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臣千惠漢話并不怎么流利,說得也只能算是平淡,但汪長風聽來卻知道期間兇險異常,只怕經過了不少磨難。現在終于知道真兒的下落,只是又被賊人擄去,不免又擔心起來。
汪長風問道:“以你的了解,那個足利雄將你父親和真兒送去京都,打算做什么?”
豐臣千惠想了一下,道:“家父是一方霸主,一直以來對天皇只是面上尊重而已,并不聽從天皇號令。如果千惠沒有猜錯的話,足利雄打算將家父交給天皇陛下處置,以換取自己的官位。至于真兒小姐,也許是想獻給皇太子殿下,聽說皇太子殿下已滿十歲,正好到了選太子妃的時候?!?
汪長風心里咯噔一下,此前朱敏敏被老怪物抓住硬要成親,如今玉真兒又被倭寇擄去要當什么太子妃,自己身邊的這兩個姑娘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要被如此對待。
想及此處,脫口而出道:“此去京都多遠?”
豐臣千惠瞪著大眼睛道:“汪公子莫不是想要去京都救人?千惠也正好有此意,只是那京都不是我們的九州城,防備森嚴,聽說天皇陛下身邊還有一支神出鬼沒的隱者軍隊,一旦被送進皇宮之中,只怕這輩子都出不來了?!?
汪長風冷冷道:“便是銅墻鐵壁,十八層地獄,也要去走一遭,將真兒救出來?!?
豐臣千惠拍手道:“汪公子如此堅定,讓千惠好生佩服。以汪公子的修為,和千惠聯手,還是有一點點希望能救出來他們的?!闭f罷轉頭對一個隨從說了一句話,道:“這人知道去京都的最快的水路,不如讓他去船艙中做向導吧?!?
汪長風點了點頭,示意劉致遠帶著那人去艙中安排。
汪長風卻陷入了沉思之中,如果李小宛所言非虛,豐臣千惠顯然對自己隱瞞了一些事情,也許是怕自己追問魔道的秘密,也許是另有隱情。不過不管怎么說,總算知道了真兒的下落,眼下最急迫的便是盡快趕到扶桑國的京都城救人。
而且那兩條船逃了一條,雖說是有意放走,但對方如果真的派大軍追來,怕是也很麻煩。
船行一日,便已抵達日本關西重鎮大阪。從大阪登岸,不出兩日便可達到京都城。
大阪是日本關西的一處良港,自古便是貿易口岸,進出大阪的商船絡繹不絕。此時大明朝與扶桑國仍然維持著貿易關系,雙方商賈往來頻繁,在大阪港內停泊著不少遠渡重洋而來的大明商船,穿著中原服飾的明朝商人也在大阪街頭隨處可見。
數年前,扶桑國南北朝合并,長達數十年的戰亂局面得以暫時緩解。如今在位的是后小松天皇,不過實際掌握大權的是足利義滿將軍。朱棣登基之后,為了寵絡四周邦國,一改太祖禁海的政策,與扶桑國重開貿易,雙方的貿易往來重新活躍起來。
雖然此時仍有不少倭寇在大明沿海四處作亂,但雙方官面上還維持著大體上的往來。
汪長風一行扮作從明朝販運貨物而來的商船,混雜在一眾大大小小的船只之中,倒也并不太顯眼。
登岸之后,一行人換下明朝官衣,劉致遠帶著幾個得力手下扮作到此貿易的商人,而汪長風則是攜帶家眷,跟著家里的商隊到扶桑國游歷的公子哥。為免引人注意,豐臣千惠幾個人也換上了明朝服飾。
一行人在熙熙攘攘的大阪街頭招搖過市,絲毫不顧及周圍人投來的艷羨的目光。
雖說扶桑國女子出名的美貌,但看到這么一位公子哥同時帶著三位如花美眷出來逛街,仍然讓很多人眼睛都快瞪了出來。
尤其是大街上隨處可見的武士和浪人,更是屢屢投來不懷好意的目光。
不過讓他們有些奇怪的是,這些人似乎根本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反而自顧自地四處閑逛。
朱敏敏和龍三公主對扶桑國街頭賣的小玩意兒最感興趣,恨不得每個攤點前面都要流連半天,搞的汪長風和豐臣千惠幾人只好在旁邊無奈等待。
正在此時,只聽前面一陣擾攘之聲,有人高喊著什么扶桑話。
汪長風望向豐臣千惠,后者淡淡地道:“似乎說是有大明的人偷了什么東西,被人抓住了?!?
