握劍柄,似乎打算稍有不豫便要揮劍斬了孽徒一般。
秦渠眉面無一絲愕然之色,淡淡道“海公子,若秦某將自己的妻子交由你處置,不知道海公子會將她怎么樣?”感覺到手中那綿軟的小手拼命要將自己的手抽出來,余光中那張明麗的小臉之上一剎那變得蒼白,眼眶之中已有淚光閃動,他心中不由一軟,將她箍得更緊。
海非川慷慨陳詞:“聞蝶谷中人作惡多端,江湖同輩人人得而誅之,連謝描描師尊都要清理門戶,可見其惡!我海非川豈能坐而視之?秦莊主向來最重俠義,說實話,謝描描還真配不上秦莊主,不如等海某將謝描描就地正法以后,再替秦莊主覓一門賢妻美妾,定然比謝描描嬌美百倍,和和美美的過?”
人群之中靜了下來,在一眾如狼似虎的眼神中,謝描描顯見得受了驚嚇,大大的后退了一步,死死咬緊了嘴唇,倔犟的緊盯著秦渠眉,目光一瞬不瞬。
秦渠眉不防也被她拖得后退了一步,面上現出幾許溫柔笑意來,在一眾江湖豪客屏神凝息之下,嘆道:“描描,事到如今,你還不肯相信為夫嗎?”
見得那小丫頭一幅可憐巴巴的樣子,偏偏緊繃著一張臉,目中幾乎要滴下淚來,他腕上用力,將那丫頭拉進了自己懷中,唇角已經沿著她額頭發際愛憐的親了親,揚聲對著面前環圍的幾乎已經呆滯的群豪道:“秦某當日娶妻,并不清楚謝描描便是聞蝶谷之人,成親近兩載,卻也知她是個善良的女子,她既已將終身托付在下,在下定要一生護佑照顧于她,萬不能教旁人欺負了去!”
他身側秦渠瑞小聲道:“大哥……這事,不能再商量嗎?”被秦渠眉冷冷一眼嚇得縮了回去。
周圍群豪有一刻不能相信素來穩重的秦渠眉居然在眾人面前做出這般曖昧的動作來,不過一時,無塵道長已是怒目而注謝描描,冷語道:“貧道當初收謝描描為弟子,也被她蒙騙,竟然不知道她是聞蝶谷中人。可恨這丫頭學了丹霞山的功夫,竟然回去教了聞蝶谷主葉初塵,偷師竊藝,任由那姓葉的上丹霞山公然挑釁,這等欺師滅祖之事,犯了武林大忌,貧道豈能容她再茍活下去?”
周圍眾人聞言,七嘴八舌議論不休,那少女目光呆滯,對周圍的指責之聲充耳不聞,哪怕無塵道長的指責與事實全然不符,她當日并不曾蒙騙她,連自己亦是很久之后才知道父母的身份,更別提葉初塵挑釁無塵道長之事,她壓根就不知有此事。她只仰頭死死盯著秦渠眉,但凡他臉上露出一點鄙棄的神色,她似乎立時便會從他懷中退開來一般。
秦渠眉將她圈護在懷中,令她掙扎不得,俯下身來在她耳邊嘆息:“描描,別再像個小刺猬似的豎起你的小刺來,這里的一切都交給為夫吧!”雙唇親密隨意劃過她的耳頰,在她頰邊激起一抹淺緋色,她使勁仰起頭來,去瞧緊攬著自己的高大男子,眼眶之中的淚水滿溢了出來,不小心跌在了他的手背,滾燙流燙,燙的人心慌。
海非川見得二人這般積粘,幾乎要惱了一般:“秦莊主,你若再不做出抉擇,做哭哭啼啼小兒女狀,可別怪海某不客氣了?”
秦渠眉伸出閑著的那只手來,替她抹了面上淚滴,見得她這般可憐可愛,嬌媚無依的楚楚之姿,再也忍不住,在她面上重重一口親下去,猶不知足,攫了她的柔軟丹唇,親了一口下去,瞧著她羞紅了臉頰,卻也神奇般的止了淚水,自動自發撲進了他懷中,再也不肯抬起頭來,他抬頭笑嘻嘻道:“列位也瞧見了!海公子,恕秦某不能將妻子拱手相讓,任你宰割!”
