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布滿鉛云一片灰暗,絲陰風掃卷過,曼尼堡的上的國王旗幟與佛羅侖麾下軍隊的旗幟各自隨著那絲陰風無力地展動著。
從九米高的主城墻上望下去,如同螻蟻般密集的軍隊黑壓壓的一片,給城墻上的人一種強大的威懾力。佛羅侖軍隊方陣間促擁著的那些高達六米九米的攻城塔車,與蒙著濕牛皮的撞城車,更是如同沉默的上古怪獸一般,散發出讓守軍感到不祥的氣味。
主城墻上的帕拉蒂納望著佛羅侖的軍陣一言不發,自從這位大公親自率領軍隊進逼曼尼堡以來,整個城堡的局勢驟然惡化。
雖然擁有精銳的騎兵作為斥候屢次擊退了佛羅侖截斷道路的行動,但是隨著佛羅侖強大的軍力不斷施壓,帕拉蒂納知道即使他手下的騎兵再如何勇武。也無法抵擋得住佛羅侖比他多兩三倍的騎兵優勢沖擊。明智的帕拉蒂納除了留下兩百騎兵收縮進曼尼堡外,其余的騎兵被他盡數派往蒙拉脫處。
對于帕拉蒂納這一做法不少部將都感到不滿意,但由于這位國王的寵臣不但有著紐曼所賦予的信任與那在士兵中樹立起的威望,他們不得不婉轉地向這位總督大人提出抗議。
一向惜言如金的帕拉蒂納卻罕有地向他的將軍們說出原因:“照顧一匹馬一天所需要的糧草與水就是一名士兵的幾倍,一名士兵即使餓著肚子都有能力把石頭扔下城墻,但一匹馬即使只是少吃一頓也會無力奔跑,我們的糧食很限,而騎兵在曼尼堡里的作用也同樣有限。”帕拉蒂納這番話打消了手下將領的不滿。
但這些將領卻撓破頭皮都想不到,僅僅是利用這兩百騎兵佛羅侖就將吃上巨大的苦頭。
“大公閣下,隨時都可以開始進攻了。”身上披著紅色十字披風,身旁護衛舉著套有藍白雙間小旗的圣殿騎士團統帥馮。古斯塔夫對佛羅侖說道。
作為教廷圣殿騎士團這次出征的統帥,馮。古斯塔夫絕對是教廷里最佳的人選。這個哈布斯堡武勛貴族出身的圣殿騎士團大騎士有著無可挑剔的履歷,可以說是整個亞平寧教區里最適合擔任統帥的大騎士。
圣殿騎士團從候補騎士到大騎士長一共有十三階,大騎士長是整個圣殿騎士團的首領,其職位與權力和樞機主教平級。甚至要比施倫伯格的亞平寧大區主教還要高上半級。但是由于圣殿騎士團是教廷的武力,因此大騎士長一職卻并不一定是由圣殿騎士所升任。事實上在正教教廷長達千年的歷史里,能夠從圣殿騎士登上大騎士長一職的圣殿騎士屈指可數。圣殿騎士團大騎士長一職按照教廷的慣例一向是由同級的樞機主教調任。但如一來,不通軍事的樞機主教大騎士長顯然并不適合帶兵出征。
因此,圣殿騎士團一旦出征,一般都由大騎士長手下十二名大騎士中挑選出來。馮。古斯塔夫這個從十三歲起開始以候補騎士的身份加入圣殿騎士團開始,到今天已經足足為圣殿騎士團與上帝服務了五十二年了。
已經六十五歲的古斯塔夫雖然要比其它的十一名大騎士年紀都要老(如果撇開古斯塔夫其余十一名大騎士中最老的一名今年不過五十五歲),但是可悲的卻是古斯塔夫是十二名大騎士中唯一有戰陣經驗的大騎士,至于其余十一名的大騎士,他們以前都是修士。
雖然心里看不起這位比自己足足大上十五年的圣殿騎士團統帥,但是佛羅侖表面上卻還是以一種十分尊敬的表情來與這名大騎士統帥溝通,畢竟這位古斯塔夫大騎士手下有三萬名裝備優良訓練有素的圣殿騎士。
