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趙東升從華威集團財務部抽調了不少人手,組建了十五個清查小組,但由于黃州市科級以上的市屬企業有一百多家,所以無法一次性將所有企業的帳目都查清。
因此,黃州市的那些市屬企業分為幾個批次逐批進行清查,為了確保公平性和公正性,趙東升讓市政府將后面幾個批次清查的企業的財務室用封條封上,等查完帳后再解封,反正查賬也用不了多長時間,對那些企業的運行沒有什么影響。
趙東升肯定知道市里的那些企業帳目會有問題,財務管理的混亂并不是單單黃州市國企的問題,全國都普遍存在這個現象,屬于歷史遺留問題,因此他也不準備抓住這個不放,趁機整倒幾個人什么的。
其實趙東升之所以要查那些企業的帳目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要以那些企業的財務問題為基礎,對黃州市的企業進行整頓,建立完善的管理制度。
俗話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那些企業的陋習由來已久,而要動那些企業的管理制度,必然要觸及企業領導的利益,絕對會遇到非常大的阻力,所以趙東升這才拋磚引玉,用財務問題來壓那些企業的領導,如果誰敢反對他對企業進行整頓的話,那么就是自找苦吃,他不介意滿足對方的愿望。
趙東升的這個想法黃州市的市領導只有三個人知道,一個是市委書記馬天益,一個是市長何偉,另外一個就是市長助理胡藝。
馬天益和胡藝是“外來戶”,在黃州市沒有多少根基,與市里的企業也沒什么交集,自然不介意趙東升對那些企業下手,而何偉早就與趙東升形成了同盟關系,比起市里的企業,他更希望趙東升做出成績來,故而也全力支持他。
實際上,趙東升為了表明自己并不是針對那些企業的領導去的,他已經做出了暗示,那就是將那些企業的帳目都留在了企業各自的財務室里,而不是收到市政府看管起來,這本身也就表明了他的一種態度。
原本,事情按照趙東升的計劃波瀾不驚地進行著,可是誰想到市食品廠竟然會出這么一檔子事情,他可不相信這起火災是個意外,因為火宅發生的時間和地點都太敏感了,里面肯定有什么蹊蹺。
“有沒有人員傷亡?”趙東升在經歷了最初的驚愕后,沉聲問道。
“沒有,火災發生的時候辦公樓沒人?!焙嚨穆曇魝髁诉^來,顯得十分嚴肅,“根據消防支隊的初步判斷,火災是從財務室燒起來的。”
“從財務室燒起來的?”聽到沒有人傷亡,趙東升不由得松了一口氣,如果有人因為這件事死了的話他將感到十分的遺憾,不過隨后他就被胡藝下一句話給吸引了,這更加印證了他先前的猜測,于是皺著眉頭說道,“查,一定要查清楚是不是人為縱火?!?
“好,消防支隊的人已經在勘察現場,一有消息我就打電話告訴你?!焙噾艘宦?,掛了電話。
被市食品廠這起火災一攪合,趙東升哪里還有睡覺的心思,披了一件衣服,在房間里來回踱著步子,這件事情的性質實在是太惡劣了,簡直就是公然與趙東升叫板,必須要嚴肅處理,否則的話他的威嚴何在?
要是別人也都這樣效仿的話,那么事情豈不是要亂套了。
“趙市長,消防支隊的人在財務室的的門口的地上發生了柴油燃燒的痕跡,并且斷定那里就是著火點,可以確定這是一起人為縱火行為?!币粋€小時后,正當趙東升立在窗口望著天上的月亮時,胡藝打來了電話。
“哼,竟然玩這一套!”趙東升的嘴角流露出一絲冷笑,“將食品廠的廠長和財務科長抓起來,罪名是瀆職,這起火災他們要付連帶責任。另外,你給警察局打個招呼,就說這起縱火案事關市里的工業建設,如果不能破案的話,我要追究他們的責任。”
“明白,我這就去辦。”胡藝聞言,知道趙東升是被激怒了,于是沉聲回答。
“還有,讓紀委的人好好查查食品廠的那些領導,我倒要看看這把火能燒出什么來!”最后,趙東升好像想起了什么,雙目寒光一閃,冷冰冰地說道。
聽到趙東升這殺氣騰騰的話后,胡藝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看來趙東升這次是要對市食品廠下狠手了,竟然要動用紀委的人,只要紀委的人肯查,那么市食品廠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絕對都要被翻出來,這意味著食品廠的領導層可能要倒大霉了,十有八九要被趙東升一網打盡。
第二天,趙東升調整了狀態,若無其事地參加了省里的活動,好像根本不知道市食品廠發生火災一樣。
