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肅目點了點頭,“這就是阿姨說的第二要緊之事……”
“我必須要生下陛下的長孫,或者長孫女也好,老話說隔輩親,陛下見著孫兒孫女必定高興,這比什么討好揣摩都有用。”
侍女狠狠的點頭,臉上也有了興奮之色,“只要大王做了太子,那時夫人也不能明目張膽的往內院插人,娘子就能和大王好好過日子了~”
“嗯。”裴氏微微點頭表示贊同,“不過我若是生了長孫,恐怕高興的也只有陛下,皇后跟孩子可沒有血緣關系,但她對陛下的決定很有影響力,宣微殿也不能忽略……”
“那咱們該怎么辦?”
裴氏沉吟片刻,心里有了主意,“明日一早你去挑些禮物,咱們去拜見壽安公主!”
陛下最寵愛的嫡長女!
侍女點頭表示明了,應了是行了個禮就往門外走,裴氏卻叫住了她:“等一下,還是我親自去瞧瞧,我記得陪嫁里有一駕木牛流馬,正好送給公主的長子!”
那侍女聞言有些不舍,“那是給將來的小郎君預備的呢!”
裴氏果斷的搖頭:“你也說了是將來,我要考慮的是現在!”
……
壽安公主府,駙馬崔賢與友人小聚,飲的七分醉才回來。
入了正房見妻子和女兒玩雙陸棋,他呵呵直笑:“許王妃走了?”
“早就走了!”公主瞪了他一眼,“喝了多少,傻笑什么!”
她嘴里嫌棄,可還是起身過來攙扶丈夫坐下,有叫了侍女打水來。
崔賢正欲伸手去抱抱女兒,被小丫頭撇著嘴躲開了,“阿耶好難聞!”
“是嗎?”崔賢低頭聞了聞自己,然后向女兒道歉,“是阿耶不好,熏著你了,我去洗把臉好不好?”
公主制止他,對奶母道:“好了,時間也不早了,帶蔚蔚去睡吧!”
“你們父女倆有話明日再說!”
崔蔚蔚麻溜的下了榻,向父母行了個禮,便出門去了。
崔賢哀怨的看著妻子,惹得她笑出聲,“你這是什么表情!”
崔賢借著醉意摟住她的腰,嚷道:“今日飲宴,丘山又在發牢騷,說九姑母對他看的是越發嚴了,就是看了家中的婢女兩眼,晚上就別想睡床……”
“不睡床睡什么?”
“睡地上啊!”崔賢忿忿不平道。
崔賢口中的丘山,正是武宗皇帝的第九女,山陽長公主的駙馬林全英,表字丘山。
山陽長公主是長安城出了名的悍婦,武宗皇帝雖駕崩了,李暉這個兄長又是異母的,她硬是靠著自己彪悍的手段把駙馬牢牢控制在手心里。
叫他往東不敢往西,叫他掃地不敢抓雞,林丘山之可憐,連其父母都拯救不了。
皇后勸過長公主幾次,可每次反倒被說的啞口無言,沒有辦法,李暉只能想辦法給妹夫找個差事做,把他調到遠一點的地方歇口氣。
可山陽長公主見招拆招,風風火火的就收拾好了行李,四個兒女也不落下。
林丘山回家看到堆滿整個院子的大箱子小包袱,當時就癱倒在地,從此再也不敢提起這茬,只能繼續忍受悍妻的壓迫。
崔賢時常聽他訴苦,深表同情的同時,也有些得意。
“丘山如今看見我就難受,同樣是駙馬,他里子面子全無,而我卻與公主相知相守、情投意合、相敬如賓、巫山云雨……”
“你給我閉嘴!”
前面聽得順耳,這‘巫山云雨’什么意思?
公主氣的臉頰都紅了,伸手擰他的嘴,屋里服侍的婆子侍女忍不住偷笑。
“賢妻饒命!為夫再也不敢了!”
崔賢趕緊求饒,壽安公主瞧他再不是人前那幅謙謙君子正襟危坐的模樣,越看越覺得好笑,“你笑話九姑父,自己還不是求饒,真是打嘴!”
崔賢腆著臉把頭埋在妻子的肩上,“可他的日子是暗無天日,我與你是婦唱夫隨,他如何能與我比~”
壽安公主心中甜蜜,卻嗔了他一眼,“瞧你那得瑟的樣,九姑父若在這里,只怕要挽起袖子揍你!”
崔賢嘿嘿直笑,說說笑笑的洗過臉,他愜意的躺在榻上,這才有空想起兒子,“阿厘呢?剛才怎么沒瞧見他?”
壽安公主往香爐里添了些香餅子,道:“裴氏帶來了一個什么木牛流馬,他玩了整整一天,差點連飯都不想吃,天剛黑就睡著了~”
“哦?”崔賢挑眉,很是好奇,“木牛流馬?我都沒見過呢!”
“長什么樣?”
壽安公主回憶了下,揮手比劃道:“長得不像是牛,就是一塊木頭做成牛頭的形狀,前邊一個獨輪,后邊一個水槽,把水槽灌滿了水,木牛就自己跑起來,著實有趣!”