“古斯塔夫閣下,進攻可以開始了,希望圣殿騎士能為上帝的旗幟再添上一道金杠。”佛羅侖為這名很值得懷疑能不能在馬背上待上一個鐘頭的大騎士鼓舞道。按照圣殿騎士團的傳統,每一場會戰勝利收藏在教廷的升天大教堂里的上帝之旗都要用金線繡上一道金杠,以像征圣殿騎士們為上帝所獲得的榮耀。
古斯塔夫聽到佛羅侖大公的話感到十分開心,說真的這位大騎士離上一次的戰爭已經足足有二十五年沒有帶過兵了,這一次再次帶兵出征,其實這位老將心里并不是太樂意,畢竟他已經有六十五歲了。只要再熬它三五年時間這位大騎士就能榮休了,顯然對他來說打勝一場戰役所獲得的榮耀對他的誘惑實在太少了。
雖然心里有這樣的意識,但當看到數萬虎狼之師麾下聽命之時,沒有那一位統帥是會喜歡打敗仗的。
“或許再打一場勝仗后才退休是上帝的安排。”古斯塔夫為佛羅侖的一番話而感到一絲興奮,這名連胡子都已經是灰白色的大騎士志得意揚地策馬來到圣殿騎士團的方陣前,拔出他那把已經純粹是裝飾品的鑲滿了珍珠與寶石的佩劍,對著那些在曼尼堡前排列著整齊方陣,年青而驕傲且涌涌欲試的圣殿騎士們發表陣前演講。
“上帝的守護者們,我的孩子們,上帝之旗上已經有九十九道金杠了,我一直在想,什么時候能為我們萬能的上帝再添上一道榮耀的金杠,今天,褻瀆上帝之名的敵人已在我們面前,我的孩子們,你們能為上帝之旗再添上一道金杠嗎?”古斯塔夫雖然肺活量不足,聲音并不如何雄壯,但對那些從來沒有經歷過戰爭殘酷的青年騎士們而言,卻有著巨大的激勵。
那一個圣殿騎士不希望自己的名字鐫刻在升天大教堂前的功勛柱上?那個圣殿騎士不希望自己的名字被吟游詩人在四方向著鄉間婦孺傳頌?
要擁有這樣的名聲,除了在戰爭中建立不世的功勛而使人傳頌外,還有其它方法嗎?
這些一腔熱血要與上帝的敵人戰斗的圣殿騎士們絲毫沒有想到自己在那個充滿野心的佛羅侖大公眼里只不過是可供消耗的炮灰。老奸巨滑的施倫伯格主教在古斯塔夫率軍向曼尼堡進發之對這位大騎士千叮萬囑,切勿為佛羅侖所奉送的虛名所誘而成為攻城先鋒,但這位可憐的老將自從出發以來就不斷收到佛羅侖的親筆書信。每一封書信都寫滿著令人感到肉麻的奉承話。而三天前與佛羅侖會合后這位老將更是在純正的貴族佳釀中被佛羅侖的奉承迷得暈頭轉向,可憐的大騎士在佛羅侖及其一眾手下的阿諛奉承下以為自己是史詩之中的上帝之劍安德魯,這不,現在他就讓他那些同樣被捧得暈頭轉向的手下們正準備成為佛羅侖的炮灰。
雖然在一片歌頌聲中全軍上下充滿了輕敵之心,但不得不承認圣殿騎士團在打仗上還是很有一手的。嚴整的方陣在向前傾斜的指白底紅十字指揮旗引導下開始前進,一面面有三分之人高的蒙皮長盾磕碰著形成盾墻,只要遇到外廓墻上的箭雨,不須半刻立即就可將這些本身已是穿戴著堅硬盔甲的圣殿騎士們的方陣變成一只只硬殼烏龜。
與這些圣殿騎士方陣一同前進的還有六米高的,專門為外廓城墻量身訂造的攻城塔和蒙上牛皮鋪上棉被澆上水的攻城車一起前進。
看見圣殿騎士團已經開始前進,佛羅侖對著身邊的掌旗官道:“傳令,投石機預備。”掌旗官立即拔出插在腰間的綠色小旗,高舉過頭頂向右連屈三次。
