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百名蠻獸人咆哮武士捨生忘死的瘋狂圍攻之下,煉獄領主猙獰恐怖的身影連連顫抖,隨後轟然爆炸開來,能夠同時燒灼*和靈魂的深淵厲火剛剛出現端倪,就被早有準備的十幾位薩滿巫師啓動用巫術法陣,硬生生壓縮成爲一團無害的黑影。
看到這一幕,不少人都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勝利在望的微笑,只有蠻獸人之王托馬德?安的臉色依舊凝重,甚至眉宇之間聚集起一團令人心悸的陰霾。
“哦哈,王,小崽子們已經幹掉了那個大蠢貨!”剛剛立下大功的頓?卡巴腳步沉重的走了過來,人還沒到,就能聽到他粗著喉嚨吼叫的聲音。近距離與煉獄領主搏殺讓頓?卡巴受傷很重,頭上和肩膀上到處可以看到灼傷的痕跡,半個身子塗滿了青灰色的療傷藥膏,有的地方還在緩緩滲出淡黃色的液體。然而任何人都無法在這個兇猛彪悍的蠻獸人頭領臉上看到痛苦和虛弱,只有更加燃燒旺盛的鬥志。“王,這座城市是我們的了。”
“沒那麼簡單,卡巴頭領,那隻煉獄領主太弱了,這就是幕後黑手的最後手段?”托馬德?安緩緩搖了搖頭,然後轉身離開窗口,回到了擺在一張巨大圓桌的光耀之都沙盤模型旁邊。“我有一種預感,事情遠遠沒有到結束的時候,吹響警戒號角,各隊按計劃在菲爾梅耶要道集結待命。”
“哦哈,王,遵命。”站在一邊的傳令武士捶打了一下自己的額頭,然後走到窗口,摘下一隻巨大的號角舉到嘴邊。短暫的深吸氣之後,激烈而雄壯的號角聲響徹菲爾梅耶上空,緊接著從城市各處都傳來了尖銳骨笛的迴應,每一個迴應全都表示進展順利的意味,讓托馬德的冷峻臉色微微緩和了一些。
“只要佔領光耀大聖堂、法師白塔和灰燼堡壘,就能夠得到菲爾梅耶巨型鍊金防護魔法陣的一半控制權,剩下的一半在皇宮地下密庫,想要拿到非常困難。”托馬德握拳在沙盤上捶了一下,然後直起腰來,握住腰間獅鷲之啄的劍柄,“吹響號角,召集親衛隊。”他用果斷的語氣大聲說,“皇宮地下密庫不容有失,我要親自去現場指揮作戰。”
“現在守衛皇宮的只有一些散兵遊勇,用不到王親自出馬,還是交給小崽子們吧。”從房間的一角響起了一個蒼老而沙啞的聲音,一個尤爲衰老的蠻獸人薩滿蹣跚走來,他的脖頸上戴著一串五顏六色的珠寶項鍊,枯瘦乾癟的右手緊握著一把頭骨權杖。“而且先祖之靈給我傳來了警告,那個方向有極其邪惡的氣息正在聚集,非常危險。”
聽到老薩滿的告誡,托馬德的臉色反而變得輕鬆起來,“確實有危險嗎?那我就更要親自前去面對了。”他攙扶住老薩滿的胳膊,把他扶到沙盤圓桌旁邊,“看這裡,古拉大薩滿。”他用獅鷲之啄的劍鞘指點著沙盤一隅,“這裡是此次行動勝負的關鍵所在,如果我不親自前去的話,一旦在打開皇宮密室的時候耽擱太久,我們就不得不直接面對那股邪惡氣息的威脅了。”
古拉大薩滿的臉上佈滿了憂慮,不過他沉吟了一下之後,還是贊同的點了點頭,“這是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所有生命都必須面對的災難,我明白了,王,我和您一起去,而且所有薩滿巫醫也都要一起去。”
“不,古拉大薩滿,您應該留在這裡坐鎮,而且至少有一半薩滿巫醫也要留下。”托馬德不贊同的搖了搖頭說,“只有您和我可以操縱先祖圖騰,一旦我們都被困住,就會失去這個最大的助力。我會召喚出黑月巨妖作爲護衛,請放心吧。”
“黑月之主索納塔的神力並非萬能,尤其是現在天色破曉,屬於黑月的力量正在削弱。”古拉大薩滿嘆了一口氣,“不過您說得對,王,我們不能放棄先祖圖騰的助力。放心吧,倘若您那裡遇到困難,我即使是拼上這條老命,也要把您平安迎回來。”
“不到最後關頭,誰也不能妄言犧牲。”托馬德的臉色嚴肅起來,一字一頓的告誡說,“這是我成爲蠻獸人之王以來,一直在著重告誡大家的事情。蠻獸人一族太過重視榮譽,而輕視自己的生命,這並不是最正確的方式。逝去之人再也享受不到勝利的喜悅,即使是犧牲極爲必要,我們也要爲他們致以最深切的哀悼。”
古拉大薩滿沉重的點了點頭,不再說話。托馬德抓起獅鷲之啄,朝著頓?卡巴做了一個手勢,後者身上的傷勢立刻大半痊癒,熱愛廝殺更勝生命的蠻獸人頭領仰天咆哮一聲,滿臉歡喜的跟在托馬德的身後,一起朝會客廳外走去。
邪惡的氣息比古拉大薩滿預測的時間更早降臨,托馬德剛剛步入院落,就感到一陣離奇的心悸,忍不住停下腳步,擡頭朝天上望去。
光耀之都菲爾梅耶這天本來有個非常晴朗的早上,天空藍得像是一塊無暇寶石,襯著天邊幾抹潔白的浮雲,令人看上去不由得心曠神怡。然而此時此刻,卻變成了一種含垢的黑紅色,雲團翻滾扭曲,顏色近似於結塊的穢血,鼻端甚至彷彿聞到了那股嗆人的腥臭氣息。
“這股氣息……諸神在上,恐怕麻煩大了。”托馬德嘴裡“嘖”了一聲,語氣凝重,臉色卻顯得從容不迫。“頓?卡巴,”他吩咐跟在身後的蠻獸人頭領說,“集合親衛隊大武士以上階級的人手,由你親自率隊前往獅鷲宮城,不要等我的命令,直接進攻,拿下覲見大廳和周邊建築,抵抗者格殺勿論。”
“嘿呀。”頓?卡巴捶了一下胸膛,用粗野沉悶的聲音回答說,“王,那您去哪裡?”
