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夜晚,對于霍漱清來說簡直是酷刑。
床上只有他和蘇凡的時候,她總是窩在他的懷里,整張床就顯得空曠無比。可是,今晚,當他們中間橫著一個孩子——完完全全是橫著——這張床怎么都不夠睡了。
他覺得自己已經夠靠邊,夠遠離孩子了,可是,當念卿的小腳蹬到他的嘴邊之時,霍漱清決定不再忍耐,下床跑到隔壁書房的沙發上去睡了。
盡管霍漱清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可那是沒有蘇凡在的時候,她不在,他一個人怎么都可以忍受,可是,她就在隔壁,自己卻要在這里睡沙發——
什么世道啊!難道有了孩子以后,老婆就不是自己的了嗎?
過了四十歲才初為人父的霍漱清,卻在這樣的夜晚絲毫感覺不到有了孩子的好處!
次日早晨,蘇凡醒來的時候,他已經離開去上班了,可她根本不知道。只有床頭放著他寫的紙條:我上班了,今天很忙,晚上沒法回來陪你吃飯。有事給我發短信。
拿著字條,她看了好幾分鐘,嘴角卻是隱不去的甜蜜笑意。
坐了一會兒,念卿還沒起床,可是她得起來去給孩子準備早飯了。
洗漱了一下去下樓,才發現了正在一樓打掃的保姆阿姨。
“蘇小姐!”阿姨忙問候道,“您現在要吃早餐,還是等一會兒?我給您做。念卿的早飯,我等她醒來了準備,可以嗎?霍先生臨走的時候囑咐我說讓您多睡一會兒,念卿就交給我來照看。”
“沒關系,今天早上我先來吧!”蘇凡說完,就走進了廚房。
一天,就這么開始了,蘇凡卻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在榕城市委擔任了書記秘書一個月之后,馮繼海被任命為市委辦公室主任,而霍漱清的秘書,則由之前的第二位秘書劉忻擔任。早上,劉忻和霍漱清的司機來接他上班,一上車,霍漱清便給馮繼海打電話,讓他派人把蘇凡的遷到榕城來。然而,九點鐘,馮繼海就趕來向霍漱清匯報,蘇凡的戶口昨天,也就是周念念大早就被遷出了江寧省。
蘇凡離開江城三年,戶口在市政府掛了三年,早不遷走晚不遷走,偏偏在他們重逢之后。這到底是為了什么?
“查清楚是什么人做的了嗎?”霍漱清問。
馮繼海說了個人名,接著說:“好像是孫市長派的。”
“孫——”霍漱清沒有說下去。
這個孫市長,是原來江城市的常務副市長,和曾經的江寧省省長、現在的省委書記姚西林走的很近,是姚西林的心腹。可是,這個孫市長,和蘇凡八竿子打不著,怎么會指使人做這種事?
莫非——
霍漱清猛地想起了自己的準岳父曾元進,可是怎么也覺得不大可能,曾元進就算是想阻止他和蘇凡結婚,又怎么會做的這么明顯呢?完全不像是他那個段位的人做的事。可又覺得沒什么不可能的,曾元進很有可能會讓姚西林派人去做這件事。問題是,他拿走蘇凡的戶口干什么?難道就為了不讓他們結婚?
“霍書記,那現在怎么辦?”馮繼海見霍漱清沉思著,問。
曾元進越是不讓他們結婚,那么,他就必須要趕在蘇凡回去曾家之前把結婚證領了。要不然,他還真擔心蘇凡跟著羅文茵回去之后,自己就再也見不到她了。有了結婚證,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他有理!
他想了想,對馮繼海道:“你去調查一下蘇凡現在的那個戶口,還有念卿的,你查一下她的戶口有沒有問題,盡快給我答復。”
馮繼海領命,趕緊退了出去。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什么事都有解決的辦法!
從辦公室出來準備去省委開會,霍漱清突然接到姐姐的電話。
“姐,什么事?”他問。
“你現在說話方便嗎?”姐姐問。
“嗯,你說吧!”他上了車。
“昨晚我和媽說了你和蘇凡的事,我說你想帶著她們母女去給媽拜壽。可是,媽說她不想看見蘇凡,讓她別來。現在,你說怎么辦?”姐姐道。
不管是哪方面,都沒一家消停的。
霍漱清閉上眼睛,揉揉鼻翼兩側,道:“謝謝你,姐,我明天會準時帶她們母女過去,媽不會當面為難蘇凡的,只要能穩住局面就行。”
姐姐嘆了口氣,道:“你先別急,我今天下午不去上班了,陪媽散散步,再好好勸一下。”
“姐,謝謝你。”霍漱清道。
他沒想到姐姐到了這個關鍵時刻如此幫助他,也完全拋棄了那次見到蘇凡之時的強烈反對的意愿。
“別說謝謝,我也不想看見你打光棍。我是看出來了,你要是不娶蘇凡,這輩子真的會打光棍了。到時候你老了身邊沒人管,生病了還得我跑去伺候你。”姐姐道,霍漱清笑了。
母親這邊,再讓姐姐加加油,就算是反對,至少也不會拉下臉。想想母親對孫蔓那么不滿的,那么多年不是還一點過激的表現都沒有?何況蘇凡的性格比孫蔓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再加上一個那么可愛的念念——
可愛?霍漱清想起女兒,就不自主地摸了下昨晚被女兒踢到的嘴角。雖然根本不疼,只是覺得女兒怎么和可愛沾不上邊兒了?不過,再怎么說,自己的女兒畢竟是自己的,奶聲奶氣地叫爸爸的時候,真是甜死人了。當然,蘇凡也很甜,可是,兩種甜是不一樣的感覺,絕對不一樣!