看到掌旗官旗語的投石機指揮官對著手下大聲道:“各隊預備,火油罐一個,石彈一個,泥彈一個。”
聽到指揮官的命令,以每一架投石機就分為一隊的士兵們紛紛為自己的投石機裝彈。一個個火油陶罐被裝上由鑄鐵條焊成的筐子上。
兼任測距官的投石機副指揮官通過測距將數字匯報給指揮官:“前五百一十五米。”指揮官點點頭大聲道:“按五百一十五米配重。”
利用杠桿原理的配重投石機按照所需的射程給另一端配上重量,現在得到指揮官的命令,士卒們紛紛用泥磚重新配重。
各隊的隊長在手下配重完畢后,紛紛揚起手中的紅旗。套在一米長的木桿上的紅色小三角旗上用黑色寫著1。2。3。4編號,這方便了指揮官對各投石機準備情況的掌握。如果投石機損壞,各隊指揮官則會揚起綠色小三角旗。
“各隊預備完畢。”副指揮官點點數,五十一面紅色小旗已全數揚起。便對著指揮官大聲回報道。
指揮官點點頭,對著掌旗官舉起黃色三角旗,示意準備完成。掌旗官一看到黃色三角旗立即向佛羅侖稟報道:“大公,投石機已經準備完成了。”
“嗯,發射吧。”佛羅侖神情肅穆地下令道,此時圣殿騎士團的方陣已經開始接近外廓城墻的一百米處了,要是讓已方的火油罐砸在自己人頭上那可就太可悲了。
得到命令的掌旗官拿起綠色小旗向左連屈三次,示意發射。投石機指揮官一看到立即下令:“全體發射。”一時間五十一架杠桿投石機上的火油陶罐被士兵點著油布,同時發動。
火油罐成拋物線向著曼尼堡的外廓城墻砸去,一些還沒有飛到外廓城墻上的火油罐已經炸裂。燃燒著的滾油與四射的陶片擊灑在正在下方的圣殿騎士方陣上,一些倒霉的家伙被自己人所發射的武器所擊殺。
這些初上戰陣的圣殿騎士們第一次體會到了何為戰爭,何為死亡。他們甚至不得不幫那個倒霉的被燃燒著的火油澆到而滿身著火的同伴補上一劍,對于這些渾身被火油所燙爛或是燒成焦炭比起來,或許這更令他們好受一些。
然而,雖然有幾個火油罐在自己人頭上炸裂,但大多數火油罐還是成功地在外廓城墻上炸裂。隨之而來的是石彈和泥彈,試圖用這些重物砸爛這堵可惡的墻。
帕拉蒂納看著如煙花一般在外廓城墻上炸裂開的火油罐,不禁感到心驚。但是這位曼尼堡總督大人卻絲毫沒有面上表露出來,因為他知道,只要自己有一點丁點的動搖,那些已經在如移動的森林一般向著曼尼堡發起攻擊的佛羅侖大軍和圣殿騎士大軍下感到心驚肉跳的將領們會在瞬間失去勇氣。
“看到了嗎,孩子們,佛羅侖和圣殿騎士團的這次進攻是很典型的教科書式進攻,先用火油彈削弱我方在城墻上的兵力,接著再用石彈和泥彈砸開我們的城墻。”帕拉蒂納如同王家陸軍學校的教官一樣,在敵人的進攻下開始向他的手下們上起課來,試圖以此來向他的手下們表現出自己如同磐石一般的冷靜與穩定。
“總督。”一名對已方情況感到心焦的將領想打斷帕拉蒂納的意氣風發,讓這名總督大人直接下命令。
帕拉蒂納自然知道這名叫做赫拉夫的手下的想說什么:“赫拉夫,你對這個情形有什么看法?”帕拉蒂納完全像一句野戰教官一樣地向赫拉夫說話。
赫拉夫大聲道:“總督大人的兵略雖然已經見識過,但是。。。”
“那你就看著吧。”帕拉蒂納嚴酷道,如同獅子咆哮一般的聲音將身后將領都嚇了一跳。“傳令下去,投石機,火油發射,弩箭一百米發射,弓箭五十米發射。”帕拉蒂納命令一下。掌旗官立即抽出令旗揮舞。
