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緊緊按著小腹,心中默默道,寶寶別怕,有媽媽在,媽媽不會讓任何人欺負到你。
……
獨棟別墅,她再熟悉不過的地方,此刻,在涼風昏暗之中,顯得尤爲孤僻陰森。
曾經,她把這裡當作溫暖的港灣,與他有過恩愛纏綿,而如今,再停留在這扇門前,剩下的,卻只有滿心的荒涼。
這裡的每一個人都與她有或多或少的關係,但到最後,她卻都要一一痛恨一遍。
不曾有期待,就不會有失落,她深吸一口氣,壓抑下胸口的悶痛,這樣想著,手指微微勾起,敲了敲門。
門開了,首先入目的是林管家的臉。
兩人彼此沉寂了許久,陸深深敏銳地察覺到老人家的眼圈紅了,吸了吸鼻子,領她進屋:“陸小姐來了,快進來吧,霍總在樓上等著了。”
陸深深無法控制自己的心緒平穩,畢竟在這個別墅裡,她唯一感激愛戴的便是林管家。
曾經,林管家待她很好,給她做過那麼多好吃的,教她下廚,陪她一起等霍以厲下班,陪她熬夜,給她講一個又一個雞湯。
很清晰的記得,每次她和霍以厲鬧不快,林管家總是第一個站出來,冒著被炒魷魚的風險擁護她。
她雖然對這裡不留餘念,但也從不是冷血之人,對林管家,她一直心懷感激。
“謝謝。”所以,她面上到底還是展露出真誠的笑意,走進來主動地換了鞋子。
低頭去看,玄關處的拖鞋彷彿也不是以前熟悉的那幾雙了,大概幾月不進入這裡,一切都變得陌生了。
不過,也正常,不意外,畢竟女主人換了。
林管家給她拿拖鞋,從櫃子裡小心地將她那雙兔子拖鞋拿出來,放到她腳邊,聲音低低的,可以聽得出是在努力壓抑著哽咽:“等會跟霍總見面的時候,少衝撞他一點。不管方小姐怎麼挑撥教唆,我老人家都看在眼裡,你要相信我的話,霍總不會害你。”
聽著她最後那句話,陸深深即刻就發出一聲輕笑。
不會害她?那麼,是誰要打掉她的孩子?是方婉月在胡
言亂語?不會,這麼大一個玩笑,方婉月若還想取代她的位置和霍以厲在一起,就不會說這種話。
陸深深微微搖頭:“我上去了,談完事情,還要早點回家。”
林管家心疼地看著她轉身的模樣,紅了眼,低頭嘆息。
丫頭說話的語氣不再如以前那樣活潑了,反倒是冷硬得完全不符合她的性格。
作孽啊,真是作孽。深深和霍總都是那麼善良的人,爲什麼上天非要給他們這樣如此沉重的打擊?
往樓梯上走,她腳步輕盈,目不斜視,身邊幾個女傭拿著掃把走過她,然後在樓梯口竊竊私語,無非都是女孩子間八卦的碎碎念,卻一字不落地落入她耳朵裡,很難聽的話,但都到了此刻境地,她卻覺得麻木不仁。
還有感覺嗎?沒有了,該痛的都痛得淋漓盡致,別人說什麼,在她眼裡彷彿都輕如塵埃。
她的心裡滿滿當當的都是小天使的降臨,所以霍以厲那邊,她一定要好好地談,要告訴他,哪怕兩人之間沒有了感情,也請放她一條生路。
最怕最後,他不再是她眼中溫和謙遜的他,也許會變,也許會被方婉月教唆,也許會展現出從未展現過的另一面,伸出魔爪奪走孩子的生命。
好難想象,可是一想起,渾身雞皮疙瘩就泛得不輕。
二樓,昏暗的走道,她定了定神,走上前一步,輕輕敲了敲門。
裡屋,短暫的寂靜後,便聽見男人沉厚的聲音傳來:“進來。”
面色平靜無波,手指卻緊攥成拳,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因爲不知道這個男人會使出什麼手段逼她把孩子流掉。
開門進去,裡屋光線昏暗,只有桌子上開了一盞小小的燈,男人坐在桌子旁,背對著她,身上披了件鬆垮的浴袍。
陸深深關上門,一轉頭,旁邊浴室裡,亮著燈,裡面一道女人嬌倩的身影在浮動。
她微微挑眉一笑,沒什麼情緒地別過腦袋,看向他。
在門口,她努力鎮定了下來,可事實卻不如她設想的那樣美好,看著他那沉厚的背影,心裡沒有波瀾是不可能的。
曾經,那背影也爲她忙碌過,生病的時候做的一頓飯,一碗湯藥。一些小事,在她心裡留下的印記很深很深。
她知道自己忘不掉,可是,他既已如此絕情,再糾纏下去,只會彼此兩敗俱傷。
“你,找我什麼事?”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彷彿就有了與他開口的勇氣。
男人身形沒動,沉緩的聲音一點一點地傳來:“過來。”
陸深深用力咬了下脣,腳步竟是不由自主地往他那邊走去。
這麼久了,他的呼喚,他的聲音,身體已經不自覺地變得聽話。
走到一半,她止住腳步,冷笑看著他:“有什麼事不能就在這說嗎?你存心要害我的孩子,我怎敢靠近你!”
話說的很重,足以掩飾她心底的緊張與不安。
手指攥得緊緊,感覺手掌都要被刺破了。
半晌,只聽見男人發出一聲輕微的嘆息:“都知道了?”
“是啊。”陸深深淡然一笑,“你敢做敢當,但我可以在這裡告訴你,你要害我的孩子,我不同意。”
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在孩子方面,她不會膽怯,更不會軟弱退縮。
“嗯。”霍以厲聽著淡然一笑,因生病而臉色蒼白,通過側面,可以看見他削瘦卻深邃精緻的面頰。
“要孩子留下也可以。”他淡淡垂眸,聲音了無波瀾,從抽屜裡拿出一張機票,輕輕攤放在她面前,“後天的飛機,我會派人接你。”
陸深深冷笑,幾步走上前,站在他面前,伸手接過那張輕飄飄的機票。
上面的地址,是個不知名的小城市,顯然,這男人是要把她趕得遠遠。
霍以厲緩緩擡眸,深邃的烏眸凝視她,那一記眼神,陸深深很久之後仍能記得。
沒有變,和以前的他一樣,看著她時,會含著一點笑意,有一點嚴肅,更多的是寵溺。
彷彿要看進她心裡去,把她的心掏空吃盡。
“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她嗤笑一聲,捏著機票,在下一秒,兩隻手輕鬆地將其撕碎成片,張開手掌,任其零零散散掉落一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