“我要去試著尋找一下這股邪惡氣息的源頭,如果可能的話……”托馬德說到這裡嘆了口氣,目光穿過血色天空,似乎在注視著什麼不可知的未來。“這件事情不是你們能夠插手的,頓?卡巴,馬上行動吧。”
蠻獸人頭領似乎還有些疑惑,不過他已經聽慣了托馬德的命令,稍一猶豫,還是遵照他的命令去集合人手了,一路上都能聽到他發號施令的粗嗓門。托馬德撫了撫腰間的獅鷲之啄劍柄,目光先是懷念,隨即變得堅忍冷靜下來,“老朋友,這一次我們又要並肩戰鬥了。”他輕聲呢喃著,腳步堅定的朝著獅鷲宮城的反方向快步走去。
在菲爾梅耶居民的眼中,這個早上實在是太糟糕了。天空正在變得越來越暗,從血紅轉爲黑紅。一陣冰冷的風吹過城市,風裡夾雜著充滿絕望和恐懼的呻吟,還帶來了令人作嘔的腐臭味道。許多人躲回家裡,點燃壁爐,試圖抵禦越來越冰冷的寒風,他們的舉措並非完全沒有用處,然而隨著風勢漸漸加劇,血雲遮天蔽日,壁爐帶來的些許光和熱很快就只能暖暖手指了。
厚重的血色烏雲在光耀大聖堂的正上方聚集,開始緩緩旋轉。在破碎成千百塊的玻璃穹頂之下,光耀之主佛蘭達拉的神像前,數十位身穿光耀牧師聖袍的男人倒臥在血泊之中,已經失去了呼吸。光耀大聖堂的樞機主教格林?藍道爾是唯一一個站著的人,主教聖袍上染滿鮮血,一向慈祥溫和的面容被近乎瘋狂的喜悅所扭曲,顯得猙獰可怖。
“吾主阿魯哈薩即將降臨,我已經聞到了那美妙的氣息!”他向著天空舉起雙手,用高亢、莊嚴,宛如歌劇的聲音宣佈說,“這個世界已經腐朽敗壞,萬物皆已走至終點,吾主阿魯哈薩即將降臨,毀滅一切生命,帶來永恆嚴冬……”
“你在做夢,藍道爾主教……不,邪教先知藍道爾。”一個雖然虛弱,卻同樣語氣堅定的聲音響了起來,緊接著從佛蘭達拉神像後面走出了一位同樣穿著主教聖袍的老人,老人的小腹插著一把血淋淋的匕首,鮮血宛如紅色小蛇一樣纏繞著他的雙腿,在身後的地面上留下了觸目的印記。
“真是遺憾吶,普拉達?博朗副總主教閣下,那把吾主賜予的匕首上面的毒素居然沒有立刻要了您的命。”藍道爾露出了一個毫不掩飾惡意的笑容,擡起右手,胳膊上緩緩浮現出一條猙獰可怖的血紅毒蛇刺青。“看在您曾經教導過我很多神術知識的份上,我真的很不希望讓您懷著仇恨和不甘閉上眼睛。這樣吧,如果您願意離開這裡,不再阻礙吾主毀滅大公阿魯哈薩的降臨儀式,那麼我可以把毒藥的解除方法告訴您……”
“收起你那根塗了蜜的毒舌吧,藍道爾!”老人沙啞著嗓子低吼一聲,把鑲嵌著日光寶石的權杖朝藍道爾一揮,接著捂住腹部傷口的那隻手也舉了起來,失去了持續的神術治療效果,那條傷口頓時綻裂,鮮血肆意流淌而下。
“光之懲戒!”
“毀滅印記!”
兩個高階神術幾乎同時發出,毀滅神力和光明神力在虛空中激烈交鋒,引發出一陣陣空間漣漪。初次交鋒的餘波還未平息,緊接著就是第二輪、第三輪,普拉達副總主教的實力似乎還略在藍道爾之上,神術交鋒的結果可以說是大致平手,也可以說是藍道爾略處下風。
然而腹部不斷失血的傷口成了普拉達副總主教的唯一弱點,第四次交鋒之中,老人的吟唱還未結束,突然感到一陣可怕的眩暈,幾個即將出口的音節頓時在舌尖攪成一團,無論如何也無法誦讀出口。剛剛積蓄起來的光明神力立刻失控,沒有凝聚成一把無堅不摧的正義神錘,而是變成了一股混亂的光之風暴,先是吞噬了臉色慘白的普拉達副總主教,緊接著向前涌動,撞擊在藍道爾的陰影裂隙護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