布置在堡內完全無法直接觀測到敵人的投石機按著測距副指揮的旗語,配上配重裝上火油罐。“發射。”投石機指揮官一看手下準備完成,大聲下令道。
一時間曼尼堡內三十堡投石機同時發射,沿著拋物線射出的火油罐往圣殿騎士團的頭上飛去。
隨著圣殿騎士團的方陣接近,攻城戰立即爆發。本來壓抑在戰士們心頭上的那股恐懼瞬間轉化為戰爭的狂熱。
舉著云梯靠試圖靠上城墻的圣殿騎士們受到了城墻上國王軍的打擊,落石,滾油,擂木,還有用來推開云梯的叉子開始了對圣殿軍方陣的打擊。
緩慢移動的攻城塔雖然可以保證將登城板架在城墻上,但那些準備著突擊的,英勇的圣殿騎士們完全估不到迎接他們的是城墻上國王軍早已準備好的噴火器與弓弩。
極近距離上射出的箭羽擁有極大的穿透力,可憐的步行騎士們還沒有得及跑上城墻,已被箭支釘在攻城塔內。
熾熱的火油噴濺在為了突擊而沒有重裝甲的步行騎士身上,哇哇慘叫的步行騎士們滿身著火如同火炬一般,逃竄狂奔進塔內,失足的掉下踏板砸死一兩個倒霉的同袍。
雖然圣殿軍的第一波攻擊并沒有十分成功,但是在五十一架投石機不斷的轟擊下,這些不畏生死,甚至在守軍的槍林箭雨之下唱起了上帝的頌歌。
一時間,方陣后的圣殿騎士們受到同袍的感染,反而越發狂熱。悍不畏死的登城即使被滾油澆燙后慘叫著掉落地上的慘叫,又或是被噴射的火油變成人肉火炬的哀嚎聲也不能令這些圣殿騎士們感到氣沮。
反而在上帝的頌歌下,他們越狂熱地發起攻擊。除非守軍將攻城塔的踏板燒掉,又或是將云梯毀掉,要不這些瘋狂的圣殿騎士們甘愿冒著那已焚燒著的攻城塔踏板躍上城墻。
這種悍不畏死的攻擊終于獲得成功,攻城塔的步行騎士們這種悍不畏死的突擊,成功地擁一部分幸運與武技兼并的騎士成功跳上城墻,雖然他們大多如飛蛾撲火一般,一登上城墻即被守軍的刀槍了結性命,但是仍然讓后來者鼓起了勇氣。
最是緩慢的撞城車終于挪動到城門外,鋪上濕牛皮與濕棉布的撞城車即使被火油澆上依然沒有傷得著重得保護下的士兵,火燒不著,箭射不穿的撞城車成了外廓墻的最大威脅。
“卡爾隊長。”一名中隊長用手中的重劍劈死兩名登上城墻的步行騎士后,看到那正要撞爛的城門的撞城車,不由緊張地向卡爾道。
被帕拉蒂納升職為大隊長的金發獅子卡爾憑著自己在夜襲一晚的奮勇突擊,一來到大隊就受了這個步兵大隊的全體歡迎。軍隊就是這樣,無論是古代的還是現代的,英勇的軍官總是會讓士兵振奮。
卡爾探頭一下看,已經冒著黑煙在熊熊熊燃燒的撞城車看似已經受損,但那沉悶的撞擊聲卻在告訴城上城下的所有人,它還在繼續工作著。
雖然城門后已經堵塞上巨石塊,即使城門被撞穿也不至于讓敵人攻進來。但是一旦他們轉移攻擊其它地方一樣會對外廓墻造成危險。
卡爾一時間想不到辦法對付,這時那名大叫的中隊長卻在劈下又一個登上城墻的步行騎士后道:“卡爾隊長,我有辦法了。”旋即還沒來及向卡爾說出他的妙計,攻城塔上的步行騎士又有十數個跳上了城墻。
卡爾和那名褐發中隊長不得帶著手下去堵住這些武技非凡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