這么一想,霍漱清覺得明天帶著蘇凡和女兒回家給母親拜壽不會有太大問題,便趁著在車上的自由時間給蘇凡打電話,讓她今天出去把禮物買上。
“好,我下午就去買。你說買什么?”她還在家里。
“呃,買個什么翡翠或者玉之類的飾品吧,又不是特別的壽辰,心意到了就可以。”他說。
既然他這么說了,就按照他的意思辦吧!
聽著他在那邊打了個呵欠,蘇凡忙問:“你昨晚沒睡好嗎?我半夜醒來沒看見你,你是去哪里睡了?”
“你還好意思說,就這么折騰我吧!”他也不好在車上當著秘書司機的面說自己被女兒擠得沒地方睡,跑去窩了一夜的沙發?還窩的全身酸痛?丟死人了,算了!
她哪里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還以為是在酒窖的那件事,含羞不語。
“好了,你今天就把孩子交給新保姆,你去忙你的。我先掛了,晚上我要是回來的晚,你就不用等了。”說完,他就掛了電話。
不停地轉著脖子,單手揉著肩膀,霍漱清覺得當爸爸真是不容易!
坐在副駕駛位的秘書劉忻注意到了,忙說:“霍書記,今天中午要不要給您安排一個盲人按摩試一下?我看您肩膀——”
“不用了,我晚上回家在按摩椅上躺會兒就好了。睡沙發真是難受!”他給秘書回答完,不經意就流露了后面這句話。
秘書和司機全都驚呆了。
他們都知道領導和分別已久的心上人團聚了,而且還在籌劃著結婚,這正是你儂我儂的時候,怎么就睡沙發去了?難道說,這位新太太,還是個狠角色?能把領導趕到沙發睡覺?
兩個人只是在心里如此猜測著。
還沒到中午,霍漱清就接到了馮繼海的短信,說蘇凡現在的戶口完全沒有問題,念卿的也沒問題。可能是覃逸飛想了些辦法才弄好的,總之都是合法的戶口。馮繼海沒有告訴霍漱清,在念卿的戶口申報欄里,父親那一欄赫然寫著覃逸飛的名字!得知了這個消息,馮繼海囑咐下屬想辦法趕緊把那張申報表給處理了,千萬不能讓這樣的東西留著,否則將來有一天若是有人找霍漱清的麻煩,再牽扯上覃逸飛,就說不清楚了。
霍漱清看到短信,趁著會間休息的機會來到樓梯間給蘇凡打了個電話,問她戶口在什么地方。
“什么戶口?”她正在工作室,不解地問。
“就是蘇雪初和念卿的戶口,在羅家嗎?”他問。
“沒有,我已經拿回咱們的新家了,我們兩個是單獨的一本。”蘇凡道。
“好,那就沒問題了。”他說完,就掛了電話。
明天,明天終于可以去領結婚證了!
這樣也好,用蘇雪初的名字結婚,也好!起碼可以斷了和過去的聯系——至少表面上看是如此,可以堵住很多人的口。
逸飛啊逸飛,你這家伙,讓我怎么謝你呢?霍漱清不禁笑了。
昨天一天,羅文茵都在等著蘇凡帶著念卿回家,可是沒有見到人,今天一直等到了下午,依舊是連個人影都沒有。照這么下去,這丫頭是不是鐵了心不和她回去?
沒辦法,羅文茵只好親自去了蘇凡的婚紗店。
店員們迎接了這位看起來非富即貴的太太,陪著她在一樓的銷售區和展廳參觀了下,羅文茵便坐在靠窗的一個沙發上,喝著咖啡看著外面,等女兒回來。然而,她卻等到了一個意外的人!
羅文茵到店里的時候,蘇凡還沒有回來,給婆婆買壽禮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特別是像她這種第一次上門的媳婦,特別是面對那位明知對自己有意見的婆婆。霍漱清讓她隨便買一點什么翡翠或者玉石的飾品就可以,可她還是很難選擇具體買什么。結果,羅文茵在店里等了她一個小時,她都沒有回去。
盡管羅文茵沒有說必須馬上見到蘇凡,而是坐在那里翻看著店里的所有宣傳冊以及這兩年媒體對蘇凡的采訪報道,可店長一看這位客人就不是凡人,衣著那是不用說了,從料子到裁剪,打眼一瞧就是頂級貨,而且這位夫人還帶了一位看起來很干練的年輕女人,好像是秘書的樣子。這樣出門帶秘書的貴婦人,恐怕不是一般的貴吧!店長偷偷給蘇凡打電話說店里來了貴客,問她什么時候能回來?蘇凡說她盡快趕回來,可盡快,也花了很長的時間。
即使這位貴婦人沒有透露出任何的生意的意向,可是店長也還是想盡量把潛在的顧客變成真正的顧客,為這位夫人介紹著“念清”的故事。
“您看,這是我們蘇小姐年前獲得年度最佳品牌提名的采訪,這也是我們品牌的理念,就是讓每一個女孩都成為愛情的傳奇!”店長介紹道。
“我聽說你們這家店是覃逸飛先生投資的,是嗎?”羅文茵問。