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漱清想著,盯著手機,可是,他已經沒有她的號碼了。
算了,把這件事交給廖靜生的話,應該就沒問題了。
霍漱清想了想,就把手機放下了,繼續之前的工作,對馮繼海道:“這件事你多留點心,有什么結果了,盡快告訴我!”
“是,我知道了,霍市長!”馮繼海忙應道。
等馮繼海從房間里離開,霍漱清才扔下文件,起身站在窗口。
臺北的夏夜,比起云城來又悶又熱,眼前這璀璨的燈火,卻不及云城的暖心。
他真的該打電話問問她,其實,他就算沒有她的號碼,馮繼海應該是有的,他只要問一下馮繼海就可以,可是,他沒有。打了電話之后說什么?安慰她?
的確,她是需要安慰,一個年輕女孩子,遇上這種事,八成也就沒主心骨了。可是,他們之間——
想起她那次和鄭翰站在一起的場景,霍漱清的心頭,說不出的不舒服。
那個鄭翰,就是當年追求她的那個。本科畢業后去了美國讀建筑學的研究生,沒想到父親鄭成鐸腦溢血癱瘓在床,無法管理公司,他便放棄了學業回了云城繼承家業。鄭家在江寧省是做建筑起家的,現在涉獵了不少的領域,算是一家大型的公司,鄭家也是江寧省知名的豪門大家。現在,他是要和蘇凡重續前緣,還是有別的打算?
唉,不管鄭翰要干什么,都和他沒有關系了。
既然和你沒關系,又為什么要管她的事?
霍漱清不愿再去想了,如果非要找個原因來安慰他,那就是,為了補償她吧!畢竟她和自己在一起一段時間,而且,他還是她的第一個男人!
蘇凡根本不知道,弟弟在第二天就被從看守所放出來,而且案子進展順利,究竟是什么緣故。由于廖靜生局長的親自督查,這件案子進展很快,到了周末的時候,已經徹底查清楚,蘇子杰也徹底洗刷了冤屈。
盡管被無罪釋放了,可蘇子杰畢竟是被警察拿著法院正式簽發的拘留證從學校帶走的。每年到了畢業的時候,學校就會出各項規定要嚴厲處理校內的“騷亂”,蘇子杰那個案子的當事雙方都是這個學校的,事件一出,學校更是立刻開會制定了最為嚴格的決議,殺雞儆猴就把蘇子杰給“殺”了,開除了他的學籍。現在雖然蘇子杰無罪了,可學校給他的處分還在。
開除學籍,意味著他這大學四年白上了。可現在沒幾天就要畢業了,他這個問題,怎么解決?
周一,蘇凡找到學校老師詢問此事的解決辦法,蘇子杰的班主任說他去問了系里,系里說要找學校。可這個開除的決議是在校領導會議上發文的,現在想要修改,恐怕并不容易。從提起行政復議開始,這個時間,不知道要花多久,如果趕不上最后的畢業,事情就會變得很麻煩。
鄭翰并不知道這個,蘇凡去學校的時候,鄭翰還以為警察給學校說明情況后,事情已經徹底過去了,甚至還給她打電話說愿意給蘇子杰提供一個工作。
“謝謝你,你幫我做了那么多,我還,還沒謝你,現在——”蘇凡道。
“別這么見外!”鄭翰在電話里說,“我聽說子杰現在還沒工作,你跟他說一下,讓他今天下午就來我辦公室找我,我給他安排——”
鄭翰親自安排?這——
蘇凡不愿讓弟弟去成功集團,她知道鄭翰這么做都是因為她的緣故,她不想再這樣無限制地虧欠了。這世上,哪有人會無緣無故的對另一個人好?鄭翰做這么多,也是有目的的,而他的目的,他想要她做的,她,她,并不——
不愿再虧欠鄭翰,唯一的辦法就是盡力和他劃清界限,比如不告訴弟弟去成功集團的事,比如把律師費還給鄭翰,再比如隱瞞弟弟被開除的事。
盡管警察已經跟學校方面說明了事情調查的結果,可學校的決議已經做出,難道要讓校領導們再坐在一起開會出個決議,不要開除蘇子杰?
其實,不光是蘇子杰這件事,在這個畢業季,隨著蘇子杰這件事的爆發,校領導開會做出嚴厲處罰校內一切暴力活動的決定,禁止學生攜帶酒精類物質進校園,禁止校園里銷售這類物品。蘇凡知道,想要讓學校撤銷這個決議,簡直,幾乎是不可能了。
怎么辦?
蘇凡站在弟弟宿舍樓下的樹蔭里,看著前面不遠處和同學們說笑的弟弟。弟弟雖然臉上說說笑笑,可他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實在不行也沒辦法,難道要去告學校嗎?”蘇子杰對姐姐說。
“我們得想別的辦法,如果說在畢業之前不能取消你的處分,就要讓他們給你再延長一年,推遲畢業,算是不得已的辦法。”蘇凡道。
蘇子杰望著姐姐,道:“姐,那個鄭翰,他,真的是喜歡你?”