崔賢聽得心癢癢,暗道明日定要去兒子那里見識見識。
“裴氏帶了這么貴重的禮物來,可說了些什么沒有?”
壽安公主意味深長的笑了,“你覺得她能說什么?”
“不過就是來拉進關系,以后好在母親跟前替他們說幾句好話~”
她這話聽不出究竟是高興還是不高興的態度,崔賢把雙手枕在腦后,腦子也越發清醒,他沉吟片刻,問妻子:“對于岳父想要立誰為太子,你是什么想法?”
壽安公主嘆了口氣,走到丈夫身邊,拉扯起被子蓋上,她輕聲道:“我也不知道……”
“父親是天子,他雖然疼我,但有些事連我也不敢揣度。”
“這些事本也輪不到我插手,偏偏人都來了,一方面他們看中的是父親對我的態度,以為我的話能影響父親的決定,二來就是希望通過我博取母親的好感,畢竟我是她養大的,說跟她一條心也有道理……”
崔賢聽出妻子話里的煩憂,側頭看著她優美的額頭、鼻子、唇,忍不住摟住她,柔聲道:“不想管就不管吧!”
“咱們過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了,淳業是你弟弟,淳茜也是你弟弟,你夾在中間也難以抉擇,索性眼不見心不煩,也免得偏向哪一邊傷了姐弟情分。”
話是這么說,但壽安公主只要一想起二郎見著外甥外甥女,就會高興的把他們頂在肩上,不僅帶他們去玩,還耐心的陪阿厘練習射箭,陪蔚蔚騎馬,她心里就忍不住嘆息:人的心本來就是歪的,她其實很想二郎做太子,但如今他的處境不妙,父親的態度又難以琢磨,究竟要不要幫他一把,這還真的好好想一下……
就在李淳茜和裴氏成婚兩個月后,慕容氏傳出了喜訊。
這是自六娘出生后,李暉又一個孩子,他的喜悅溢于言表。
當時就決定晉封慕容氏為正二品充媛,還是皇后勸住了他,說若是現在就晉封,那九個月后慕容氏生下皇子或者公主,又該如何封賞呢?
倒不如先賜些金銀,等以后滿月禮和冊封禮一起辦,那才是體面。
李暉覺得此言有理,便同意了。
慕容氏撫著還未隆起的肚子面上有些不悅,侍女玫娘勸道:“娘子如今肚子里才是真寶貝,你好生養著,等生下一個白白胖胖的皇子,陛下疼幺兒,恐怕到時晉封你為德妃或賢妃,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一席話說的慕容氏是轉陰為晴,她嘴角揚起得意的笑,道:“也是,充媛算什么,九嬪最末等一位,如今四夫人之位的德妃、賢妃還空著,而且陛下都登基十二年了,后廷里的人除了娍娘和我,還沒有人挪過位呢!”
“是啊~”玫娘笑嘻嘻奉承道:“依著陛下對娘子的寵愛,這后廷里除了皇后,還有誰能與你爭鋒呢!”
慕容氏沒有搭話,只是輕哼了一聲端起水盞輕輕抿了口。
皇后……她也老了,自然見不得自己年輕貌美又懷有身孕。
不過現在自己還需要她的庇護,還是得恭恭敬敬的討好她,先前自己與不少人都有過節,要是她們趁著這個機會對做些什么手腳,那可就是得不償失了……
但皇后最多也只是派幾個人來照顧自己,若要保證孩子順利出世,還是得想個辦法,找個‘平安符’~……
幾日后,慕容氏下身有些微的出紅,把她嚇得六神無主,差點就哭起來,李暉聽見稟報從延英殿急忙趕去曉風堂。
一面使人去傳自己的奉御來,一面把瑟瑟發抖的慕容氏摟在懷里好生安慰。
奉御來把脈后,只說沒有什么大礙,開了兩劑安胎的方子,慕容氏著急的問了許多問題,奉御都耐心的回答了她,末了道:“娘子時刻要放松心情,不要去想一些難過的事,你心情好,腹中的胎兒心情也好……”
“母子一體,這才是最好的養胎方法,娘子也不必憂心~”
即使奉御說了這么多,慕容氏還是有些不安,李暉思來想去,覺得這都是因為慕容氏年紀輕沒經歷過事,且又是頭次懷孕,肯定是擔心謹慎的,他便尋思著讓誰來照顧指點一番。
皇后肯定不行,她雖是主母,可身份尊貴,照顧一個妾侍實在不妥,貴妃不理俗事,淑妃早年喪子,讓她照顧慕容氏無異于往她心上插刀子。
歐陽氏喜愛安靜,不便去打擾她……
他想著想著便說了出來,慕容氏眸色微凝,小心翼翼道:“陛下,韓修儀生育過兩個皇子兩個公主,妾與她相處這幾年,她實在是個好人,心地慈善待人又真誠……”
“若請她為妾指點,妾就什么都不怕了,想來陛下也很放心……”
作者有話要說:
作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