汪長風本來不以為意,聽豐臣千惠一說,反而心生疑惑,大明朝的子民在扶桑國行竊,那可是有損國體的事。自己身為朝廷命官,既然趕上了,怎么也要過問一下。
汪長風道:“走吧,過去看看怎么回事。”說罷便當先走了過去。
此時前面已圍了不少人,大部分都是扶桑國的老百姓,人群中不是發出陣陣歡呼之聲,似乎看熱鬧的興致頗高。
汪長風帶著幾個人,找了一處人少的方位,往中間望去。
只見當中是五六個日本武士,個個腰間掛著長刀,正在嘰里哇啦說著什么,似乎什么憤怒。
被他們圍在中間的是一個中年矮胖子,腦袋奇大,像是一個冬瓜一般,安在不足五尺的身高之上,頗為滑稽。身上穿著大明的服飾,看打扮應該是來此貿易的商賈。
那胖商人懷中緊緊抱著一個青布包裹,看樣子頗為貴重。
豐臣千惠道:“應該是此人偷了東西,被那幾個武士拿住了,現在要把東西要回來。”
汪長風皺了皺眉,大庭廣眾之下要說偷點銀錢容易,要說偷這么大一個包裹,只怕不太可能。又仔細看了一遍,那包裹的青布看似普通,實則乃桑蠶絲織就,繡著團云紋,應該是京城官宦富貴之家常用的上好布料,絕非東瀛扶桑國的產物。從這兩點來看,只怕此事并非看著那么簡單。
正在此時,其中一個武士突然出手,一腳往那商人背后踹去。
那商人冷不丁被踹了一腳,站立不住,往前趔趄了幾步,一個跟頭栽到地上,不過懷中仍舊死死抱著那個包裹,不肯松手。
周圍幾個武士哈哈大笑,圍觀之人也爆發出一陣叫好聲。
那商人掙扎著剛站起來,又是另外一名武士沖過來,一拳打中商人的小腹。那商人退了兩步,疼得彎下腰去,劇烈咳嗽了起來。
此時其中一名似乎是小頭目的武士開始不耐煩起來,刷地抽出***,高高舉過頭頂,大喊一聲,作勢便要砍下來。
這一刀如果看下去,只怕商人不是身首異處,也至少要斷一條胳膊。
那商人嚇得面如死灰,渾身顫抖不已,卻偏偏被幾個武士圍在當中,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劉致遠湊過來悄聲道:“少爺,咱們管不管?”
汪長風搖了搖頭,抬起一只手,輕輕往那武士彈了一下。
只聽一聲極輕微的破空之聲,接下來那武士突然疼得大叫一聲,手中***竟然脫手落在地上,兀自捂著手腕痛叫不已,面目痛苦異常。
只見那武士的一只手無力得垂著,倒像是手腕不知被什么東西擊中,竟是折了。
事起突然,其他幾個武士也驚駭莫名,紛紛拔出腰刀,四處警惕地觀察著,顧不上剛才還差點命喪他們刀下的那個商人。
汪長風面色微動,手指輕彈,又是嗤嗤幾下輕微的破空之聲。緊接著,只聽當當當幾聲,那幾個武士手中的***像是被什么重物擊中一般,再也握持不住,從手中向著圍觀之人飛了過去,惹得人群中一陣驚呼。
那幾個武士一看勢頭不妙,知道人群中有高手在場,不敢戀戰,趕緊一邊揉著手腕,一邊跑去撿起***,片刻之后便消失地無影無蹤。
圍觀眾人見沒熱鬧可看,也瞬間作鳥獸散,走得干干凈凈,只剩下汪長風幾人和那個胖商人。
此時那胖商人看到汪長風幾人的打扮,也似乎明白了什么,趕緊跑過來一跪到底,口中謝恩不止。
汪長風使了個眼色,劉致遠立刻會意,趕緊上前將那商人攙扶起來,道:“大家都是大明子民,在外得互相有個照應,不必客氣?!?
那商人連連點頭稱是,又問道:“諸位恩人也是大明來的商賈吧?”
汪長風笑了笑,并沒有回答他,反而問道:“剛才是怎么回事?”
那商人看著懷中的包裹,長嘆了一口氣,道:“都怪小的不小心,露了富,被那幾個扶桑武士看到了,這才惹禍上身。他們非說小的偷了他們的東西,要把這東西奪走。這東西事關小的身家性命,豈能隨便給他們。只是剛才如果不是諸位恩人出手相救,只怕小的此時已身首異處了?!闭f罷開始唏噓起來。
汪長風聽他如此說,倒有些來了興趣,繼續問道:“你是做什么生意的?難道就一個人出來?”
那商人又嘆了一口氣,道:“此事說來話長,恩人們如果要聽,小的自然知無不言。只是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恩人們如果方便的話,不妨跟小的到客棧中一敘。”
汪長風看了看朱敏敏幾人,道:“前面帶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