與此同時,黃州市食品廠則是炸開了鍋,廠里的人誰都沒有想到市里會因為這起火災不僅將廠長和財務科長給抓起來,而且紀委還介入了,將食品廠的其他領導一一請去喝咖啡,鬧得食品廠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市里其他企業的領導聞之后也是人心惶惶,大家原本還以為市里會低調處理此事,反正證據都燒沒了,再追究起來也沒什么意思,不成想市里的反應竟然如此過激,直接就將食品廠的領導層給端了,這實在是不合常理呀,看樣子小趙市長這下是被徹底激怒了。
為了避免自己落得和市食品廠的那些領導一樣的下場,后面那些還沒有清查帳目的企業領導專門派人到財務科值班,防止財務室出什么意外,因為即使是那些帳務的問題被查出來,后果也沒有財務室著火嚴重,竟然將整個領導班子一網打盡。
黃州市警察局對市食品廠火災一事極為重視,成立了專案小組,由主管刑偵的副局長親自掛帥督辦。
在警方的地毯式的排查下,僅僅用了一天時間,縱火的嫌疑人就被鎖定了,有食品廠的職工夜里上廁所的時候,曾經在走廊的窗戶看見有人影拎著兩個白色的塑料桶從宿舍樓下走過,并且借著天上的月光認出是街上的一個小混混。
警方隨后去了那個小混混的家,結果小混混家人說他火宅發生后的第二天就去了南方打工,事前沒有絲毫的征兆,而且也不知道他去了南方哪里,這一下警方幾乎可以確定就是這家伙放的火。
于是,黃州市警察局向小混混發出了通緝令,并且動員他的家人給小混混做工作,告訴小混混的家人小混混犯的案子是趙東升親自抓的,性質十分惡劣,他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會被抓來的,還不如投案自首,爭取寬大。
趙東升在省城待了兩天,隨后跟著白秋明等省領導去了京城,總理在人民大禮堂紫光閣接見了他、白秋明等省領導和載譽歸來的吳雯等人,對華威集團取得的成績表示了肯定和贊揚,希望趙東升和吳雯等華威集團的人再接再厲,為國家做出更多的貢獻。
合影留念的時候,總理特意吩咐工作人員,讓趙東升和吳雯一左一右地坐在了他的身旁,這是對華威集團最大的褒獎。
趙東升并沒有在京城多待,總理接見完之后他在京城留了三天,見了一些推脫不掉的人后就回了黃州,將京城的事情交給吳雯處理,他現在又要忙華威集團的事情又要操心黃州市的工業改革,實在沒有精力去應付那些形形色色的社會關系。
就在趙東升回到黃州的同一天,警方那里傳來了那個縱火小混混的消息,小混混在家人的陪同下去是警察局自首。
原來,總理在紫光閣接見趙東升等人的畫面在新聞上播出,原本就承受了巨大心理壓力的小混混見趙東升竟然能與總理說上話,頓時嚇壞了,心理防線轟然崩塌,于是回了黃州。
按照小混混的交待,是食品廠廠長的小舅子讓他去放的火,給了他兩百塊錢當報酬,他當時也沒多想,拎上廠長小舅子提供的兩塑料桶柴油就上了,萬萬沒有想到結果會如此嚴重。
在小混混的指認下,警方找到了他丟棄的兩個塑料桶,這是他縱火的重要證據。
與此同時,廠長的小舅子也被抓了,他開始還想否認,不過那個小混混也留了一手,并沒有花他給的錢,而是小心保存了起來,警方在錢上檢測到了廠長小舅子的指紋,并且查證他曾經托了一個人搞柴油。
這樣一來,廠長小舅子抵賴不了,只好交待是他的廠長姐夫要他做的,因為食品廠廠長貪污了食品廠五十多萬,擔心查出來后坐牢,因此就讓小舅子找人放火,企圖燒毀證據,沒想到弄巧成拙,讓趙東升給盯上了。
食品廠廠長的問題趙東升其實已經知道了,食品廠的會計和其他的廠領導早就將他的違法亂紀的行為告訴了紀委的人,都到這個地步了大家都想著往外擇自己,誰還會包庇廠長。
如今有了廠長小舅子的證詞,食品廠廠長的罪名徹底被坐實了,由于性質惡劣,直接被法院判處了極刑,兩個月后拉到刑場槍決了。
不僅食品廠的廠長,食品廠的整個領導層由于這件事情被市里一鍋端了,判刑的判刑,撤職的撤職,在黃州市是轟動一時,直到多年以后還有人提及此事,認為食品廠廠長也是命里該絕,竟然會觸趙東升的霉頭,要知道“冷面書生”可不是白叫的。
由于趙東升是燕大的高材生,再加上他行事雷厲風行,因此自市食品廠一事后,黃州的市民們就私下里給他起了“冷面書生”這么一個綽號,據說第一個喊這個綽號的是市里一個喜歡武俠小說的青年,因為形象貼切,隨即逐漸在黃州市傳開了。
不得不提的是,那個縱火的小混混由于主動投案自首,再加上又是被人唆使,因此被寬大處理,只被判了十年,而廠長的小舅子則是一個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