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響角笛的是冒險者公會安排在塔塔爾丘克城衛軍之中的眼線,不過此人並沒有掩蓋自己的身份,反而藉助眼線身份帶來的優勢,成爲一名統率著上百部下的連隊長。等到角笛的呼應聲四起之後,他倚著城牆垛口,臉上掛著不屑的冷笑,把目光投向騎兵部隊快速行進時揚起的滾滾煙塵上面。
“這羣獅鷲爪牙來的可真不慢。”這位連隊長嘲諷的咧了咧嘴,然後把一口混合著黑黃色嚼煙碎末的口水吐到腳邊。“可惜等他們趕到的時候,只能望著緊緊關閉的城門嘆息了,再精銳的騎兵也不可能衝上城頭啊!”
然而連隊長的輕鬆心情只持續了幾分鐘,就被驚駭和恐懼所替代了。從地平線上出現的騎兵身影越來越多,第一排、第二排、第十排、第一百排……當整整一萬五千名全副武裝的騎兵列成厚重的半月陣,以風馳電掣的速度朝塔塔爾丘克疾馳而來的時候,城頭的守衛們都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幾乎沒有人能夠保持臉上的輕鬆神情了。
蹄聲隆隆,旗幟獵獵。在如同怒濤一樣席捲而來的騎兵陣列之後,是螞蟻般數都數不清的輔助馬隊和輜重車輛,宛如一片黑黢黢的烏雲翻卷而來。人喊馬嘶混合著行軍鼓的咚咚震響,猶如狂風在山嶺之巔呼嘯,又像是先聲奪人的殺戮序曲,讓人忍不住感到發自心底的顫慄。
“諸神啊,難道獅鷲帝國的五大騎士團全都被調來進攻我們了嗎?”一名守衛士兵顫抖著聲音說,上好弦的十字弓在他手裡抖個不停,幾乎連握都握不穩了。
“看啊,看到那厚實的陣型了嗎?”第二名守衛士兵的情緒也很不穩定,“還有那麼多輜重部隊,簡直一眼望不到邊啊。這仗沒法打,沒法打!”
“不,不會的,除非他們瘋了,皇后塔拉夏陛下和攝政王托馬德?安殿下都瘋了。”連隊長勉強振奮起精神,刻意大聲回答說,“如果是在城下列陣相抗,我們根本不是一萬五千騎兵的對手,但是現在我們依託著塔塔爾丘克的堅固城牆!他們的馬術再精湛,實力再高強,能夠飛上十多米高的城牆嗎?”
“他們當然沒法飛上城牆,可是他們還有輜重,還有後勤輔助部隊。”一名滿臉風霜之色的老兵說,“要不了幾天時間就能建造好攻城塔和長梯子,到那時候,我們就要在城牆上和那些精銳部隊短兵相接啦。”
“只要守住幾個小時,我們的任務就結束了。”連隊長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半是安慰衆人,半是給自己鼓勁的叫喊著,“如果那時候公會長老們還拿不出對策來,我們乾脆開城門投降就可以了。”
這番話讓不少表情動搖的守衛士兵們重新鎮定下來,“只是幾個小時?”老兵悄聲嘟囔著,“那倒是問題不大……可是幾個小時有什麼用?連隊長大人,您倒是說說看吶。”
“我哪裡知道?”連隊長惡狠狠的朝老兵啐了一口,“端起你們的十字弩來,不過沒有命令不要射擊,我們要的是拖延時間,而不是激怒那些獅鷲爪牙!”
即使是沒有連隊長的命令,塔塔爾丘克城頭的守衛士兵們也沒有打算朝城下的獅鷲帝國部隊射箭。光是看到呼嘯而來的軍隊規模,就讓這些沒怎麼經歷過大規模戰事的士兵心驚膽顫了。或許只有駐守西風郡塔爾隆要塞的死神騎士團,或者鎮守北境郡的長弓騎士團和冰壁長城守衛部隊纔會顯得鎮定自若,因爲在西境和北境,幾乎每一年都要面臨大大小小的戰事,甚至不止一起。
然而事情的發展又一次出乎了這位連隊長的意料。
就在大隊人馬抵達塔塔爾丘克城下,開始放慢速度的時候,以肩扛鐮刀的狂笑死神旗幟爲先導的兩千名黑甲輕騎兵卻完全沒有減速的打算,反而催馬加速,就像是狂飆席捲著黑色的灰燼一樣,兇猛無比的衝向了塔塔爾丘克的城門。
作爲立足獅鷲帝國邊境的自由都市,也是賢王希爾維斯侯爵苦心經營十餘年,試圖將其當成最後退路的軍事要塞,塔塔爾丘克的城牆比絕大多數東部邊境的城市更要堅固高大。塔塔爾丘克的城門同樣如此,是兩扇由五米高、一肘厚的橡木板加上無數金屬鉚釘連接而成,需要依靠絞盤才能緩緩開啓的厚重城門。爲了應對可能聞訊前來的獅鷲帝國部隊,城門當然已經早早關閉,如果不是時間緊迫的話,公會長老們甚至打算用成百上千個裝滿沙子的麻袋堵在城門後面,這樣一來,獅鷲帝國部隊哪怕隨軍攜帶了輕型撞城錘,一時間也難以迅速攻破塔塔爾丘克的嚴密防守。
“那羣傢伙簡直瘋了!”連隊長搖著頭說,“我看在他們的隊列之中沒有出現撞城錘的影子,難道他們是想要用腦袋來撞開城門嗎?”
即使是實力強悍、威名赫赫的天騎士貝爾蒙德爵士,恐怕也難以憑藉一己之力,強行打開塔塔爾丘克的城門,那些黑甲騎士當然更難做到。不過就在黑甲騎士團的前鋒即將抵達城外壕溝的時候,一陣騷亂突然在塔塔爾丘克城門的後方掀起,幾名魁梧結實的大力士被一個穿著冒險者長袍的人影摔了出去,負責守衛城門的連隊長也在白刃交鋒兩次之後,被冒險者狠狠一劍破開防禦,結果從肩胛一直劈到了胸口。
眼看十幾名城門守衛像是瘋了一樣拼命逃離,冒險者打扮的大個子哼了一聲,甩掉黑色巨劍劍刃沾著的鮮血,然後朝著開啓城門和放落吊橋的絞盤奮力一揮。堅固而厚實的橡木絞盤立刻四分五裂,兩扇大門伴隨著吱吱呀呀的聲音緩緩開啓,與此同時,利用原木織成的簡陋吊橋轟然落下,恰好送到最前列的黑甲輕騎兵馬蹄前!
兩千名黑甲輕騎兵像是一股旋風一樣衝進塔塔爾丘克,看到這一幕,自由都市的城牆上立刻響起了一片惋惜、驚恐和羨慕交織的複雜喊叫聲。即使是以最狂妄的態度來猜想,也沒有人會猜到,曾經屹立千年的自由都市,曾經力敵數國聯軍圍困的塔塔爾丘克,居然在幾分鐘之內就被攻破城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