“你不要管這個了,現在當務之急就是你的事!”蘇凡喝了口水,道。
“姐,你讓他去找找學校領導,他是成功集團的老總,學校領導肯定會——”蘇子杰道。
“子杰,自己的事,不要總想著麻煩別人什么!”蘇凡打斷弟弟的話,道。
“姐,我們這是找他幫幫忙,又不是什么罪大惡極的事,干嘛不行?”蘇子杰道。
“大不了就是我們自己多跑跑腿問問學校,老找別人干嘛?你以為人家都很閑嗎?”蘇凡道。
“那你覺得你能讓校領導趕緊把處分取消了?姐,我是被冤枉的,被警察抓去不說,還被學校開除,我怎么這么倒霉!”蘇子杰道。
“在說這話之前,你先好好檢討一下自己!”蘇凡見弟弟到現在還認識不到自己也有問題,不禁生氣起來。
“姐,我檢討什么?我根本就是被冤枉——”蘇子杰盯著姐姐,道。
“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正冠,這樣的話,你沒聽過嗎?”蘇凡道。
“我讀書沒你好,沒聽過,你也沒必要用這種大道理來教訓我!”蘇子杰也不高興了。
“這是大道理嗎?”蘇凡看著弟弟,說,“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平時都做了什么,那種場合,別人都不去,你為什么跑過去摻和?看看熱鬧也就算了,拉什么架?的確,你是很有正義感,可你在表達你的正義感之前,能不能先考慮一下所處的環境再做決定?”
“蘇凡,你干嘛這么兇我?”蘇子杰一下子站起身,盯著她。
“我兇你?我要是再不說,你這輩子都改不了這毛病,凡事強出頭,純粹就是匹夫之勇!你這樣的個性,在學校里都鬧出事情,去了工作崗位,還呆得住嗎?”蘇凡從來都沒有這樣和弟弟說過話。
霍漱清說的對,她真的太慣著弟弟了,現在,她不能再像過去一樣把什么都壓在心里不說,不說只會害了弟弟。
“我連個工作都沒有,還說什么?”蘇子杰道。
“沒有工作你怪怨得了別人嗎?這么長時間,你自己去認真找過工作沒有?”蘇凡道。
“找工作?我自己找的那些工作能干嗎?那么點錢,連自己都養活不了,還談什么養家?”蘇子杰絲毫不讓。
“事情都是一點一滴做出來的,你這樣好高騖遠,就算是給你一個重要的崗位,你有什么本事去接?”蘇凡說道。
“你說的輕松!這年頭,誰不是靠著這親戚那朋友的關系找工作的,我們家這樣的環境,你讓我找誰?”蘇子杰道。
蘇凡盯著弟弟,簡直氣的說不出話來。
“我原以為經過了這件事,你會變得成熟一些,想問題會實際一些,看來,你還是沒有吃夠苦頭!”蘇凡說著,背起包包就要準備走,“蘇子杰,這個社會的確是要靠關系,可是,你自己沒有能力,就算是有關系,你也一事無成。在怪怨別人之前,先好好想想自己都做了什么!”說完,蘇凡背上包包就走了。
“站著說話不腰疼!”蘇子杰一腳踢在一旁的樹上,喋喋道。
把弟弟說了一通,難道真的放任他不管嗎?為了教訓他,就不管他了?蘇凡放慢了腳步。
從云城交大出來,蘇凡趕緊返回單位,明天就是意大利文化周開始的日子,今天準備工作全部結束,展廳也差不多要布置完畢了。這幾天忙著弟弟的事,她都沒有認真去做這次的工作。
活動在省委省政府招待所望云莊舉辦,所有的展覽也都在這里。
蘇凡趕過去的時候,有幾個同事已經在那里做最后的檢查了,因為云城市所有的參展項目都要市政府的幾個協同單位來確定最后的展出。
然而,就在蘇凡和同事們組織布置會場時,聽到有人喊了句“霍市長來看望大家了”,蘇凡的手,猛地抖了下。
他,怎么會來?
她知道,他上周去了臺灣,周末回來了,今天他上班了,上午是在市政府開會,開完會之后不知道去做什么了,現在又來了這里——
蘇凡已經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見他了,他瘦了嗎?精神好嗎?心情好嗎?他,想她了嗎?
不管他有沒有想她,可她想他了,真的好想。
這一周發生了太多的事,這些事都太復雜,她根本不知道該怎么辦,她多想他能在身邊給她出出主意,讓她安安心,可是——
不能,不能,蘇凡,你要平靜,你要平靜,絕對不能慌,不能慌!
轉過身,就看見他被一群人簇擁著進了云城市的展廳,現在會議還沒開始,他怎么會來?反正明天他還要過來參觀的,現在來干什么?
蘇凡趕緊站在一旁,看著他越來越近,看著他面帶笑容和大家握手,看著他還是那么神采奕奕。
是啊,他為什么要不高興呢?難道她經歷了不好的事,就要別人也跟著不開心?他又不是她的什么。
說到這個,她現在該怎么還鄭翰的人情?如果不是鄭翰,弟弟的事根本不會這么快就結束。鄭翰幫了她那么多,她怎么還?
等他走到她面前向她伸出手,蘇凡顫抖著手握住了。
“辛苦了!”他只是說了這么簡單的三個字,視線在她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就松開了手走了過去,留給她一個側臉。
蘇凡苦笑了一下,低下頭。
她期待著什么?期待著他在這大庭廣眾之下抱她嗎?
“來,小蘇,你過來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樊主任喊了蘇凡一句,蘇凡趕緊跑了過去。
“這次主要是你負責的,跟霍市長好好講講!”樊主任含笑道。
霍漱清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就那么靜靜看著她,蘇凡的嗓子眼里,一股熱血涌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