這簡直不像是那個端正穩重的秦渠眉所說的話,連秦渠瑞也瞪大了眼睛看得呆住,在一地跌碎的眼珠子里,唯有玉真子尚算得沉著冷靜,眼瞧著無塵仗劍而來,連忙舉劍架住,驚道:“道友這是真要取描描這孩子的命么?”
無塵道長本來數說了謝描描的罪狀,據她想著這小丫頭定然會反駁兩句,至不濟也會將自己胸前傷口告訴大家,分辯兩句,豈料得她連頭都沒轉,只留個后腦勺給她,眼中全無師長,縱然上次刺她那一劍,當時亦嚇著了自己,至今日她方覺得,自己當時真應該再往深捅一點,偏個一寸左右,便能教她立時斃命,何來的今日勞師動眾?
她狠狠道:“道友難道不知道這丫頭是聞蝶谷中人?貧道一生俠義,豈能做個任人唾面的江湖敗類的師尊?今日貧道便要清理門戶!”撤了長劍挽了個劍花又沖了上來。
玉真子連擋著她邊道:“道友此言差矣,描描這孩子貧道雖然處的時間不及與你處的時間長,但也是瞧的出來,她的心腸是極好的!”分神之際被無塵一劍刺中了道袍,嘶啦一聲,挑下來一塊手絹那么大的道袍,她圓睜了雙目直呼其名:“玉真子,你別仗著與我相識這么些年就是非黑白不分,定然要護著這孽蓄!”竟是氣得狠了,連“貧道”兩個字都棄而不用了。手下劍招更是疾風暴雨,一招狠似一招。
場中其余人等見得這兩位打了起來,哪里再等的下去,海非川見得勸說無效,已撥劍而起,向著秦渠眉而去,秦渠眉好整以暇,一手攬著謝描描一手抽出腰中長劍,與他相擊。
山莊護衛既然見得莊主回來,哪會再有懼色,個個奮勇當先,與大門中這些人斗到了一處。
海非川人才風流,又與秦渠眉沾著些姻親,雖恨他不通情理,不辨忠惡,下起手來尚留了一線生機,但秦渠眉深恨他對謝描描有誅殺之心,劍鋒決無一絲猶豫,更有謝描描目中赤紅,想起得云樓枉死之人,只恨不得將他剁成幾塊,從秦渠眉懷中抽身而出,亦向著海非川招呼。
海非川被這二人夾攻,拙像立現,大概見得秦渠眉不肯容情,偏夫婦二人合力夾擊,只得拼了命一般與二人纏斗在一處。謝描描武功稍遜于他,他既不能從秦渠眉處討得好處,自然專從弱處下手,一招向海潮生向著謝描描上下兩路招呼,逼得謝描描連連后退了好幾步,險些被他劃破膝蓋。秦渠眉見勢不妙,電光火石之間伸手將謝描描往旁邊一攬,長劍劃一道半圓側向著海非川右手腕切去,海非川若還要劃傷謝描描的膝蓋,這右手怕是會被整個的切下來,危機之際,他唯求自保,只得撤了長劍,謝描描方保住了膝蓋骨。
秦渠眉將謝描描拉在身側,柔聲笑道:“傻丫頭,不許再冒失了,你只管呆在我身邊就好,為夫還想著以后的幾十年同你到處走走呢!”握著長劍的手不自覺緊了緊,面上還不肯將一絲擔憂外泄。
謝描描被嚇出了一頭冷汗,手握長劍乖乖立在他身后,瞧著海非川驚魂未定的臉,心里方才暢快了許多,咬了咬唇角,低聲道:“相公,你能替我將這個人殺了么?”
這個人,與他的父親一般,偽善欺人,挾私怨以報,濫殺無辜,卻披著道義的外衣為所欲為,偏生還要指責別人,真正可笑可恨。
秦渠眉早已與海非川戰在了一處,倒不曾留心,是以并不曾聽到她這句話,但他劍風凌厲,半點情面不留,少了謝描描在旁掣肘,不過五六招,已橫劍在他項上,令他半點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