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飄飄跺著腳：“夏瑜，我還不如這把破琴，你氣死我啦！”
夏瑜抬起頭，笑著道：“行了行了行了，逗你玩的，哪有要選你要選琴的，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事兒么，根本就是個沒意義的問題。”
“有意義！”柳飄飄道：“你說，你會選我！”
夏瑜看著她：“你跟個琴爭個什么勁兒啊？”
“我不管，我要你選！”
“好好好，選你選你選你。”夏瑜真的受不了她的糾纏了。
“你騙人，你說謊話，你嘴上說選我，可是心里還是選琴！”柳飄飄不依不饒。
夏瑜睜大了眼睛：“大姐，你這就有點欺負人了啊，我怎么選你都不高興啊？”
白萌萌趕緊道：“算了算了，這樣夏瑜，你給我們彈一個曲子吧。”白萌萌一臉希望地道：“柳飄飄說你彈吉他可好聽了。”
夏瑜摸了摸自己心愛的吉他：“我都快一個月沒摸過琴了，別說，今天還真有點技癢。”
“那就來一個嘛，來一個。”白萌萌興奮地道：“我在國外啊，見過很多流浪歌手，他們就在馬路邊放著琴盒子，然后就自彈自唱，很帥氣的！”
柳飄飄也道：“好嘛，你就給她露一手，怎么樣？”
夏瑜笑了笑，坐了下來，開始低著頭調弦。
“他在干嘛？”白萌萌問。
“調弦啊！”柳飄飄自以為懂行地道：“吉他手在彈琴之前，都要調好調子，這是專業知識，厲害吧？”
“厲害厲害。”
夏瑜調好了琴，開始慢慢地彈奏起來。
一把米黃色的箱琴，外形簡單，沒有任何鮮明的個性，本來在角落里寂靜無聲，毫不惹人注意。但是當夏瑜修長的手指輕輕滑過，就散發出了一波波溫和、優美的旋律。
幾乎在第一串音符傳道耳朵里的第一個瞬間，白萌萌就感覺自己渾身通電，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抓住了一樣。
她本能地坐直了身體，睜大了眼睛，看著微微低著頭，臉色淡定、目光柔和的夏瑜，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她注意到，夏瑜的手原來那么好看，那雙手原來不僅會攥成拳頭去和人打架，它原本應該是一對為藝術而服務的手啊！
夏瑜的手指修長、指甲修剪的精短、整齊，放松地搭在琴弦上，每當之間輕輕地在琴弦上撥動，柔和、優美的調子就會蕩漾開來，在這個房間里回蕩。
坦白說，戶外聽吉他，肯定和室內是不一樣的感受的。戶外太過空曠，而且有很多噪音干擾，很容易失真。但是室內聽就不一樣了，一個房間里，一把吉他就足以震撼所有人，足以讓所有人平心靜氣，屏住呼吸。
就在白萌萌還在發愣的時候，夏瑜突然張嘴了：“噠啦噠啦啦啦，噠啦噠啦啦啦，噠啦噠啦啦啦啦，啦啦啦……”
沒有一句實際的歌詞，只有一只重復的拉拉聲，但是這些聲音，明顯是經過仔細斟酌才制造出來的，就像是一首沒有具體填詞的歌曲。不知道為什么，正是因為沒有歌詞，反而那么地動人，那么地憂傷，那么地讓人感覺唏噓和感慨。
“哦，哦哦……哦哦，噠啦噠啦啦，噠啦噠啦啦……”
不知道為什么，白萌萌突然感覺夏瑜好可憐。
夏瑜的目光是那么地憂郁，憂郁的讓人心痛，他的聲音是那么地無助和彷徨，放佛正在經歷人生的滄桑百態，世態炎涼。
沒有瘋狂的掃弦，沒有激烈的唱腔，就連高音都顯得疲憊和蕭瑟。夏瑜沒有看柳飄飄和白萌萌的目光，只是看著遠處，淡淡地哼唱著。
不知道為什么，白萌萌感覺，自己好像更加了解夏瑜了。
音樂將她和夏瑜的距離拉的更近了，她此時完全能夠感受到，一個孤獨的人，內心已成荒漠，在一望無垠的荒草地里，背著一把吉他艱難跋涉。夕陽西下，他不知道自己將走向何方，身后，只有一串孤單的腳印……
他回眸，似乎看著自己的一生最愛，凄然地一笑。
白萌萌在這一刻徹底明白了，夏瑜的內心是脆弱的，他沒有表面上那么堅強；夏瑜是善良的，他沒有表面上那么冷血和殘酷；夏瑜是感性的，他沒有表面上那么理智和狂暴；夏瑜的內心充滿了渴望，盡管他總是表現的對一切都無所謂……
這個男人，他的內心里，還有一個世界。他把自己層層包裹，穿上了嬉皮笑臉、麻木不仁的外衣，借此來保護自己嗎？
不管曾經的夏瑜是什么樣的人，至少在這一刻，白萌萌覺得，夏瑜是個天使，是個有著澄明眼神的憂郁歌者。
“噠啦噠啦啦啦……噠啦噠啦啦啦……噠啦……噠啦……啦啊啊……”
夏瑜一首歌曲唱完，嘆了口氣，擠出笑容：“怎么樣？哥們的技術還可以吧？”
夏瑜突然怔住，因為他看到，白萌萌，哭了。
夏瑜看著白萌萌，白萌萌似乎還在音樂中沒有蘇醒過來，只是撅著嘴，任由兩行眼淚流下，難過地看著夏瑜，一言不發。
柳飄飄轉過頭，睜大了眼睛：“喂，喂喂。”她用手指去捅白萌萌。
“啊？”白萌萌突然醒悟過來：“怎么了？”
“你哭了啊？”柳飄飄問。
“啊？沒有啊！”白萌萌趕緊擦去眼淚：“真是的，怎么會這樣……夏瑜，這是什么歌，怎么沒有歌詞啊？”
夏瑜摸著琴：“這是beyond樂隊的主場黃家駒先生生前的一首作品小樣，也就是demo。是他創作出來，但是沒有真正填詞、演唱、錄制和發表的作品。黃家駒先生逝后，這些作品也就成了最后的遺作，收錄在《真的beyond》專輯里，發表給世人。”
“真是太可惜了。”
“嗯。”夏瑜也點點頭：“他是我最喜歡的音樂家，吉他手，這些作品本來可以大放異彩，可惜……你喜歡這個曲子？”
白萌萌點點頭：“很喜歡。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彈奏，感覺……很了不起。而且……我覺得……”
“嗯？”
“夏瑜你也好可惜。”白萌萌看著夏瑜，眼睛閃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